當前位置:冬日小說網>紹宋>第十二章 方城(好教大家知道,第七章是章節標錯了,不是漏章)
閱讀設置

設置X

第十二章 方城(好教大家知道,第七章是章節標錯了,不是漏章)

接下來兩日,耶律馬五一去不回,完顏銀術可遲遲未至。

趙官家派出新任班直軍官,所謂位列小使臣的承信郎翟彪,讓他藉着本土鄉人的優勢渡河往汝水對面去探查,然而翟彪來去匆匆,卻是乾脆帶回了韓世忠、王德等人的信使。

結合者後者帶來的訊息,行在上下得出了一個簡單而又直接的推斷:

完顏銀術可日前確曾進軍到距離汝陽不足百里的中陽山下。但很快,應該是耶律馬五一擊不中,又知道汝陽城進了不少援兵後,此人卻是當機立斷,只帶着從太原帶來的本部主力直接改道向北,趁着韓世忠和王德調集主力謹慎回援之際,借騎兵之利,從方城山東面的空隙越過潁昌府,然後攻克汝州葉縣,一路向北去了。

從路線上來看,完顏銀術可應該是要匯合他的弟弟完顏拔離速,然後合兵一起撤回河中府(河東地區,後世臨汾一帶),轉回他的老巢太原。

不過,這個推斷太過輕鬆,反而讓人有些疑神疑鬼,汝陽城的行在也沒有擅自行動的意思。

但很快,隨着韓世忠那邊的信使越來越多,王德也親自迴轉汝陽,中樞這裏還是接受了完顏銀術可退兵的事實。而等到王德迅速率領御營中軍主力折返後,趙官家本人更是扔下種種不解,直接下令行在繼續西行。

而等到三月中旬這一日,行在來到了唐州最北面的方城山下的方城外,由於此處位於鄧州、汝州、蔡州、潁昌府、唐州五州交界處,位置緊要,所以行在在方城山下稍作安頓後,便在此稍微暫駐,然後即刻呼喚四面臣屬彙集。

得到召喚,北面佈置妥當的韓世忠帶着劉晏、楊沂中、胡寅等人匆匆折返,南陽方面的幾位重臣也都紛紛來到此處迎接,各方面訊息交匯,行在方纔從中提煉出了一個匪夷所思,卻又讓人徹底醒悟的軍情——原來,就在數日前,也就是三月初的時候,李彥仙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帶着範致虛在陝州扔下的殘餘部隊,克復了陝州。

陝州夾在西京洛陽和京兆長安之間,戰略位置突出,若完顏銀術可彼時在中陽山下得知了這件事情,那他的迴轉便是理所當然了。

不過,李彥仙如此大功,趙官家卻並沒有直接給他一個正經說法,而是又等了兩日,由樞相宇文虛中當衆奏上,趙玖方纔給了人家封賞。

“加李彥仙爲陝州鎮撫使!”春末陽光斜照之下,一身大紅袍的趙官家幾乎是連眉頭都沒皺,便脫口而出。“樞密院與御營即刻商議相關官階與恩賞,要速速送達!”

身着紫袍的宇文虛中立在御前紋絲不動,另一位紫袍大員,也就是另一位樞相汪伯彥了,與全副披掛的御營都統制王淵即刻閃出,又稍微一駐,眼看着無人反對這個鎮撫使的任命,方纔嚴肅領命,然後三人一起歸於各自隊列之中。

且說,這一次在方城山下舉行的會議不是尋常政事堂會議,而是一次彙集了整個行在文武、御營將領、京西地方殘留文武的大朝會!

其實,這種事情本該是等官家到了距此只有一百里的南陽再進行的,而且應該是在劉汲(京西轉運使)爲官家辛苦營造的行宮中舉行的,那時候大家洗盡塵埃,煥發精神,自然也能效率更高。

但不知爲何,隨着官家本人的提議,這次衆人期待了已久的大朝會,最終還是稀裏糊塗的就在這方城山下的野地裏舉行了,兩側也不過就是圍了一個帷幕而已......官家甚至拒絕了登上方城山那著名的金頂,藉着城上寺廟、道觀來舉行這場會議,也婉拒了入城的提議。

不過,隨行御營中軍甲士累積過萬,耀武揚威,按照各部分劃,幾乎排滿半個方城山下的野地裏,從舉行會議的這座山邊小丘處一眼望去,卻也端有幾分氣勢。

其實對此事,行在上下也是有議論的,一些閒人自然只會說官家又任性和心急了。可除此之外,真正的有識之士都以爲,官家是要借野地和兵甲此提醒行在諸臣,雖然南陽就在眼前,可國家尚處於危難之際,應當有危機意識。

不過,也有極少一部分人認爲,官家素來看重軍事,可能只是覺得應當尊重前線將領,沒必要拖延時間,所以才直接就在這個四通八達的地方舉行了朝會,並無其餘考量。

回到眼前,李彥仙的大功議定之後,自有呂好問、許景衡兩位東府相公依次出列,輪流將各種事情奏上。

“京西各處,汝州、蔡州、潁昌府、河南府(西京洛陽所在),還有關中陝州、京兆諸郡皆缺有缺額,臣等奉命擬定了各處任命,還請官家過目。”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件一等進賢冠的呂好問也是一身紫袍,卻是從袖中摸出一封文書,然後第四次正色轉出隊列。

“朕信得過諸位相公。”

旁邊內侍省大押班藍珪趕緊跑下去接過文書,而趙玖打開一看,便復又合上,然後交還給藍珪,讓後者仔細收起來。“但有一言......如此類任命須考慮諸位留守、制置使、鎮撫使的意見,他們在前面臨敵,總有權行任命的理由,不可隨意頂替那些權用之人。而若確實有任命上的牴觸,也要將頂掉的諸人安排好去處,做好安撫......須知,當此之時,萬事皆以抗金爲念,後方不得輕易與前方臨陣之人相爭。”

“臣曉得其中利害。”呂好問也是靜靜等官家說完,方纔嚴肅應下,再緩步撤回隊列之中。

呂好問此番既退,卻不是另一位相公許景衡再度跟上了,而是身着緋袍的試御史中丞張浚出列,並昂然相奏:“官家,御史臺有論......之前金人南下京西,諸州陷落,頗有臣僚敗績、失土、棄民之事,而官家一月多前在壽州八公山,曾下明旨,以官家與行在不退,不許臣僚再退,而今請問該如何處置,還請官家明諭示下!”

此言一出,就在四位宰相身後,跟臺諫幾人齊平的幾位緋袍,甚至包括一位紫袍官員,登時色變,繼而緊張難耐,倒是其中‘失土被俘’確切的唐州知州閻孝忠面色黝黑,讓人看不清他是否‘色變’。

不過,趙官家的面色也未曾變,而且脫口而出,儼然是私下有所議定:“朕的旨意有兩個限制,一個是地理......以朕未退,而臣僚不可退,那麼朕在何處,身前可容忍,身後不可忍,所以爲此赦免了京東逃人,而殺了丁進,換到眼下,朕自淮河西行至此,自然是京西北路可赦,京西南路不可赦;另一個,卻是時間......朕自八公山發此文書,旨意到後自然要遵行此旨,但旨意未到便已先敗,也不好苛責。”

聽到這裏,那幾位色變之臣,幾乎是齊齊鬆了一口氣。不過,眼瞅着殿中侍御史胡寅面不改色,立在張浚空位下方不動,稍微聽到過某些傳聞的一些人卻又心下驚疑。

“但是,”趙玖微微一頓,果然又繼續板着臉說道。“拋開旨意,昔日李相公在時,常有言論,要嚴懲過分失節、無能之人,以正士風;昨日,殿中侍御史胡寅亦曾進言,如有居大臣位以荒唐事決萬衆生死者,決不可赦......朕頗以爲然!資政殿大學士、鄧州知州範致虛何在?”

一名位置僅次於四位相公的紫袍大員聞言面色慘白,哆嗦出列,俯身欲言,卻又一時語塞......殊無大臣風範。

“範學士。”趙玖見狀微微蹙眉。“朕聽人說你從十五年前便進位尚書右丞,列位宰執之實,然後入處華要、出典大郡不停,堪稱天下數得着的重臣,怎麼如此不堪,連個話都對不上?”

“臣......臣須是文臣,請官家以祖宗家法計量,不要以劉光世之流相論,願求張邦昌那般結果,便足感官家恩德。”年逾五旬的範致虛惶恐之下居然失去文臣體統,直接免冠下跪,引得周圍肅立的諸多文武大臣一時譁然。

而聽他言語,儼然是知道這位官家敢殺大臣,所以存了畏死之念。

趙玖沉默了一下,這件事之前兩日他和幾位相公、幾位近臣爭論的很厲害......但除了一個胡寅外,並無人支持他‘寧國’。而趙官家多少也明白,陪都在前,人心思安,偏偏前線還在掙扎,這時候真殺了範致虛,反而會激起文臣們的集體不滿,可能會導致嚴重後果。

尤其是眼下,行在文臣們因爲他趙官家行事激烈,已經隱隱有合力反對他的預兆了,而偏偏不殺頂級士大夫也是有法律依據的......東京陷落後,宋太祖在太廟中勒石三戒已經漸漸流傳出來......他趙官家當然不在意這個,但是卻架不住文臣們以此爲據與他相對。

須知道,劉光世位置再高,也只是一個武臣,殺了他只是無此成例、不合體制,可這件事卻是有明文約束的。

而以眼下的局勢,這個時候,趙玖也真的正需要文臣們替他出力。

不過話還得說回來,趙官家同時還覺得弄死一個人完全可以不急於一時,也不用明正典刑......尤其是此人着實無法明正典刑。

就在趙官家沉默亂想的時候,下面不光是範致虛,幾位相公、站出來的御史中丞張德遠、還有其餘臣僚早已經心亂如麻,他們如何不曉得,趙官家還是殺意不平呢?

“也罷!”趙玖忽然嘆氣。“追奪出身以來文字,貶遵義軍安置......”

下方諸人,幾乎是齊齊鬆了一口氣......既然能保命,那自然就顧不得趙官家臨時改成如此嚴重的處置了,畢竟剛剛這位官家可是真又動了殺意的。然而,等範致虛倉皇謝恩,然後自有班直上前當衆拔除他衣冠並將他拖拽出去之後,幾乎所有人又都糊塗起來......遵義軍是個什麼地方?

“諸卿還有什麼奏上嗎?”趙玖目送範致虛被拖出帷帳,然後方纔繼續詢問。

唯一一個立在正中的大臣,也就是御史中丞張浚聞言本要後撤,但又陡然想起一事,似乎是之前兩日爭論範致虛太過激烈,然後被大家匆忙之中給忘記了。

然而,張德遠剛要就勢進奏,卻甫一擡頭便迎上了趙官家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然後心中微動,避口不言,並直接轉回......只能說,自從捱了最親密小弟胡寅的那一巴掌之後,這位官家頭號心腹雖然沉穩了不少,可在揣摩官家心思上面依然遠勝他人。

只不過,此人原本喜歡迎合,現在喜歡用繞彎彎的消極方式來應對罷了。

然而,張德遠剛一回到隊列,他身側的胡寅和對面的唐州知州閻孝忠便齊齊出列,與此同時,居於他斜對面的京西轉運使劉汲也是蠢蠢欲動,只是礙於某種微妙心態沒有立刻走出來而已。

對此,這位御史中丞復又不淡定起來——他哪裏還不明白自己犯了天大的錯誤,須知眼下文武雲集,早不是昔日只要看着精力過剩的趙鼎,留意着城府極深的小林學士便可應對一切的八公山了!

這是方城山!

八公山上只有墳墓和軍營,而方城山上光和尚廟與道觀都不止十幾處!

且不提張浚按捺了不過一個月的城府就此騷動起來,胡寅和閻孝忠一起出列,二人目光交匯,各自停留了片刻,都沒有掩飾對對方的欣賞之意,然後也都沒有相讓之意。

而就在此時,身着紫袍的京西轉運使劉汲徹底忍耐不住,直接越過二人,拱手相對御座:“官家!臣冒昧以聞,範致虛既去,鄧州的差遣誰可爲?且官家既然決心以南陽爲陪都,是否該升鄧州爲南陽府,仿開封府舊例?”

趙玖微微一笑,然後居然從御座中站起身來,上前來到劉汲身側,並握住了人家的手。

可憐劉汲劉直夫四五十歲的人了,卻第一次見到這位官家,又不曉得對方脾氣習性,哪裏能受得了這個?於是登時便面色通紅起來。

而呂好問等人眼見如此,卻是知道這劉汲要麼被大用,要麼就要喫大虧了......然而,話雖如此,他們居然也還是有些泛酸,因爲他們這些人辛苦追隨行在東奔西走,前後大半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卻似乎從來沒被趙官家拉過手的。

非只如此,這些聰明人哪個不是**通今,眼見着劉汲只是被官家一握手,先是面色通紅,繼而眼淚都下來了,卻又恍然大悟——原來,此時官家握手劉汲,並非是簡單粗暴的施恩,而是一種極高明的施恩!

要知道,握手言歡這個典故,乃是發生在當日光武帝與他的開國功臣李通身上的,地點正好是這南陽附近。

而其中,光武帝中興之資,此時對照流亡途中的趙官家,自然是再貼切不過了。而這個事件發生的契機呢?卻正好是在劉秀被追捕,連立足之地都沒有的時候,李通去將光武尋來,安置在南陽家中時發生的事情。

所以說,趙官家這次表演還真不是即興的,僅此一握,便輕輕將南陽保全之首功推與了劉汲。而偏偏劉直夫素來求名,之前靖康中便差點要自刎殉國的,數日前鄧州兵敗,南陽最危殆的時候,他也說出過要一死,‘以示大宋亦有轉運使願爲國死’的言語。

這種人,在這種場合得此一握,怕是也要迷了神志的。只能說,官家最近身側來了能人,不然以趙官家的史學水平,是萬萬想不到這個法子的!

一念至此,雖然明白官家是在表演和收納人心,可其餘重臣還是不淡定了起來,下面兩個差遣都沒的其餘行在文臣們更是幾乎妒忌的眼睛發紅......也就是韓世忠這種人拴着一條玉帶,動輒看不起讀書人,此時昂首挺胸,四處去看風景,所以不懂是怎麼回事罷了。

說不得,這位韓太尉還覺得人家劉汲哭哭啼啼不像個樣子呢。

“南陽保全,全是劉卿的功勞,”趙玖握着對方手緩緩而言。“朕之前便也想過南陽府之事,乃是乾脆將鄧州、唐州合二爲一,恢復漢時南陽規模與舊制......而朕當時便以爲,這南陽府尹的差遣,非劉卿不足以爲之。”

旁邊的樞相汪伯彥聞得此言,一個沒忍住,居然不顧場合,一聲嘆氣......須知道,想當年在河北,當時這位官家還是大元帥,他汪伯彥親自負着弓箭引兵馬去做護衛,在當時普遍性認爲應該遷都長安的情況下,官家也是拉着他的手說‘他日見上,必以公爲京兆尹’......一轉眼,居然一年多了。

事到如今,只能借官家一句假託易安居士的妙語,所謂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不過,感慨之後,也就是憑着這句話,汪伯彥卻瞬間斷定,這劉直夫前途遠大,將來入中樞代替自己這些人爲相公也說不定,但偏偏地位極其尊崇重要的南陽府尹,卻一定跟他無緣了。

“但朕後來想了一下,劉卿轉運營造之力着實出衆,有一個要害之處,遠比南陽重要,朕卻是一定要倚仗劉卿的,也只能倚仗劉卿。”趙玖握着劉汲的手繼續懇切言道。“朕希望劉卿以京西南路安撫使的身份兼知襄州,駐留襄陽,替朕總攬蜀中、東南、荊襄自大江、漢水的物資轉運......須知道,劉卿是蕭何一般的人物,正要你來爲朕總攬身後,哪裏能用你來做一個區區知府呢?”

劉汲淚流滿面,即刻連聲應下,就差發誓爲官家效死了。

“南陽府的事情,就讓唐州知州閻卿權差遣一下吧!”趙玖眼見着劉汲答應,這才隨口吩咐了一句,卻是讓之前出列,準備相詢此事的閻孝忠也弄了個黑裏透紅的大紅臉。

“官家,”就在這時,閻孝忠身側的殿中侍御史胡寅忍不住提醒了一下。“襄陽守臣範瓊至今未至,而且他收留罪臣宗印,其心可誅!”

而數步之外,近來一直心神不安的小林學士也是陡然想了什麼——如此一來,這南陽舊臣豈不是一朝清空了?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跡 目錄 編輯本章 報錯

隨機推薦: 修仙:開局全點魅力了霍格沃茨之純血榮耀我竟成爲了盛世白蓮都市之超級仙帝重生天才萌寶:黑客媽咪驚爆全球玄幻,開局我就無敵了李軒譚雨薇聖靈征途頂級神豪林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