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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凌晨過驪山

這一次呂好問突然展示擔當,導致雙方兩敗俱傷,讓趙玖反思了不少事情。

他意識到,想要爲所欲爲還早着呢……而且這個之前在南陽最終沒起到什麼決定性作用,以至於讓他有些厭煩的官僚團體也絕不是自己的敵人。

一句話,大家還得這麼湊活過日子,絕對不能離的,或者說離了也沒用了……都亞當夏娃了,還相互傷害圖啥啊?

實際上,這次朝會的罪己詔風波和上次的議和風波,加在一起,完全可以看成雙方從南陽回遷到東京後的相互試探,以圖給雙方尋找一個的新的定位:

第一波算是趙玖勝利,所以趙官家的權威毫無疑問增長了一大步;

而第二波則是試探到了底線,在綱常這個嚴肅的問題面前,雙方稍作試探就都適可而止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次朝會以後,雙方進入冷靜期,事情反而開始有了進展——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在於,岳飛居然就直接平叛成功了,他的報捷文書根本就是跟潘妃請求隨駕的信函一起到的。

樞密院都不敢信!

折騰了小半年,給大宋復興造成了嚴重政治阻礙、軍事阻礙、經濟阻礙的東南江寧軍亂,在岳飛部渡江之後的第五天便宣告結束。

而岳飛的軍報也寫的極度誠懇和老實:

渡江當日,與敵戰於江寧府城以東臨江石步鎮,勝之;次日大戰於蔣山(就是鐘山),再勝之;休整一日,夜攻江寧,克之;翌日,本部統制官張憲復追敵至於城西南牛頭山,擒得匪首王亦,計降叛軍一萬有餘。

對於這個戰報,樞密院一度表達了謹慎的懷疑態度。

之所以謹慎,是因爲他們也知道,江寧叛軍的戰鬥力不可能會太強,只要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去打了,這羣烏合之衆不可能是岳飛部那些跟金軍血戰過的御營精銳對手的。

然而,問題在於,大宋朝開國百餘年,出過這種不做任何多餘動作、沒有任何額外條件,就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去打仗的將軍和部隊嗎?

狄青?

狄青作樞密使的時候也要政治投機的!文彥博那些話固然可惡,但引發出這些騷話的某事原委中,狄將軍也不是那麼清白的。

韓世忠?

這廝剛剛在淮西強行徵兵,差點鬧出民亂。

所以,不用在東南富庶之地多盤桓幾日的嗎?不用揚州那邊太后發點賞賜嗎?不用呂頤浩到任之後統一調配友軍和後勤的嗎?

就這麼過江、打仗、攻城、追敵,平了?

莫說樞密院,就算是趙玖,雖然知道這肯定是真的,但對這個軍報也是覺得荒誕的不得了……想他蕭蕭索索夜奔斤溝,寧亡國也要砍人頭,懷抱人頭夜渡淮河,誰好伺候了?哪次不是豁出命來去秀?

所謂明知道是真實的,卻依然覺得太不真實了,難道不是荒誕感?

更別說,眼下還有個曲端在做強烈對比。

於是乎,難得神清氣爽的趙官家,一邊下旨表彰岳飛,一邊又下旨讓呂頤浩速速收拾東南局面,將之前戰亂阻斷的兩浙、福建物資交與岳飛部押解至東京。

與此同時,一面回函允許潘賢妃入京,一面卻又特發御史中丞胡寅爲特使,出關西往見宇文虛中與關西諸將——這既是趙官家對胡寅的某種幫助,希望他走出之前罪己詔後的不妥狀態,也是要對關西的情形做出一個徹底的決斷。

須知道,不光是東南事了,日前,出鎮巴蜀的張浚也傳遞來了一件好消息,按照他的說法之前朝堂上認可的趙開採取的財政改革取得了奇效……這個改革趙玖如今已經稍微能夠理解了,大概就是說以前大宋朝廷雖然經濟發達,卻講究一個官營經濟上的控制,最起碼在茶、鹽、酒、礬、銅鐵等特殊方向上的收益要確保爲國家壟斷,但是因爲要確保控制,就導致巴蜀這些偏遠地方的實際市場規模需求遠大於官方定額,而趙開的改革便是指着眼下中樞極度缺錢的情況下,徹底放開市場,以盡大可能獲取這些專屬經濟的財政收益。

於是,整個巴蜀地區在一年內,僅僅從茶葉一項便獲得了近一百萬緡的額外收息(一緡指代一串錢,由於銅價問題實際兌換遠遠小於一千錢,且額度不定,卻更能代表購買力)。

說白了,一百萬緡,對於戰亂前大宋過億的總財政收入而言不值一提,對於眼下巴蜀、東南眼下各自近千萬的財政收入而言,似乎也不是個大的數字,而且,趙開的財政改革最終收益也還需要時間來完成財政週期……

但關鍵的一件事情在於,經過趙開的改革和張浚的統一施壓,巴蜀一帶通過鼓勵茶葉商人進行茶馬貿易,僅僅是第一年,就直接從橫斷山脈與西北藏區換取了馬匹一萬有餘!

那麼這種情況下,且不說巴蜀財政大面積起色後輸送效率問題……它肯定是直接用到關西的效率最高……僅僅是一個戰馬的輸送與分配問題,都使得關西這檔子破事的解決迫在眉睫起來。

胡寅不是笨蛋,他雖然耿直的過分了一點,卻很清楚此番西行是官家對他的愛護,更是正經的國家大事,所以得到旨意的第二日清早,等城門一開,便帶着此行副手万俟卨,外加三五個都省書吏,十來個常隨,以及御營中軍調配的二十員兵丁,一起出發向西去了。

一路西行,前半段景色倒是尋常見聞。

所謂尋常見聞其實也不尋常,只是胡寅等人在東京周邊日常見

慣的場景罷了……無外乎是軍屯,是沿着黃河方向修築塢堡,是滿滿騰騰的軍人和軍人家屬,以及從河北源源不斷過來的流民。

至於已經南下的河南本地百姓,乃至於之前數年間早早南下中原的河北流民,卻是根本不願意回到前線討生活的。

所以整個道路的前百餘里,都充斥着軍管的特殊氛圍和戰後那種特定的蕭索特質。

而這些,跟東京城實在是太像了,並讓胡寅一行人感慨之餘不免憂心忡忡。

但是,這種憂心忡忡很快便消失不見,因爲接下來越過汜水關,進入西京地界之後,胡明仲等人就變得徹底失聲了——西京洛陽也遭遇了兵災、也蕭索,但和汜水關以東那種蕭索中保留了人煙活動的氣息,整體而言是能看到一絲恢復痕跡不同,這裏的蕭索有一種讓人感覺恐怖的灰濛氣息,完全讓人看不到希望的那種。

昔日千年古都,早在靖康末、建炎初,隨着大小翟還有西京其他義軍的強烈抵抗,便引來了金軍的報復性焚城與屠殺。

大宋核心繁華所在,早早被付之一炬。

而後金軍兩次大侵攻的進退,都有主力經此往來,並爆發過數次慘烈的大規模交戰。甚至可以想象,將來再次爆發戰爭,西京這個喪失了完備城池系統的要害地方,恐怕還會遭遇大規模兵災。

故此,非但原本逃離的西京百姓不願意迴歸,就連河北流民都繞開此地,本地屯軍也都着力在洛陽平原周邊山中修築塢堡,以作將來應對。

而昔日天下之中的洛陽平原,不免陷入到了一種不合時宜的死寂姿態。

胡寅等人沿途所見,田地拋荒數年,多已經辨別不清田埂,城池空蕩,除少數屯軍外,幾無民生氣息,而屯軍所飼豬羊直接出入縣學、廟宇。等來到洛陽本城,卻又見昔日宮闕名所徹底灰敗,連豬羊都無,只是野獸出入街道,完全不似人間。

胡寅等人震動之餘,依然決定往趙宋八陵去拜謁,卻又被牛皋派來、事先得了叮囑的當地老卒勸阻。原因是金軍入侵後,按照這年頭的封建迷信思維,理所當然的扒了趙氏陵寢,而昔日費心費力保護皇陵的閭勍更是率本部與試圖盜墓的金軍、盜匪、義軍屢屢戰於趙氏皇陵周邊,彼處屍骨累累,已成凶地。

而偏偏趙官家和中樞又有幾次明旨,之前交戰時專門讓官兵無須在意陵寢,河陰之後,又叮囑西京屯軍先留意自家塢堡防禦建設,暫時不用去清理陵寢……所以彼處早已經不堪入目,且被宋軍暫時封鎖。

莫說胡寅聞得此番言語,淚如雨下,就連万俟卨經此一行也震動萬分,而二人卻又只能一面咬牙切齒,一面逃也似的匆匆繼續西行了。

得益於這種逃跑式的行進速度,四月下旬,御史中丞胡寅便越過了潼關,進入了關西,來到長安見到了另一位樞相宇文虛中。

但這個時候,情況又一次發生了變化,宇文虛中這邊的態度已經很明朗了:

“胡中丞不必去各處探查了,曲端跋扈日久,已不可用!不如且回東京覆命!”

“宇文相公何意?”胡明仲目瞪口呆。

他當然目瞪口呆,便是万俟卨也覺得匪夷所思。

須知道,關西這裏之所以遷延不定,一方面是當面金軍西路軍主力戰鬥力極強,導致關西總是在打敗仗,局勢也一直在惡化,沒法展開工作;另一方面,卻是宇文虛中來到關西以後,一直強調應該對前線將領放權和優容,這與朝堂中樞想要處理掉曲端的想法頗有相左之態。

換言之,一直以來,宇文虛中都是曲端的實際保護者。

而現在,胡寅等人從西京一路行來,親眼目睹那種‘廢池喬木,猶厭言兵’的戰爭殘破景象,也越來越覺得,不應該計較前線將領的些許跋扈與惹人厭的性格,而更應該注重於實際軍事效果……一句話,身爲朝廷使者的胡明仲等人一路行來,觀念是在漸漸變化的,他們漸漸理解起了宇文虛中的想法。

故此,現在見了面,宇文相公忽然徹底改變姿態,不免讓胡寅等人疑惑不解。

“此戰之後,曲端趁機兼併關西各部兵馬……”長安官署堂上,面容憔悴的宇文虛中捻鬚而嘆。“這些倒也罷了,他去年那一戰後便是這般做的,只能說是軍中舊日陋俗,遇着亂世,便起野心。而且,這一次他到底是往我這裏報備、發文的,而且有正經權責的王庶王經略此番戰敗後也一直在他軍中……”

“如此說來,倒不算違制。”坐在下首的万俟卨小心插嘴。“莫非是私下中有逼迫王經略的故事?”

“真若只是如此也倒罷了。”宇文虛中連連搖頭。“其實,朝中上下皆知,本官一貫以爲,本朝以文馭武姿態確實有些過分,當此國難之時,更是不合時宜,也確該放權於知兵之將,然後不知兵的文官主動坐鎮後方便可……王庶戰敗,曲端羞辱逼迫一二,最多算是此人性情可惡。”

“那是……”

“就在數日前,我的幕屬自曲端軍中折返,告訴了我一件事情……王庶王經略似被曲端軟禁!”

“何以見得?”胡明仲追問不及。

“因爲我幕屬以我使者身份抵達曲端軍中之後,曲端直接進言,王經略喪師辱國,不如殺之以謝天下。”宇文虛中面色鐵青。

“……”胡寅一時愕然失聲。

“這不是跋扈,這是在謀逆!”万俟卨也是愕然,卻旋即脫口而出。“焉有統制官、知府殺經略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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