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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人問心

在這條徑直通往皇宮天聽門這一條主幹道上楊文鋒走的不急不緩,經過之前他的那些“有意爲之,”如今那些個他身後或者身邊之人都不可能願意與他同行,所以一時間這條路上只有他一人,也算是樂得清靜。

想到剛纔劉雨溪的表現楊文鋒不由嘴角泛起笑意,看起來他是想明白了楊文鋒此舉的用意所在,所以才選擇沉默應對。

其實對於楊文鋒來說此舉實在是可有可無,畢竟一個小小的禮部主事按理來說是絕不可能值得他去籠絡或者是去費這些心思的。

但誰又敢說他楊文鋒是一定有所圖纔會去做這些事呢

就如同楊繼那些年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籠絡了那麼多的黃金珍饈最終卻只是爲了散盡所有去爲那三十萬楊家袍澤安家落戶,而且這些全部都做的自然而然從未有過什麼刻意之舉。

難道楊繼不知道去高調爲之,不知去籠絡人心非是不知,而是不願爲之。

如若良知與道義都要拿來算計那做這些事又有什麼意思呢

楊文鋒之所以這樣去做其實原因很簡單。

當年這位禮部主事曾經爲他的父親發聲,爲楊繼而鳴不平,不論是否有意爲之,這件事都確實有過。

而另外則是因爲這麼些年,這位劉主事就那樣心甘情願的在禮部作一個小小的主事,未曾因此而親近於楊家,也未曾因此而鳴過不平,這便足矣說明此人的人品如何。

當年楊繼說起此人的時候楊文鋒還曾笑着問他朝堂之中那麼多的達官顯貴他都不怎麼上心,爲什麼獨獨會對一個小小的禮部主事上心。

他記得楊繼曾說他看過這位劉雨溪的文章,也曾拿對方的文章給那位楊家鬼才看過,他們的評價都出奇一致。

金陵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劉雨溪的文章其實做的極好極妙,更難能可貴的是他的文章中有一種發自本心的一種純粹道理。

他文章中的道理不受立場與環境得考慮,也不會因爲世人認同多寡而屈服,道理就是道理,不摻雜其它什麼東西。

後來楊文鋒也曾好奇去看過對方的文章,在楊文鋒這種歷經兩世的文學大家來看對方的筆法和文采自然算不上那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世之人。但卻如楊繼所說,此人文章立意之正,心思之純粹確實是他楊文鋒所不如的。

這樣的人註定不會與世間之人苟且,欲上青天攬明月,本應遺世而獨立。

原本楊文鋒是打算找一個機會去接觸一下這位劉主事看看對方是否願意離開天淵朝堂,到時候無論是想著書立說成爲一代大家還是說想要安穩度日,去作那逍遙散人楊家都能難以於他。

誰曾想還未曾等楊文鋒去做這件事對方便以各種方式和他見了面,這也算得上是一種緣分了。

關於劉雨溪的模樣與特點楊文鋒早已經從楊家哨子那裏得知,再加上禮部派他來到楊府之前楊文鋒也早已得知來的人是劉雨溪,所以他才一開始就能認出對方來。

如此一來這一路的談話既是發至肺腑也可以算得上是有意而爲之了。

楊文鋒走的輕車熟路,在他之前自然還有一些人,這些人還未曾得知他之前那“囂張跋扈”的行徑,看到他一個人之前覺得有些奇怪,當然這其中還是不認識他的人居多。

接下來的路楊文鋒也不太想與其他人多打交道,一方面是沒有那個必要,另外一方面也是避免他的身份再影響到素味蒙面之人,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楊文鋒加快步伐,很快他便來到了這天聽門前。原本他是打算直接進去的,卻未曾想到有人從裏面徑直走了出來,看到那個身影楊文鋒不由一愣,之後心情大好。

來人穿着一身綠色長袍,如同深夏一模濃墨重彩得綠葉一般蒼翠欲滴,這樣的打扮在讀書人之中很少見,即便是一些不修邊幅的浪蕩公子也很少能夠駕馭得了。

自楊文鋒認識少年之始他便一直是這樣一副惹人注目的打扮,對此楊文鋒早已經習慣。

“楊哥兒,你今日倒是來的早了,我還以爲我要在這兒等一會兒才能等到你,沒想到剛出這大門便看到你過來了”來人正是衛國公與長公主的獨子,也是他楊文鋒的兄弟衛寅。

“你倒是來的早,這幾日本想恭喜你一番,結果有些事耽擱了下來,在剛纔來的路上還想着今日咱們是否能夠相見,看起來運氣不錯。”楊文鋒笑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心裏有些舒服了下來。

畢竟在這裏,在這種場合能夠有一知己相隨那到底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對於衛寅也能夠金榜題名其實楊文鋒是有些詫異的,之前他雖然知曉衛寅的詩書應該也還不錯,至少要比祝胖子強個十萬千里,但卻沒有想到竟然會好到這種程度。

這也不能怪楊文鋒,畢竟他們三人在一起雖互相都是坦誠相待但卻從不去互相傾訴各自的難處,也犯不着去刻意顯露一些東西出來。

兄弟之間交心而已,但交心之餘也各有各的祕密,各有各的難處,能不說最好。

“咱倆之間還說這些再說了,我這勉強上榜又哪裏值得恭喜,但是楊哥兒你不鳴則已,一鳴則驚人,這下子原本翰林院那些個腐儒和窮酸們可真是無話可說了”衛寅笑着開口,他的開心發至內心,就像楊文鋒同樣爲他開心一般。

“咱們先進去吧,邊走邊說,太極殿那邊都早已經準備好了,大場面,我想楊哥兒你即便是身爲楊王的公子估計也沒有參加過這種場合”衛寅邊說邊拉着楊文鋒入這天聽門。

畢竟是皇親,雖然衛寅不常入這玉陵皇宮之內,但是作爲長公主唯一的嫡子一般的侍衛和宮中人士還是能夠認識的,所以並未阻攔。

而楊文鋒的名聲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衛寅更大,尤其是上一次和楊王一同上殿一起面對羣臣更是名聲大噪,而這些個宮裏人又最會審時度勢,所以自然也記住了楊文鋒。

“怎麼,比一年一度的皇家祭祀大典還隆重不成連你這位皇親國戚都覺得場面隆重”兩人一起踏入這天聽門一邊閒走一邊相互交談。

“那哪能一樣,每年皇家的祭祀大典雖然場面也很壯觀,但是畢竟人太多,像兄弟我這樣的皇親,連自己的父母都看不起的人物至多找一個角落就混過去了,這次可不一樣,這次可是親自上陣,能一樣”衛寅沒好氣開口,他這樣輕描淡寫說出自己心中的不滿,似乎已經看開了很多。

他本來以爲他這次科舉高中之後能夠在那兩位從來都未曾重視過自己的雙親面前證明自己,最好看到他們驚愕的神情他應該能夠大快人心的。

但事到如今他既沒有想象中那樣志得意滿快意不已,而他的雙親也沒有想象中的錯愕和驚異。雙方似乎都對此雲淡風輕,覺得似乎應該是理所當然。

他的父親,那位國公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既然自己選擇的路自己就不要後悔,之後便回自己的書房去了,衛寅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想法。

其實在他確認自己金榜題名之時他心中便已經放下了許多。欣喜與興奮自然是有的,驕傲也有那麼一點點,但更多的還是一種滿足。

這些年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也無愧於心了。

“怎麼,衛國公和長公主沒有替你感到高興畢竟皇親之中這金榜題名的你應該是頭一個吧”楊文鋒有些小心地開口,總是不想衛寅太過不舒服。

楊文鋒說的不假,早些年在上一個朝代的時候皇親國戚是禁止參與科考和一些官員選拔的,一方面是爲了避嫌,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身爲皇親國戚本就有自己的俸祿和待遇,犯不着去爲了一個虛名而努力什麼。

而到了本朝科考改革,武皇親自提出皇親國戚應該起帶頭作用,鼓勵皇親國戚之中能者多勞,有才能者自可入朝爲官,皇家子弟除了皇子之外自可參加科舉和官員的一些選拔。

雖然有這樣的規矩但是這麼些年以來卻一直沒有哪個皇親真的能金榜題名過,甚至連參與過得都未曾聽說過。

早些年據說有皇親曾想過嘗試參與過科考,但最終卻未能通過會試,更別提什麼後來的殿試什麼的。後來那位皇親因爲害怕丟面子通過一些手段遮掩了下來,所以一直也沒有爆露而出。

後來自然陸續也有這些個不服輸得人,但畢竟會試不同於兒戲,多少讀書讀一輩子得讀書人尚且不能上榜,大多數人甚至連鄉試都未曾通過,若是有那麼容易高中得話又如何能稱得上是魚躍龍門呢

楊文鋒不同,他畢竟本就是冠絕天下的讀書人,這一世再去科考也算不上什麼難事,但是衛寅卻不同,身爲皇親國戚自幼不說錦衣玉食卻也絕對不差多少,要知道他和楊文鋒的年紀相仿,甚至還爲及冠,這樣的年紀可中貢士完全算的上是天之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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