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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這卻是問到了姚靜的得意處。

姚靜穿越前的那個時空,黑中醫都黑得瘋魔了,一個個憑着似懂非懂的半吊子所謂科學從頭到腳抵制中醫。但是姚靜卻不同,她是中醫世家出來的孩子,認穴、把脈那是基本功,金針刺穴是從小拿着橙子練就的本事,從小藥典就背得滾瓜爛熟,又本着兼容幷蓄的原則學習了西方醫學裏的許多理論。

古代醫者多半敝帚自珍,有什麼壓箱底的絕活也喜歡傳兒不傳女這樣的口口相傳,生怕被他人學了去,自己丟了飯碗,哪裏像姚靜所處的那個時空那般自由開放,許多現成的知識,都擺在那裏任君採擷,而好學者所要進行的工作只是去粗存精,去僞存真而已。因此可以說,姚靜的醫術博採中西之長。托賴信息大爆炸、信息交換加劇的洪流,她比起這個年代許多同樣是中醫世家出來的醫者,在傳統中醫領域的認識只多不少,更比他們多了許多西醫知識。

只是,姚靜仍然沒能得意太久。

因爲寶釵臉上的神色很是凝重:“實不相瞞,我們薛家和長公主殿下並無來往,進言不得。但若你果真醫術通神,我倒想了個法子,咱們想辦法打通關節,把你醫術通神的消息送到宮裏去。如今太上皇和皇太后、皇太妃娘娘皆有了春秋,常年要有人照應請脈。你若果真有真材實料,想來討他們的歡心也並非難事。到了龍顏大悅之時,莫說你想爲女兒谷之事求個朝廷的旨意,便是想成爲誥命夫人,怕也不是難事。”

姚靜起初聽寶釵說和長公主殿下進言不得,已是嗔怒。待到聽說要靠她的醫術進宮去,打通關節,禁不住質疑道:“你先別一口一個咱們。打通關節之事,想來孫姐姐久居宮中,自是輕車熟路;請脈之事靠的是我的本事;你可曾在其中出什麼力”

寶釵道:“這個主意既是我想的,又怎能說我未在其中出力前些時憑一個黃金絲的主意,你月月可分得知味齋的三成紅利,我等都沒什麼異議。如今你反倒質疑起我來了何況你放心,我也並不是幹說話不辦事的人,薛家爲宮選之事籌備良久,如今雖然落敗,卻總有些人脈在,我自會設法借用。再者請人打通關節,難道各處不須用錢難道這時要用你那每月幾兩銀子的紅利不成縱你願意,怕這點錢還不入人家眼裏呢。”

姚靜一時啞口無言,寶釵又道:“不過此事最要緊處卻是在你。等閒人家請大夫瞧病,或醫得病,或醫不得病,都知是天數時運,沒什麼人好嗔怪的。宮裏卻貴人多,貴人也多。何況似你這等專程走門路進去醫病的,非得要有真材實料,藥到病除纔好。一個沒料理好的話,只怕要有殺身之禍。故而這法子用與不用,皆由你定奪。”

寶釵靜靜望着姚靜,等她拿主意,姚靜反倒躊躇起來。世間再高明的醫者,也不敢誇海口說自己能醫人百病,何況姚靜兩世爲人,加在一起,服脈醫病的回數本就不多。在尋常人面前,她還可一時誇口,稱一稱醫術通神,卻實在沒把握在至尊面前如此放肆。誰都知道宮裏的貴人個個都是金枝玉葉,未必肯講道理,行動稍有差池,喫虧的就是自己。姚靜想了又想,畢竟不敢一口應承下來。

姚靜遲遲不敢回答,一擡頭見寶釵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樣,不免又有些惱羞成怒,大聲道:“你這法子算什麼法子大凡醫者,縱華佗復生,扁鵲在世,也未必能誇下海口醫好天底下所有的病症,更何況我等到至尊顯貴之家醫病,險之又險,當年連扁鵲華佗都在這上頭喫過虧的,誰知道你是不是趁機想除掉我更何況,你說的什麼太上皇、皇太后、皇太妃到底有甚麼病,難道太醫院中的名醫竟醫不好,偏要等我這種鄉野小民來醫不成”

姚靜口中所說扁鵲華佗都在這上頭喫過虧,指的是扁鵲見蔡桓公和華佗爲曹操醫病的舊事。扁鵲苦諫蔡桓公不納,直至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之時使人索扁鵲,幸虧扁鵲早知機逃往別國,才躲過一劫;華佗卻在爲曹操醫病時候被曹操懷疑想趁機殺害他,以刺殺之罪將華佗關押拷打致死,華佗一生醫術精華青囊經從此失傳於世。

寶釵聽姚靜如是質疑,倒不動怒,只是對姚靜竟然熟悉這兩個典故的事情頗感意外,道:“恕我直言,以我之見你並非天生博聞強記者,只怕也沒正經讀過多少書,既熟知這兩個典故,只怕在岐黃之術上確有幾分能耐,並非刻意扯虎皮作大旗。”

姚靜沒好氣說道:“感情你覺得我沒文化”她一時也很是氣憤,但轉念一想,這個身體的原主不過跟着李紈讀了幾卷書,雖然識文斷字,但畢竟有限,到底不如寶釵、黛玉這幫人動輒吟詩作對的才情。她不好拿她自身如何如何學貫中西來說事,只得暫咬牙忍了一時之氣,想等上一等再算總賬。

寶釵卻不是因爲姚靜不會吟詩作對,才這般認爲的。只因這時候大凡詩禮之家的小姐們都彬彬有禮,規矩禮儀無可挑剔,姚靜卻是在她面前無禮慣了的,怎麼看怎麼不像從小正經讀過書的人,才這般認爲。

只是寶釵雖然心中作如是想,面上卻不好直接說出來,見姚靜質疑,忙道:“我不過隨口這麼一說罷了,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擔心我趁機除掉你,確是多慮了。天底下的事情,素來有幾分風險,就有幾分富貴。誰都知道金麟化龍之時,憑從龍之功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古往今來押對寶的又能有幾人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誰都知道海上的生意可獲利百萬,但因海運船隻出事故,傾家蕩產的也比比皆是。如今想爲女兒谷之事求得一紙旨意,卻也是古往今來,從來都沒有的事情,若不冒些風險,又怎能成事”

姚靜雖然素來和寶釵不對付,卻也是聽得進道理的人,見寶釵這般說,仔細想想也對,就不好再拿這個大動干戈了,想了一想,冷笑道:“說來說去,若是出了什麼紕漏,掉腦袋的人就是我一個。若是弄的不好,只怕還要牽連孫姐姐。你倒好,卻根本不會傷筋動骨。這果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寶釵道:“若你這般說,倒也不能算錯。不過你細想想看,女兒谷之事本就是你嚷着要辦的,我等不過是被你吵的沒辦法,只得出錢出力協助你而已。這出了事情,難道你不兜着,還要我們兜着不成你也莫要埋怨,這朝廷的法度,多的是株連,你落了不是,難道我們就能全然無恙少不得也要折損許多。更何況,醫人的事情,你自是首當其衝,若是這銀錢方面出了紕漏,自然是我認賠,難道還叫你和師父自賣自身賠錢不成”

姚靜冷笑一聲,道:“你一個隱在幕後的官宦小姐,不過做些綢緞布匹的生意,京城裏私下開鋪子的夫人小姐多了,也沒見她們擔着什麼天大的干係”

寶釵嘆道:“綢緞布匹的生意,利錢雖比知味齋略好些,卻也有限。前些時是靠着朝廷在北邊用兵,賺了些錢。可若果真要建什麼女兒谷,處處都得用錢,那鋪子裏的銀子,只怕往宮裏打點時塞人牙縫都不夠,我又怎敢指着綢緞布匹少不得尋那常出海的人家,湊了份子去。一來二去,獲利也厚,只是一旦出事,只怕就血本無歸了。”

其實寶釵也不只是爲了女兒谷這件事,纔想起出海的主意。她自知嫁妝已經被賈家侵吞大半,自家礙於情面,能索回之數少之又少,薛蟠又不善經營,薛家各處生意日漸消耗,想扭轉頹勢,非得憑空賺一大筆錢纔行。她知道時下有幾戶顯貴之家,私下拿了銀子湊份子,同人共謀海運之利,早有打算憑藉薛家在東南沿海做生意的資本,從中分一杯羹。在他人眼中這自是冒了大險,但她熟知商事,深知此事風險雖大,獲利也巨。

姚靜覺得寶釵說的似乎頗有道理,一時默然,就聽得寶釵又道:“這般算來,你我二人都各承風險。只是你跟宮中貴人打交道,這風險自然大些。故而這事行與不行,到底看你。別的人我倒不知道,只聽說那皇太妃娘娘,就是今上的生身母親,得的是痰症,也就是這一兩年得上的。太醫院的太醫雖多,卻都束手無策。若你果真有什麼家傳祕方,可以保證藥到病除的,這自是一條捷徑。若果真沒把握時,也就算了,咱們回頭再慢慢想法子,也不必太過心急。”

痰症變化百出,有風痰、溼痰、燥痰、鬱痰、食積之分,在當時確實是頑疾。不過姚靜憑了後世的見識,對這痰症之症倒是有幾分把握。她本是個喜歡嘗試的人,聽了寶釵這話就有幾分躍躍欲試,只是仍有些疑惑,遂問道:“這可是奇了。宮中皇太妃娘娘是今上的生身母親,這等奇事我尚且不知,你是如何得知的還有這痰症,都是從什麼地方打探的消息”

原來姚靜自負熟讀一本紅樓,自以爲對其間劇情、人物命運瞭如指掌,知道寶釵將來會當寶二奶奶,也依稀知道寶釵和寶玉之間似乎有名無實,這纔在先前那般數落她。只是這日聽寶釵說什麼海運,又聽她說什麼皇太妃和痰症,卻皆是自己聞所未聞之事,不由得有些疑惑。

寶釵聽她這麼問卻很是不解,因反問道:“世間事大大小小,足以上萬計。各人各天所遇之事各不相同。就是那天上神仙,廟裏菩薩,只怕也有打盹的時候呢。你又不是天上的神仙,廟裏的菩薩,有不知道的事,這有什麼奇怪的”

姚靜又想起自己先前對長公主其人也是毫不知情,終於無話可說了。其實她所熟者,也只不過是半本紅樓而已,紅樓一書固然洋洋灑灑七十多萬字,也未必能將那時世人所經之事一一盡數,不過挑幾件和賈府有關的幾件要緊事寫一寫罷了。姚靜又能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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