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間隔

再次醒來，又是不同領域的世界……

西元2333年，夏城的居民卻依舊保留了些許上古遺風，在每年的大約一月末的時間將城市的霓虹都換成紅色。

沒人記得清他們慶祝的節日是哪一天，反正一切有電腦做主，不是嗎？活人只負責在變成紅色的城市裏狂歡！

追求刺激的年輕男女駕駛着懸浮摩托，一邊在樓宇間穿梭，一邊相互擁吻，感受彼此身上混合着機油味道的荷爾蒙，或許還會趁熱在半空中不可描述一發。

霧霾與喧鬧的夜晚，讓人很難分辨出日夜的更替，就在這樣一個詭異的未來世界中，一道格格不入的白衣身影行走其間。

“這就是仙界嗎？”藍諾的內心是茫然的：“仙界的人怎麼都這麼孱弱。”

潔白的長袍與白皙的皮膚，加上沒有任何機械化改造的身體，讓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在這個浮躁的世界裏，從來不缺乏想要賺個快錢的人。

天然的腎臟可是高價貨，可以輕易換來一臺市面上最新型號的移動終端，三百年來，最新型號的移動終端，奇蹟般的保持着和人類腎臟差不多的價格，以至於這個時代，移動終端已經被設計成了腎臟的形狀，並且擁有代替腎臟的神奇功能。

藍諾還不清楚他被人盯上了，好奇的他走進一家合成飲料鋪，對着空無一人的店鋪中道：“店家，來一壺好酒，二斤牛肉！”

垃圾桶一樣的自律機器人咕嚕嚕得朝藍諾的座位走來，用電子合成音道：“合成牛肉每500克20信用點，酒水請自行從目錄中選擇。”

菜單的全息投影浮現在藍諾的面前，眼花繚亂的飲品列表讓藍諾眨了眨眼：“這法器有點意思，店家可否將其出售給我？”

“本機爲非賣品，概不出售。”

自律機器人的顯示屏上出現顏文字，表示它的不滿：(`皿)

“這器靈也頗爲有趣，表情竟如此古怪。”藍諾看着自律機器人，對無法將其購買來拆解一番頗爲遺憾。

店鋪櫃檯旁，身穿藍色制服，背面印着“渴了嗎”字樣的少女用古怪的眼神看向藍諾，沒人會對一臺司空見慣的自律售貨機器人感興趣，眼前的人似乎絲毫社會常識都沒有。

就在少女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門外兩個染着紫色頭髮，肩膀上畫着熒光紋身的男人走了進來，拍了拍白衣人的肩膀。

“帥哥，你可能不懂這邊的規矩，在咱們這的店鋪，交易之前是要先登記的！跟我來，我帶你去登個記，登記完你就能買那個機器人了！”

藍諾心動的看了看自律機器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們一直跟着我！原來你們三個是這裏的衙役，那就麻煩請帶我去……登……嗯……登記一下吧！”

藍諾的話嚇了男人一跳，他還以爲計劃暴露，跟蹤失敗，卻不想藍諾自己把自己又給繞了進去。

“對對對！趕緊跟我們去登記一下！”另一個男人也附和道。

送外賣的少女看着這一幕實在有點看不過眼了，在藍諾準備跟着兩個男人離開的時候拍了一下桌子：“你們想幹嘛！”

兩個男人轉頭看向少女，兇狠的目光讓少女有點慫，她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自己一個送外賣的，得罪了當地的有活力社會團體那可相當不妙。

不過她腦子轉的也不慢，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一把抓住藍諾：“你們看什麼看！這是我跑丟的家用機器人！不信你們看！”

說着少女也不等藍諾反對，將手伸進他寬大的袖口，稍稍按動藏在手心的自動噴漆罐，趁藍諾還沒反應過來，已經將他的胳膊上塗了一層機械迷彩，做完這些一把便拉開藍諾的袖子。

“你們看！這是上次他撞破的皮膚，我一直沒給他移植新的人造皮膚。”

兩個男人沒注意到少女剛纔的小動作，看到藍諾“皮膚下的機械元件”一臉晦氣。

“送外賣的窮鬼，竟然還買仿生機器人！晦氣！”說着兩人便轉頭離去，活人的腎臟值錢，機器人的變壓器就只能賣個廢鐵的價兒。

兩人走後，少女不由分說便拉着藍諾往外跑。

“喂喂喂！你這是幹什麼？我跟那兩個衙役說好了去登記買機器人的，你拉我走幹嘛？”藍諾被拉出去不遠便站住，少女使勁拽都拽不動。

“你是真蠢還是裝傻啊！這都2333年了！哪來的衙役！快走！等他們反應過來你臉上沒有二維碼就來不及了！幹！他們追過來了！跑啊！被追上就完蛋了！”少女急得直跺腳。

藍諾回頭便看到，剛剛那兩個“衙役”正惱怒得朝着他追來，想到自己不是本地人，藍諾決定還是聽少女的話，先跟着她。

“哼哼！想追上本下水道女王！老孃十年的快遞可不是白送的！”少女拉着藍諾，走街串巷如同跑酷，翻閱隔離牆，在違章建築的彩鋼瓦上奔跑如飛，甚至拽着樓上的晾衣繩，盪鞦韆一樣蕩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將後面兩人甩的沒影了。

藍諾跟着她翻躍各種障礙，同樣顯得遊刃有餘，甚至還有閒心提問：“我們爲什麼要跑啊！”

“不跑難道讓他們把你的腰子割了賣錢？”少女氣喘吁吁的回答。

“呃……我沒說他們有三個人嗎？”藍諾提醒。

“所以？”

“第三個就在前面。”

嘭！

注意力被分散的少女直接用臉撞上了前面足有兩米高的大傢伙。

攔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尊身高足有兩米，擁有州長一般身材的男人，只不過和州長不同的是，他有一隻全機械的金屬手臂。

此時這支手臂正從破碎的預製板牆壁中拔出，展現出其遠超人類肌肉的力量。

“呃……糟糕，那個，大哥，我其實和他不認識，我就是和你們開個玩笑，大哥再見！”少女要是知道，這羣有活力社會團體裏，有這麼個怪物，打死她也不多管閒事。

只是現在想跑已經晚了，她一身“渴了嗎”制服的領子被機械手揪住，拎了起來，壯漢拎起她，那感覺和拎起一隻貓沒什麼區別。

“嗯！你也有一對完好的腎臟。”壯漢伸手在少女的腹部捏了一下，手上的觸感告訴她少女沒有移植機械腎臟。

“完蛋！都怪你！”少女一臉生無可戀，她的腰子可是她最大的一比存款。

“我能問一下，他是壞人嗎？”藍諾的問題幾乎把少女氣笑了。

“你說呢！”

“好吧！我懂了！”

藍諾緩步上前，單手從腰間拔出宛若裝飾般的佩劍，劍長二尺三寸，寬一寸，劍鋒潔白如雪，劍脊澄澈如海，藍色的劍脊上雕刻着繁複的符文，匯成一個篆字，嵐。

“呵呵！你想拿那根牙籤給我剔牙嗎？抱歉！時代變了！”壯漢隨手將少女丟到一邊，化爲機械臂的那隻手的手腕像阿童木一樣翻開，露出下面的炮口。

只是他再看向藍諾時卻發現他不見了，背後傳來不知算不算嘲諷的聲音：“不，時代沒變。”

藍諾收劍入鞘，自顧自走向少女，背後傳來轟然巨響，還沒出膛的炮彈在機械手內就爆炸了。

“你叫什麼名字？”

“夏莉……”少女看着藍諾背後的爆炸，呆呆的回答。

“我叫藍諾，是一位超厲害的修真者！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修真者？是什麼政府祕密組織的代號嗎？我不會被滅口吧！”夏莉看着被炸的半死不活的壯漢，額頭有冷汗滲出。

她根本沒看清藍諾是怎麼跑到那個壯漢身後去的，這種事情，軍用機器人都未必做得到吧！

“祕密組織？”藍諾搖搖頭：“應該不是吧！我才飛昇不久，不過看起來這裏並不是仙界。”

“你別告訴我你是古代小說裏的修真者！”夏莉從牆角爬起來，拍了拍弄髒的渴了嗎制服，她可還要指着這身制服喫飯，萬萬不能弄丟了。

“什麼是古代小說？”

“算了！你過來，我給你打扮一下！先跟我回家，我再慢慢跟你說。”夏莉感覺自己恐怕是撿回家一個麻煩。

藍諾點點頭，在夏莉面前站定，就看到夏莉拿出噴漆罐，擼起他的袖子就開始噴，全自動噴漆罐根據夏莉終端的預設程序，很快就給藍諾的整隻手都噴出了金屬光澤，並且佈滿了機械元件，不去摸一下根本看不出這不是機械手。

將藍諾的另一隻手和脖子也如法炮製後，他看起來就和機器人沒什麼兩樣了。

夏莉踮起腳，可噴漆罐還是夠不到藍諾的臉，氣氛的少女踢了一腳他的膝蓋：“笨蛋，蹲下一點，我夠不到了！”

“哦！”藍諾恍然大悟，然後……

然後他沒有蹲下，反而是夏莉懸浮了起來。

失重的感覺讓夏莉驚呼出聲，現在她纔有點相信藍諾是修真者的鬼話，畢竟藍諾身上可不像是能藏下慣性阻尼器那種大傢伙的樣子。

藍諾伸手抱住夏莉的腋窩，讓她剛好和自己一樣高。

“放……放手啦！”夏莉慌亂之下，差點將藍諾臉上的二維碼噴偏了。

啪嘰，藍諾放開手，夏莉一屁股摔在地上，用幽怨的眼神瞪着藍諾，藍諾吹着口哨偏開視線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哼！走啦！記得，以後你的身份就是我的家用機器人，在外面的時候儘量不要說話！”說着夏莉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朝着她的住所走去。

藍諾跟在他身後，繼續好奇的觀察着這個飛昇後的世界，異界給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人多，放眼望去，精神力籠罩的範圍內全都是人，而且這些人大多數都肢體不全，胳膊腿或者腰子這些用機關替代也就算了，有幾個人下面那東西也是機關的，這就讓藍諾很費解了。

這讓藍諾懷疑自己可能是飛昇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飛昇到的不是修真者的仙界，而是墨家的機關城……

這裏的建築風格也和他熟悉的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截然不同，簡單到有些單調的方塊建築間，分佈着大量毫無規劃的違章建築，大量預製板和集裝箱搭建的房屋讓這裏顯得擁擠不堪，擡頭甚至連天空都看不到。

唯一讓藍諾覺得比較熟悉的，就只有火紅的霓虹，與全息投影，排布成中國結，鯉魚，鞭炮和燈籠的形狀。

即便時間已是深夜，大街小巷依然燈火通明，似乎整個世界都生活在不夜城之中。

夏莉帶着藍諾走過幾條狹窄得只容一人通過的小巷，隨着她的前進，周圍的違章建築也越來越多，直到一處燈火相對稀疏的城區，夏莉才停下腳步。

藍諾擡頭看去，不禁被眼前的場景短暫的鎮住了，一座座集裝箱被改造成房屋，像是積木一樣摞在一起，最高竟然能摞近百層，讓人擔心最上面的那些集裝箱會不會一陣風就掉落下來，縱橫交錯的鋼纜與梯子連接在這些集裝箱之間，讓這裏看上去像是什麼恐怖巨獸的巢穴。

夏莉看着藍諾震驚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個送快遞的，買不起城區裏的房子，所以只能住垃圾回收站旁邊的集裝箱，哼！反正你也沒地方去！不許嫌棄我家！”

藍諾搖搖頭沒說話，高級修真者沒有睡覺的需求，也沒有休息的需求，有沒有房子對他沒什麼影響。

夏莉帶着藍諾爬上梯子，因爲她穿的是褲子，所以並不介意藍諾跟在下面。藍諾卻在爬了十幾個梯子後皺了皺眉道：“你家在哪？”

夏莉有些不好意思得指着上面第二高的一個箱子，住在這種地方，越高的集裝箱就越便宜，夏莉住的幾乎是最便宜的類型了。

藍諾看了看夏莉的那個集裝箱，在夏莉的驚呼聲中，一把從背後將她抱住，在夏莉驚駭的目光中飛了起來，上百米高的集裝箱平臺，只是眨眼間便飛了上來。

看着腳下越來越遠的大地，夏莉嚇得抱緊了藍諾的胳膊，不敢撒手，生怕掉下去摔成肉醬。

等藍諾平穩的降落在她家門口，她這才憤憤不平的跳下來，捂着心跳過快的胸口：“笨蛋！誰讓你飛的啊！會嚇死人的！萬一被人注意到怎麼辦！”

“被人注意到？爲什麼？難道你們都不會飛嗎？”藍諾露出貨真價實的疑惑表情。

“會飛才奇怪吧！”夏莉怒吼。

“呃……你是地主，你說的算。”藍諾沒什麼脾氣，畢竟這個世界的常識和之前的區別似乎有點大。

夏莉沒用鑰匙，直接推開了家門，沒有必要鎖門，因爲她家裏完全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至少沒有哪個小偷會爬個六七十節梯子，就爲了偷幾樣日用品，去偷自律機器人的電瓶都比這划算。

“不許嫌棄！我讓你住進來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知道嗎？”夏莉紅着臉將藍諾推進屋子，集裝箱內的面積連二十平米都沒有，夏莉雖然盡力將這裏裝點的像個家的樣子，但房間還是隻能擺得下一張牀和一個雜物架，就連全息投影儀都只能擺在雜物架上。

藍諾走進房間，繞過擺滿了地面的雜物，皺了皺眉，夏莉以爲他要抱怨，氣呼呼得道：“不滿也不許說出來！聽到沒！”

“我不是想說你的房間又小又亂，光線昏暗，噪音大的要命，窗外就是垃圾場，還會晃來晃去。”藍諾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意冒犯。

夏莉：“……”

你不想說就別說啊！

“我就是想問你一個人住嗎？”

“是啊！像我這種生下來就沒見過父母的人，一個人不是很正常！這個年代有都是男女安全措施不到位，又不想生出來，就把胚胎捐贈給政府機關，還美其名曰珍愛生命，我就是沒爹沒孃！愛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吧！”

藍諾嘴角扯了扯：“我也沒問那麼多啊！”

“閉嘴！”夏莉惱羞成怒的將一袋合成食品摔進藍諾懷裏：“扣開蓋子就能吃了！我這裏就有這個可喫，愛喫不喫，別指望我一個送外賣的有錢給你買天然食材！”

藍諾看了看透明包裝的帶子，將蓋子扣開，對着袋口嚐了嚐，眉頭就皺了起來：“這東西里面全是毒素！除了能夠飽腹，對人體根本毫無益處，長期食用這種東西，怪不得這裏的人類都這般孱弱！”

“不喜歡喫就別喫！”夏莉一把搶過藍諾手中的合成食物，也不管蓋子那裏被藍諾碰過，就叼在嘴裏賭氣似的吮吸起裏面沒什麼味道的有機物。

“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你這分明就有天然的水果，竟然請我喫那種毒藥一樣的東西。”夏莉還在賭氣，就聽到藍諾那邊傳來咀嚼聲，驚訝的擡頭看去，就看到藍諾正自顧自的將紅色的果實丟進嘴裏。

夏莉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慘叫：“我的聖女果啊！”夏莉轉頭看向窗臺上，房間中唯一一株植物，唯一一株經過他精心照料的聖女果，此時上面只剩下一顆紅色的果實掛在上面。

“你知道養一株植物有多難嗎？這是我好不容易用城郊垃圾站裏撿來的爛果子種出來的！一年了我都沒捨得喫一個！”夏莉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算了！就當喂狗了！最後那個你說什麼也不許動了！我還要留種子呢！”夏莉氣呼呼從雜物架上翻出一個充氣墊和一張毯子丟在地上。

“我真是欠你的！滾去牀上吧！要不是充氣墊不夠長，我肯定讓你睡地上！”說着夏莉賭氣似的蜷縮在充氣墊上，用毯子把自己整個矇住，不理藍諾。

即便如此，隔着毯子，她依然能聽到藍諾抱怨她的牀又小又硬的聲音……

在氣憤與委屈中，少女渾渾噩噩的疲憊睡去，送外賣在這個年代是一件極爲勞累的工作，只有那些最偏僻，無人機進不去的地方纔會需要快遞員，少女不能騎車，每天還要爬過一層層階梯，在預製板房頂的彩鋼瓦上飛奔以免遲到，早就疲憊不堪。

藍諾則心安理得的躺在牀上，度過他飛昇後的第一個夜晚，直到夏莉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均勻，偶爾傳來兩聲夢囈。

“是個好孩子啊！明明把我帶回家就是爲了讓我幫你賺錢，爲什麼就說不出口呢？”藍諾從牀上下來，將熟睡的少女連同毯子一起抱起輕輕放在牀上，隨後來到牀邊，輕輕摘下植株上最後一顆紅色的可愛果實。

在藍諾的注視下，果實裂開，冒出嫩芽，很快便開始在他的手心瘋長……

這一夜，夏莉睡得很香，她做了一個美夢，數不清的聖女果將她包圍，那味道很甜，雖然她從沒嘗過真正的聖女果是什麼味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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