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道之底

石門大開，在他們眼中，這石門之內的宮殿，彷彿是天國一般。

仙氣繚繞，那一個個於宮殿大堂中央舞動着的，是仙子，每一個都身材妙曼，清豔脫俗。

琴聲悠悠，香氣宜人，令人迷失。

四人看着那大殿，一時之間，竟然全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是僵住了一般。

他們表情呆滯，露着古怪的笑容，顯然是被這宮殿之中所見的一切吸引，可此時若是在遠處有人眺望這宮殿內部，定會驚奇地發現，宮殿之內什麼都沒有，只是殘破不堪的廢墟！

在他們四人身上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金色絲線，這些金色絲線如同蔓藤一般在人體表纏繞，僅僅是片刻的功夫，他們的四肢都已經被纏繞。

宋凝沉浸在這輕歌曼舞之中，這種感覺，他從未體驗過，若這就是仙界，那麼他似乎終於找到了修仙的目的，找到了踏上仙途的原因。

可是……

宋凝的心神之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修仙，是爲了榮登仙界，是爲了這輕歌曼舞，這美好的享受？

好像……並不是……

迷失狀態下的宋凝莫名，他努力思索，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自己修仙應該是有着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可到底是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

不過緊接着，宋凝腦子翁然作響，他想起來了！

青羅城外，數萬妖魔，他爲保凡人，一人苦守。

泰和山巔，全門被滅，仇人挖墳掘墓，他要報仇。

他修真，不是爲了享樂！

就在這想法剛剛生出之時，那纏繞着宋凝身體的金色絲線飛速消退，當金色絲線全部消退的同時，宋凝眼前的場景也發生了變化，那原本美妙的一幕消失，展現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個破廢的宮殿而已。

宋凝震驚地看着身旁的三人，那金色絲線緩緩蔓延着，似有着將他們身體完全纏繞的跡象。

宋凝剛想要提醒幾人，便聽到一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迴盪在他耳畔：“叫不得，叫了，他們必死。”

“誰？這到底是什麼？”宋凝追問。

“是‘道底’。”

“到、到底？”宋凝莫名，可看着身旁幾人身上的絲線越來越密集，宋凝心中焦急。

不過就在那金色的絲線幾乎纏繞了他們大半個身體的時候，白霆忽然醒來，他醒來之後先是露出一絲茫然，而後便皺着眉頭，似乎在心中稱妙。

緊接着，白芯也醒了。

白芯醒來之時，側着頭，很是好奇。

“宋道友果然比我醒得早。”白霆道。

宋凝此刻沒心情聽白霆恭維，強擠出一絲笑容，目光仍然落在冷月瀟身上。

金色的絲線已然蔓延了冷月瀟三分之二的身體。

白霆眯着眼：“宋道友，這似乎是一種考驗，或許是對道心的考驗。”

宋凝眉頭一挑，道心？

到底……道心……

他心神一動，詢問剛纔那聲音：“你所說的‘道底’，莫非是修道的道，底線的底？”

那聲音沒再出現，宋凝也不想求證，此刻他最關心的是冷月瀟，爲何冷月瀟至今都還沒醒悟過來？

絲

線蔓延。

七成。

八成。

九成！

宋凝額頭滲出細密的汗，在宋凝眼中，那金色絲線已經如同蠶絲一般將冷月瀟包裹，再有片刻，冷月瀟便會被這金色的絲線完完全全地包裹起來。

到了那時……

此刻，在冷月瀟的心神之中……

她在戰場中不停地廝殺，不論敵人，不論對手，所向睥睨，斬殺無數，血流成河，白骨成堆，她一步一步走向前方，所有攔路之人，皆盡被斬殺。

可是就這屍骨千萬的戰場之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令她剛擡起武器，卻又不得不放下的身影。

宋凝！

咣噹……

冷月瀟手中武器跌落，之前那英武之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如同一個傷心的孩子一般，撲到宋凝懷中，痛哭起來。

嗡！

就在那金色絲線即將要完全包裹冷月瀟之時，冷月瀟醒來，連退兩步，汗水已然將身體打溼，她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僅僅將宋凝抱住。

別說是白霆白芯，就連宋凝都嚇了一跳。

冷月瀟強忍着嵌在眼眶中的淚水，身體微微顫抖。

“沒事了，只是一個考驗。”宋凝道。

冷月瀟這才略有恢復，她看着宋凝等人，在剛纔這所謂的考驗之中，似乎只有她一個人落了下風。

“是考驗心？卻又有些像是考驗修仙的目的。”冷月瀟心想。

白霆清了清嗓子：“兩位，你們不進，我們可是要先進去了。”

話畢，白霆與白芯快步進入宮殿。

“瀟瀟，沒事吧？剛纔看到了什麼？”宋凝關切道。

冷月瀟神色黯然：“看到了戰場，無盡的殺戮，血流成河，屍骨成堆，若不是在戰場中看見了你，怕是還不會醒來。”

“你眼中早就不是那輕歌曼舞的幻象了？”宋凝一愣。

冷月瀟點點頭，而後目光探入宮殿：“走吧。”

兩人進入宮殿，只是他們並不知道，就在這宮殿之中，有一老一小兩個虛無的存在，老的白髮蒼蒼，小的還穿着開襠褲。

“那漂亮小姑娘早就清醒，爲何要一直等到最後才讓她從束縛中脫離？”開襠褲小童子問道。

老者微微一笑：“她生來便是爲了戰爭，我只是想看看，她‘道之底’究竟在何處。”

“呵呵呵，笑話，你是想看看她能不能成魔吧？”小童子哼道。

老者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娃娃，何爲‘道之底’？不到最後，是看不出本心的，她一生殺戮無窮，但哪一個飛昇成仙之人不是雙手染滿鮮血？哪一個不是揹負了千萬條生命？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仙，是踏着數不清的屍體得來的，剛纔我不過是想要看看她的心中除了殺戮還有些什麼。”

“你怎麼說都有道理，不過這一次最優秀的應該是那個小子吧？”童子擡手一點，指向宋凝。

老者捋着鬍子點點頭：“不只是這一次，在我記憶之中，這萬年內，來此宮殿，通過考驗之人中，只有兩個醒來的時間比他短。”

老者說着，目光深邃，落在宋凝身上，心中喃喃：“又見到一個以蒼生爲道心之人，看來這九天，又要發生變數了……主人，那一天……快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