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恨離別

“冷道友，你……”

宋凝話剛出口，就感覺到一絲溫暖將他堵住。

多少個夜裏，她想這樣義無反顧地吻下去，與他纏綿在一起，安安靜靜地，度過餘生。

多少個夜裏，她想這樣毫無顧慮地抱過去，與他交織在一起，如風沙相伴，共享天倫。

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她終於如願以償。

宋凝被冷月瀟緊緊地抱着，感覺着來自冷月瀟的體溫，感受着她身體中的柔情。

這一吻，冷月瀟等了十一年。

千年雪，萬年冰，不及此刻一柔情。

千絲言，萬縷語，積成淚水留心間。

享受了最後一抹溫存，冷月瀟用力推開宋凝，騰空而起，奔着冰霜結界缺口飛去。

此刻不論是宋凝還是妖域之中那兩名虛仙，都茫然地看着冷月瀟，不知道冷月瀟想要做什麼。

在宋凝眼中，冷月瀟的身影就仿若是從九天墜落而下的仙子，孤單，冷漠，卻又憐憫世人。

正在於妖魔戰鬥着的冷無痕瘋狂地燃燒着自己的壽元，壽元燃燒越快，他能夠獲取的力量便越強。

“若有來生，我……一定會守在你身旁，哪怕只是你身旁的一縷風，一粒塵埃……

滄海桑田，日月變遷，我都隨你而去，生生世世，不再分離。”冷月瀟口中喃喃，這話，只是她爲自己立下的誓言，並非說給宋凝聽。

冷月瀟站在那冰霜結界的缺口，雙手猛然拍在自己丹田與天靈，而後雙手掐訣，口中大喝：“以我冰血，化作冰晶，以我冰骨，砌築冰牆，悠悠蒼茫，唯我冰霜，結界一出，天地兩旁！”

隨着手上法訣不斷變化，口中法訣不斷道出，冷月瀟的身體變得模糊，一道道寒冰迅速從她腳下砌築而起，頃刻間就將冰霜結界完全封鎖。

“不！不！不可能！”結界另一端，兩名虛仙嘶吼着，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他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阻止，冰霜結界竟已然被化身爲寒冰的冷月瀟修復。

宋凝看到這一幕，呆呆地坐在原地，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可卻不論如何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

冷無痕長笑着，笑聲之中充滿了癲狂，他壽元燃燒的更加瘋狂，身形穿梭在妖魔之中，數千妖魔死傷殆盡。

這一刻。

風，停了。

雪，頓了。

冷無痕走到宋凝身旁，此刻他的生命氣息也開始飄忽，只剩下最後一絲。

“宋凝，若是有一天你回想起來，那麼，冷家藏經閣，或許是你需要去的地方。”

這是冷無痕留在人世間最後一句話。

宋凝無力地坐在地上，周圍數萬屍骸，他卻視若無睹，他一步一步走到那原本是缺口的冰霜結界旁邊，擡起手，輕輕地撫摸着。

這冰……還有着一絲溫度，一絲人身體的餘溫。

冰層之中再也看不到半點人的影子，可宋凝卻能夠感受到，在他身前的，是一個流動着鮮血的生命，她沒死，只是被永遠地封印在這裏，化身成寒冰，堵住了結界的缺口。

藏經閣……

宋凝轉身快步走向藏經閣。

小可跟在宋凝身後，就在剛纔，就在她看到冷月瀟

的那一刻，她心緒複雜，但此時，她內心中盡是悲哀。

萬年前，她親眼看到了那一幕，萬年之後的今天，莫非要重蹈覆轍？

小可緊緊跟着，宋凝快步走着，可是宋凝走着走着，不知爲何，淚水就止不住落下來。

他越哭越傷心，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周圍一片銀白，宋凝像是一個迷路的孩童，不知自己該往那個方向前行。

他嚎啕大哭，內心中的失落如浪濤一般侵襲，可他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而失落，不知道自己爲了什麼而悲傷。

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不能失去的東西，那是埋藏在他金丹深處的記憶，被金丹吞噬的記憶！

“若是你想找一名道侶，不妨考慮冷家的冷月瀟……”

宋凝腦海中迴盪着古丹真人遺物的信件之中留下的這段話。

冷月瀟直到最後都沒有將曾經的愛戀告知，她不希望宋凝有所牽掛。

若是宋凝還有記憶，那麼他絕對不會讓她化身寒冰修復冰霜結界。

若是宋凝還有記憶，那麼他絕對會悲痛欲絕。

只是……

冷月瀟又怎能想得到，此刻沒有記憶的宋凝更加悲傷，更加難過，更加痛不欲生。

“冷月瀟……冷月瀟……”

宋凝口中呢喃，抽噎着，不斷地重複着這個名字。

他雙目無神，每走幾步，就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冰霜結界。

風雪雖停，心卻更冷。

記憶未存，悲卻更濃。

兩情不果，情卻更深。

宋凝不想哭，他不知道自己爲了什麼而哭，他不斷地擦拭着淚水，可淚水卻越擦越多，到了最後，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模糊。

他跪在地上，失落地垂着頭。

風，嘶吼起來。

雪花伴着冰晶在空中凝聚成冰球，不斷砸落。

宋凝的頭不斷迎接着冰球，他感覺不到痛，只感到眼睛有些痛。

他伸出手去揉眼睛，發現滿手是血！

小可跳到宋凝面前，輕輕地幫宋凝舔舐着手上的血，她看着宋凝眼中的血淚，心如玻璃一般，碎了。

“主人……”小可的聲音微弱地就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宋凝沒有反應，他繼續擦拭着血淚。

不知過了多久……

眼前的世界不再是血色，漸漸恢復了銀白，宋凝站起來。

淚，止了。

宋凝莫名地自嘲，他思索了很久，終於明白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藏經閣，裏面應該有化解冷月瀟變成冰霜結界的方法，守衛國家，怎麼能讓一名女子獻身？

宋凝這樣想着，雖然心中仍是空落落的，雖然一股悲傷始終存在於他內心深處，但他卻並不再像之前那般難過。

小可總算是稍稍安心，跟着宋凝離開了寒冰深淵。

剛一從寒冰深淵出來，宋凝便看到了冰魂窟，他儲物戒指裏面有一物在不斷閃動，宋凝拿出一看，是一面鏡子，鏡子之上，一個字光芒急速閃爍着，似乎是與那冰魂窟中的什麼東西起了連鎖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