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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〇章 凜冽的冬日(四)

“說隱居結束,回到涼山以後的那段時間,要給幾個孩子樹立一下正確的人生導向,鼓勵他們熱愛生活、強身健體,就給他們講點武林上的故事嘛那在這件事情上,我又比較低調,不能說是自己,所以一般是編造幾個厲害的名字”

溫和的光路蔓延,幾道身影行走在城牆上,於和煦的夜風中,聽着某些事情的來龍去脈。

“嗯,出來混的,名字當然要霸氣一點,有什麼東方不敗,聽起來就很厲害東方不敗的弟弟西方失敗,是個配角,他不重要還有獨孤唯我,唯我獨尊的意思,啊這個名字也不錯,我很喜歡然後天下三大高手,就有一個叫龍傲天”

穿着帥氣大衣的寧毅一面走,一面伸手,點了點妻子手上的新聞紙。蘇檀兒見他長篇大論,滿嘴成語,便知道事情不太對,此時面上表情已變幻了數次,又張開那寫着懸賞的新聞紙看了看。

“所以在相公你說的那些厲害的武俠故事裏這個龍傲天天下第三高手龍傲天的外號叫做五尺y魔?你怎麼跟孩子說這個”

“是天下第一高手。”寧毅揉了揉額頭,“慘的是天下第一高手不可能叫五尺y魔啊,我怎麼可能跟一幫孩子說,天下第一高手叫y魔。第一,天下第一高手不能叫y魔,第二,我不可能跟孩子說y魔——檀兒你這思維怎麼回事”

他扭頭去看一旁的妻子,卻見對方也是好笑又好惱地看着他,隨後手上便捱了對方一拳。

“唉”寧毅嘆了口氣。

一旁的檀兒也揉了揉額頭,苦笑:“所以這是他自己掙回來的名聲,老二這嗯,這個事情得按下去,不能讓小嬋知道,讓小嬋知道了我不放過你好在他用了化名”

“用化名也沒用,曦兒、小河、雯雯、小珂、霜、凝有一個算一個,都知道龍傲天的名頭,黑妞他們一幫孩子也聽說過大意了,我看這孩子回來就得社死唉,我堂堂心魔,生出來一個孩子叫y魔那個懸賞後頭還成羣結隊,五尺y魔還有個狐朋狗友叫四尺y魔,神經病,人家一個小和尚,特麼缺不缺德”

檀兒憋着笑,神色變幻間又忍不住打了寧毅兩下,她這些年來掌家做事、沉穩端莊,即便在寧毅跟前,也少有這樣忍不住打打鬧鬧的時候,但隨即又皺起眉來。

“那怎麼辦啊小忌這孩子,你說他怎麼鬧成這樣應該是誤會吧”

“誰知道呢?錢老八他們還沒回來,來龍去脈鬧不清楚。但是人心鬼蜮江湖險惡,也說不定不是誤會,被於瀟兒那個賤人玩弄之後,他痛定思痛,決定報復整個天下的女人,出門之後,通過不懈的努力,闖下了偌大的名聲你看,還收了個小弟,一定是特別仰慕他”

“纔怪呢。要真是這樣,八爺他們就不至於寄回來這幾張沒頭沒尾的紙了。這事情不小,小嬋可怎麼辦啊”

“有什麼怎麼辦的,年輕人,出門在外三千里,鬧個笑話比被人弄死了要好。”

夜色裏月明星稀,被燈火簇擁的城牆上夜風習習,兩人散步的過程裏,檀兒又將那新聞紙看了幾遍。隨後再看身邊的丈夫:“你看起來倒是挺高興的。”

寧毅微微笑了笑:“天地遼闊,精彩紛呈,他年紀輕輕,走了三千里,去看了父母的老家,弄出這麼個名聲,一準也經歷了很多雞飛狗跳的事情,你有沒有想過,他去看到的江寧,是什麼樣子的了?蘇家大院、咱們的點東西還在不在另外聽說這次在江寧,陳凡過去,跟林惡禪討債,兩邊打了一架。巔峯對決啊,恨不能親至現場,手刃此獠。”

他心情開朗,檀兒也笑了笑:“我看寧老爺你就別去添亂了。你跟陳凡聯手,咱們就敗了。”

“什麼叫跟陳凡聯手,他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我肯定是帶了左右跟班去”

“這跟班一個姓陸一個姓劉吧?”

“嗯,讓她們打打下手,砍死那個死胖子。”

他如此說着,望向城外:“唉,這是年輕人才能有的風光了,不像我們現在,天天開會天天開會,要不然就是一羣這樣那樣的人過來說情,苦口婆心的,要你收回成命,一個個說得又不夠精彩,比起左端佑來差遠了。我看啊,這幫大儒一代不如一代”

在最親近的幾個家人面前,他這等“久在樊籠,不得自由”的感嘆倒也不是第一次了,蘇檀兒被他的話語勾起思緒,望着城外也回憶了片刻江寧的景色,隨後偏了偏頭,道:“張村那邊也是人心浮動,軍方的、各部門的,一些夫人太太輪番上門,套些交情,然後問起這次土改的事情,我看啊,都能想到,要是把地收回國家,接下來她們的利益有多大,而且,搞和平贖買,咱們要出多少錢才能把這些地買完,這中間能動的手腳,能佔的便宜,也不是一分兩分,包括在這中間的議價環節,也不會順利的。”

她頓了頓,隨後笑:“當然,也有些姐妹比較狠,問爲什麼不推動一次江南那樣的殺地主,然後我們再來撥亂反正,我記得你以前提過這種辦法。”

“大會在整體上傾向於用和平的方式推進這件事。”寧毅偏着頭低聲說道,“從本質上來說,這是因爲平等的提法並沒有成爲華夏軍精神上的主軸,在過去這個順序首先是跟復仇和抗金對應的華夏兩個字,然後是格物對應的發展,接下來纔是民生民權民智以及對應的平等,但老實說,能不能真正的平等,很多人是犯嘀咕的,甚至於包括我在內,我的信心不足。”

檀兒扭頭看着他,隨後勾了勾他的手指:“這個我覺得慢慢來也可以的”

“嗯。”寧毅意思並不明確地點點頭,“我們只捱了十多年的打,很多人相信過去的老辦法是很好的,包括今天的成都,大家看見它發展的繁榮,不願意再多做折騰了,發動華夏軍從底層去推動一場失控的均地活動,我們暫時已經沒有這個選項。如果我強行這樣做,華夏軍可能會內部解體。”

蘇檀兒點了點頭:“伱過去說起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更想用這種辦法。我也不是很明白,但你要做,我都會支持。”

“我是有一些奇怪的執念。”寧毅笑,“但是事情總會在運動中變化,就華夏軍的情況來說,推行這種事情,最方便是在殺出涼山的時候,直接煽動整個成都平原打土豪分田地,而在我們這邊也有了十多二十萬的基本盤,可以在整片地方循序漸進地收拾殘局,簡而言之,也就是複製今天江南的狀況,唯一不同的是,我們保證了內部的純潔性,可以一步一步的消化別人,而何文那邊,內部的純潔性堪憂”

他拉着妻子的手,轉身前行。

“但是這樣一來呢,統一成都平原的過程會大規模延長,這邊地主大族的抵抗會加劇。而且接下來我們的工作重心基本只能放在整肅和引導農民運動上,格物的發展會滯後而在當時重要的考慮有兩點”

“第一,是在眼下的社會層面,對於格物發展後的繁榮,大家終究是可以理解的,但對於平等的思考和渴望,並沒有那麼普遍,也沒有思想層面的理性積累而第二點考慮是,如果格物學的發展沒有形成規模,沒有找到切實的、長期發展的可能性,那麼對民衆的啓蒙很可能是一場空談,儒家在孔子時期其實是激進的豪邁的,他想要用幾代人的努力來讓天下大同,後來的人發現做不到,所以把民可使知之,變成了不可,使由之,其實如果沒有物質大發展的可能,這其實是非常科學的一種處理辦法。”

“無論如何,我們這邊,總之也是做出了選擇”

夜色之中,寧毅的話語平靜,更像是私下無人時所作的自我反省與總結,蘇檀兒靜靜地聽着,這是在張村之中偶爾也會出現的景象。寧毅習慣在親近的幾個人面前整理自己的思維,檀兒能夠聽懂一些,但大部分的時候,她並不像西瓜一樣熱衷參與討論。

此時也是一般,她握了握寧毅的手:“這樣說,有把握?”

“啊,可以做了。”

寧毅望向成都。

工業革命的可能性已經開始萌芽生根。

有這個成果打底,還有什麼不能去嘗試的?

微涼的夜風中,夫妻倆攜手前行,隨後又聊了一些瑣碎的家事,檀兒說起幾個孩子的功課,之後又談了談寧忌的問題。

他們從城牆上下去,上了馬車,馬車漸漸駛入林蔭遮蔽的街道,穿行向前,原本看風景的人,也漸漸化作旁人眼中的風景。

這是土地改革已進入倒計時的成都夜晚。

從座位上起身,“瀛洲”的飯局也到了尾聲了,一羣人呼呼喝喝地從樓上下去,林丘摟着陳姓頭領的肩膀。

“陳哥,真的,不要輕舉妄動,這次的事情,老大盯着的,跟老大作對的,那可沒什麼好下場,當年在獅嶺,完顏宗翰、高慶裔在他面前被罵得跟孫子一樣,兒子被殺了還要說謝謝,我可在場。弟弟救你一命、救你一命”

他一面走,一面拍對方的胸口:“但是地,收回來總是要放出去的,怎麼分,有弟弟幫你盯着,你怕沒有好處嗎?我怕你到時候沒錢所以啊,陳哥,這裏發展都靠你們,現在上頭的策略,拉動內需,什麼是內需?你們把外頭的人多多地接進來,進來以後,他們要住房子,他們要娶老婆,他們要讀書,要喫喝拉撒,他們就是內需了嘛。要多招人,多招人,人多力量大、人多消費足,這都是老大說的道理,老大什麼時候錯過?你說老大什麼時候錯過”

陳姓的商人笑着附和,林丘這邊問了兩遍,沒有得到回答,朝旁邊揮揮手:“老譚,老譚,你來說,老大什麼時候錯過?”

“啊?”名叫老譚的胖子眨着眼睛。

&r/>“你說,老大什麼時候錯過?你說啊”

“老大沒錯!”被摟着的陳姓商人連忙解圍,“老大怎麼可能錯呢,對吧。但是林處啊,現在外頭的人,那是越來越難往裏接了,你們政策那麼多,福利也高,還得安排孩子上學,還有體檢住宿這些,咱們投入也大啊”

“什麼投入大,你們在我面前哭窮,那是花你們的錢嗎?白紙黑字,人家錢是借你們的,要打工還的,那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借得越多,那不是要多做事嗎?幫你們多做事,你們就多賺錢,你看,他們借得多,那就花得多,然後也做得做,大家好處都多,這不是三贏嗎?這是人權!”他扭頭望向衆人,“這是人權你們懂不懂?”

衆人亂糟糟的回話。

林丘擺手:“人權是個好東西,要不是講人權,國家爲什麼要收地?國家不收地,將來有你們什麼好處?啊?要是沒有人權,他們憑什麼要借你們那麼多錢?不借你們那麼多錢,人幹嘛要努力工作還債?你們啊,白眼狼,不懂老大的苦心孤詣眼光要放長遠一點,長遠,風物長宜放眼量!懂不懂?”

酒氣熏天。

“所以啊,多招人,多找人多做事多賺錢,賺錢了再招人。什麼人不好招,別特麼糊弄我,外頭在幹嘛,那都在打仗呢,劉光世打鄒旭,公平黨內訌,吳啓梅鐵彥就快死了,東南小朝廷嗚呼哀哉。老陳,老譚,那是人呆的地方嗎?不是,亂世裏的人都是牲口,誰不想來咱們這裏。老譚你說,誰不想來咱們這裏?”

“——都想。”老譚連忙回答。

“沒錯。都想來咱們這裏,那還有什麼不好招人的?都別給我叫苦叫累,華夏軍的人從不叫苦叫累,華夏軍喫苦耐勞,加班加點對了老譚老陳,上次給你們拉那麼多訂單,你們拖拖拉拉的怎麼回事,姓龍的昨天都跟我說了,你們做快點,別讓我丟面子我看,就你們特別不喫苦耐勞”

離別的場景雞飛狗跳,待林丘磨磨蹭蹭的到了院子裏,一旁便有人提了個紫檀木雕花的食盒過來,那老陳道:“一頓飯光顧着跟林處聊天,你也沒喫幾口東西,這不,讓廚子做了飯菜,都是你喜歡的豆腐,老譚,來,這樣,咱們給林處送回去。”

此時馬車也已經駛了進來,林丘手一擺:“送什麼送,家離這不遠,喫的給我,我走回去,鍛鍊一下。”

“林處這喝了酒”

“哪裏喝了酒,就沒喝幾口,行了,盒子給我,不要嘰嘰歪歪這幾步路。”

他說着,伸手用力在腦袋上拍了幾下,隨後便去搶那盒子,盒子入手,倒還挺沉,但他隨即面不改色地上下動了動:“正好,還挺稱手,行,不用送了!”

拿出官場上的霸氣來,一羣人沒能留得住他,過得片刻,他提着盒子出了“瀛洲”的側門,沿着林蔭的街道緩緩前行,酒的影響令他感到暈乎乎的,眼中倒是褪去了浮誇的威嚴,變得平靜起來。

幾個月的酒場,身體變差了,意識到這一點,他用左右手輪換着將食盒提上放下,權做鍛鍊。身旁的道路上有行人走過,叮叮噹噹的車馬帶着橘黃色的燈籠駛過身邊,太平盛世的夜景,他想起過去在祕書處工作室的情景,那時候和登很小,寧毅自律甚嚴,每天早上起身打拳,衆人也都跟着鍛鍊,到如今,身體尚未走形,但肉明顯變得鬆弛了一些。

土地改革將要開始,無數的螞蟻聞風而動,但他倒是不想讓身邊的人死在這波風潮裏,許多的髒事還是讓他們去做,如果在買賣土地上賺到錢,誰還去壓榨那些外來的賣身工人?

最近的飯局,倒是變成救人的好事了。

走到離家不遠的小河邊,夜風的吹拂令得腦袋漸漸的清醒,他便站在那兒,吹了片刻的風,視野的另一端,以前共事過的徐少元帶着另一名年輕軍人走了過來。

“林處,怎麼在這裏思考人生?一身酒味。”

“徐公,你們這是散步呢?”

“剛剛開完會回來。”徐少元被稱作“徐公”倒不是什麼正經稱爲,乃是他長得高大帥氣,經常被人調侃“吾與城北徐公孰美”後得到的外號,此時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工作組的方誠,方圓的方,誠懇的誠。方誠,林丘,就是跟你說過,有幸跟着寧先生在獅嶺給完顏宗翰下馬威的那個,他現在在商業部工作,因爲是處男,一般叫他林處。”

“得,不知道誰是處男。雍錦柔成親我去過。”

林丘面不改色的回敬對方,笑着與方誠握手後,又指了指徐少元:“他,有寧先生的出謀劃策,仍舊追不上自己喜歡的女人,寧先生甚至根據他發明了一個成語,叫十動然拒。十分感動,然後拒絕了他——就他。”

“啊,我們組長”名叫方誠的年輕人一時間興趣盎然。

徐少元一巴掌將他拍向後方:“少跟這傢伙聊些有的沒的,你也想當處男?”

林丘露出勝利的微笑,隨後道:“行了,不膈應你。喫不喫東西?我這裏有豆腐。”

“林處很樸素嘛,行啊。”

徐少元笑着,兩人走向一旁河邊的青石凳,回頭喚方誠時,這年輕人倒表示不吃了,留在那邊等着。打開食盒,分作三層的盒子裏果然是以豆腐爲主的幾疊菜餚,筷子倒只有一雙,林丘將兩根筷子從中折斷,兩人坐在那兒,便嚐了一下菜餚的味道。徐少元挺喜歡,林丘倒是膩了。

吃了幾口,林丘道:“說起來,我比較喜歡喫和登家屬院外頭的那家陳記豆腐,豆乾炒肉你記得嗎?他們家的肉特別多。”

“那你到底是喜歡喫肉,還是喜歡喫豆腐啊?”

“不知道啊”

“而且陳記那邊的肉根本就不多好吧,每次都是一點點。你看,他家一碗菜的肉,還不如你這塊釀豆腐裏釀得多唔,好喫,這家廚子有一套啊。”

“好喫你就多喫點。”

“那還用說,看你有點積食,你別吃了,剩下全我的。”

涼爽的夜風下,河邊的石凳上,徐少元狼吞虎嚥,林丘倒是笑了起來:“徐公注意點形象,搞得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人家看見還以爲華夏軍缺伙食了。”

“我都十動然拒了還要什麼形象?倒是你,受重用又升了職,今年五月的時候不是聽說你跟一個姑娘提了親?額左家留在這裏的一個女的,叫左靜是吧?漂亮又優秀,七月裏,你又把親給退了。人家人如其名,很冷靜,沒有揍你,但你怎麼回事?是真想保留林處這個頭銜呢?還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有其他對象了?”

徐少元說起這事,林丘目光平靜地望着前方,沉默了片刻,方纔壓低聲音,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是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徐少元將釀豆腐往嘴裏塞:“什麼?”

林丘聲音更低,一字一頓:徐少元靠過來,聽到他說道:“還是男人好。”

徐少元愣了愣,欣然附和:“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可惜你太醜了”

“你有點矮”

寧毅身邊出來的人從不畏懼任何沒格調的玩笑,兩人相互噁心,隨後都沒好氣地笑起來。如此過得一陣,徐少元喫完了所有的食物,打了個飽嗝,他將筷子在盒子上敲了敲。

“華夏軍進成都以後,攤子大了,各有各的去處,有些時候,相互見不到,也不知道你在忙些什麼,但是哥哥有句話,要教育一下你。”

“哥,你說。”

“豆腐雖然好喫,你特麼也不能一盒子全弄豆腐啊,你看你,吃了積食,今天沒有我,你就浪費了,所以人啊,做什麼開心的事情,都要節制,沒有章法,是要出問題的。”

他說着,將筷子仍舊食盒裏。

林丘笑着:“懂,還是徐公愛護我。”

“徐公不愛你,徐公的心已經碎了。”

兩人坐在那兒,看着天上的月亮,過了一會兒,徐少元起身,林丘便也起身,道:“土改什麼時候開始,你們要啓程了吧?”

“前期的輿論宣傳已經在做了,我們剛剛開完最後一個會,明天早上,全體動身。”徐少元指了指天空,“土改倒計時”

他頓了頓。

“五個時辰。”

“保重。”

林丘敬禮。

徐少元便也敬了一個禮,他隨後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

“有朝一日,革命成功,與諸君痛飲。”

這是華夏軍中不少人從寧毅那邊學來的話,他們有的懂它的意思,也有的不懂,但無論如何,這都是最鄭重的約定。

星月流淌。過得一陣,徐少元與方誠離開了夜風輕撫的河邊。

林丘提着紫檀木的食盒返回自己居住的院落,他將盒子裏的碗碟收拾起來,劈開木盒,將夾層中鋪墊的金條扔進了財物雜亂的庫房當中。用熱毛巾醒酒之後,又在院子裏靜靜地坐了好一陣。

到臨睡前,方纔記起應該鍛鍊一下身體,打了自己一巴掌。

過了不久,土地改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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