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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四章 陰燃(四)

春日的上午,福建的山巒間猶有霧氣,蜿蜒的道路穿過前方的山脊,去往不遠處的小縣城。看見前方道路轉角處茶攤邊的一衆身影時,曲龍珺與寧忌俱都皺起了眉頭。

“那個……是不是昨晚的那幫人啊……”

“晚上殺了公差,白天還敢跑到大路上堵人,活膩歪了,這幫東西。”

“要不要躲?”

“不用,看看他們幹嘛……也許不是堵我們。”

雖然以身手而論並不在意這幫山間的小土匪,但對於這幫方纔做了案的黑道人物敢如此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路上,從西南過來的寧忌還是有些震驚的。

此時道路那邊鼻青臉腫的孟驃也已經看到了走來的兩人——夜間一番交手,寧忌霸氣無雙,衆人聽他的話語雖然年輕,卻也將他視爲頗有江湖經歷、駐顏有術的大高手,這時候到得白天,相隔十數丈看得清楚,臉上的表情變得驚疑不定起來。待他點出人來,周圍的同伴也蹙眉過來,對他質詢。

“不是說遇上的是兩個尖嘴猴腮的漢子,見人就打嗎……”

一幫人捱了打之後,回去將敵人描述得凶神惡煞,此時見了,全不是一回事。但即便是夜裏,兩人當中一人佩劍一人揹負雙刀的高手形象也是極爲明確,此時看着,又對得上號,更何況雙方眼神交流之後,那揹負雙刀的少年人眼神變得不善起來,惡狠狠地掃過了這邊的人羣,看着也確實知道他們的來路。

“……若是我有這等容貌,那何必犯下什麼淫行,這在哪裏會沒有姑娘啊。”

人羣之中,有人嘀咕。

“閉嘴!”眼見來人接近,衆人當中牽頭的大哥低聲下了命令,之後又道:“江南大地界來的風流人物,那叫做情趣,你們懂個屁!”

衆人學到了新的人生道理,不再言語。他們倒是不知道,也是雙方隔得有些遠,對方聽不到他們這番說辭,否則少不得又要起一番衝突。

此時雙方打量完畢,確定是昨晚的二人一馬後,帶頭的大哥方纔拱手迎上,面上露出了笑臉。

“兩位英雄,兩位少俠。”這帶頭的大哥身形並不魁梧,樣貌偏瘦而精幹,但笑容親切,語聲並不太高,帶着濃厚的禮節與分寸,走到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了下來,“大駕光臨浦城,蓬蓽生輝,有失遠迎,在下浦城於賀章,昨夜聽聞有兄弟冒犯兩位英雄,今日特來道歉,恕罪、恕罪……”

他的態度有禮、進退有據,一時間頗能給人好感,寧忌倒是生不起氣來了,此時又打量了一下衆人,蹙眉發怒:“來這麼多人,不是爲找茬,又是爲幹什麼。你心裏有氣,劃下道來,打上一場無妨。”

“絕不打架,絕不生事。”這名叫於賀章的帶頭人態度出乎意料的柔和,看來簡直不像是江湖人,他擺了擺手,見兩人對於搭理他們似乎興趣不大,連忙又是開口,“不瞞兩位英雄,於某便是浦城縣人,繞過這處山路,那邊村子第一所宅子,便是於某家宅所在。在下乃是本地地主,自幼也習武,素來仰慕道上英雄豪傑,但凡有外地的兄弟至此,於某都願盡地主之誼……”

他的態度懇切,寧忌與曲龍珺倒是不願意多談,只是舉步前行:“我們有事,倒是沒興趣結交,那你要用強嗎?”

“絕無此意。”這於賀章跟隨着前行,“只是自去年以來,福建地界風雲突變,江湖上有許多事情發生。兩位少俠自外地過來,昨夜便遭遇了這樣的誤會,對其中緣由,莫非便沒有絲毫好奇?兩位英雄,萍水相逢,於某知道並沒有什麼可以就此取信兩位的,但在下絕無惡意,只是知道兩位英雄武藝高強,爲了這福建的天下大義,有些話想要與兩位交流一番,一來是爲了昨夜的誤會不再發生,二來……確實有結交之心,但一切皆憑二位的心意,於某保證,咱們一番話說完,兩位即可啓程,於某奉上一份程儀,絕不多煩二位。當然,兩位若是想在浦城盤桓,又覺得於某還行,那接下來的喫住遊玩,也皆可由於某安排,如何?”

這人的態度擺了出來,寧忌與曲龍珺相互望望,委實疑惑,蹙眉道:“只是說話?”

那於賀章點頭:“就說說話。”

曲龍珺道:“我們說完就走?”

於賀章道:“絕不刁難。”

他看着兩人意動,朝着前方攤了攤手:“在下家宅就在前方不遠,要不然……兩位移步?”

曲龍珺搖了搖頭,指着茶攤:“就在這裏。”

“茶攤也是我家的。”於賀章笑着攤手,“絕無惡意,兩位請。”

寧忌與曲龍珺相互望望,隨後,走到一旁的茶攤裏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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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茶攤位於道路的轉角處,只是建於山路邊的小小草棚,越過茶攤的視野,能夠看到位於前方山澗間山民聚居且建了圍牆的寨子,這於賀章的家一眼望去頗爲不俗,而在視野的更遠處,浦城縣的城牆隨着道路的延伸隱約可見。

茶攤上使用的只是山間所處的陶壺陶碗,於賀章爲示誠意,緩緩煮茶,但寧忌與曲龍珺自然是不喝的。待熱茶斟上,只聽那於賀章方纔說道:“也不知兩位少年英雄,此次來到福建,所爲何求。”

曲龍珺冷着臉看着他:“方纔說的是,你有一番話,如今坐下,倒成盤問了?”

“絕無此意。”於賀章一笑,“只是有些事情,能知道兩位的目的,那便更好說一些……也罷,那接下來,便由於某自己說一說,只是不知道,兩位對於福建的情況,是否熟悉。”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這次倒並不等兩人迴應了,道:“福建一路,自古說的是七山二水一分田,這邊崇山峻嶺衆多,雖然看來風景不錯,實際不是什麼好地方,太平時節乃是流放之地,每至亂世,方有流民從各地遷入。因爲是從外地而來,因此稱爲客家,也是因爲大批大批的外鄉人,在這等蠻荒山野生存不易,因此抱團而居,宗族內部,頗爲團結。”

他笑了笑:“但是,雖然是生存如此不易的地界,可我福建一地,多年以來,頗服王化,過去各個宗族總是以出一名讀書人、售於帝王家,爲一等一的盛事,這是我福建人懂得的大義。而說到這些年,最大的事情是什麼呢?靖平之恥、江南淪陷,前兩年……新君走投無路,一路經海路至福州,這其實也是我福建衆人,打心底裏,感到榮幸的盛事。”

“可是,這件事後,事情卻不如我們想的那般好。”

於賀章喝了口茶,頓了頓。

“兩位少俠,自外頭過來,往日裏,我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裏發生的事情。新君來到此地後,我們大部分人,自然是打心底裏的擁戴,可是啊……去年便發生了許多不愉快的事情。有人密謀、有人行刺、有人造反。去年年中,幾個大海商被打,年底,福州附近有幾個大宗族,蒲家、陳家、榮家,行大逆不道之事,刺王殺駕,被新君擊破後,便皆被抄家,幾個宗族中倖存之人,如今還在被朝廷通緝。在外人看來,恐怕委實是多事之秋。”

他說到這裏,對面的曲龍珺微微笑了起來:“倒是諸位昨晚口口聲聲誅殺黃狗,恐怕這件事情,你們倒也不站這位陛下這邊吧。”

“龍少俠明察秋毫。”於賀章並不掩飾,笑着擡了擡茶碗,“在外人看來,恐怕整個福建,是許多人不服王化,總想着給新君添亂,又屢屢被識破。可今日在明眼人面前,於某隻說一件事,自新君來後,只浦城縣一地百姓的賦稅,便比往日裏增加了一倍有餘,甚至許多時候,還有官兵百姓之間相互廝殺的慘劇發生。”

“這是爲何呢?”曲龍珺問道。

於賀章頓了頓,方纔緩緩開口:“……究其原因,當然有許多,但最主要的……恐怕還是新君年輕氣盛,被身邊衆人蠱惑,大肆任用新人,不用老人任事。這兩年,從上頭派下來的官吏,行事專橫,手段粗暴,每每掀起民怨,甚至打死了不少鄉民。兩位,你們看浦城這地方,本就山多田少,生活艱難,此時賦稅又加了幾乎一倍,福建山民,民不聊生啊……”

他這一番話,說得痛心疾首,大義凜然。曲龍珺卻是一陣冷笑:“我雖未去打探,可想來這一倍賦稅,也未必是因爲皇帝加上的吧。”

於賀章擡了擡手:“龍少俠明察秋毫,但對於此事,兩位一路南下,自有分曉,於某也不必在這裏騙人。福建一地山高林密,各地山民結寨自保,本就無奈,過去山民的賦稅,由本地鄉老徵集,賦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許多錢收上去,本就要花在自己寨子裏的,可新君來到福建,帶的官兵足有二十萬之衆,他要養兵,從哪裏撈錢?便派了各種官吏過來,以種種藉口打壓鄉老,只想將錢收上去用於養兵……窮兵黷武,莫過於此。這些事情,兩位慢慢便會了解。”

他對這件事情說得極爲自信,寧忌那邊也笑了起來:“難怪,說白了於員外乾的是造反的大事業,莫不是想要邀我們兄弟入夥?”

“絕無此意!絕無此意!”於賀章卻是堅決擺手,“造反這樣的事情,誰敢去做啊,兩位英雄,福州還幾個家傳淵源的大族,如今墳頭的血腥味都還沒散幹呢……新君乃是戰場上殺出來的有爲君王,其下韓公鎮海軍、嶽公背嵬軍,哪一支不是兵強馬壯,即便結整個福州之力,誰敢當其前鋒。此事提也休提,於某今日攔下兩位,傾訴衷腸,也絕非爲的此等不智之事。”

寧忌此時倒來了些興趣,也不裝高冷了:“那你們想要幹什麼。”

於賀章低頭端着茶碗,沉默了片刻:“這便與方纔在下問的問題有關了。”

他擡起頭望着兩人:“兩位……福建人苦啊。陛下被矇蔽,用人不查,導致奸佞橫行,民不聊生,可即便起兵造反呢?幾個大海商、大宗族車鑑在前,誰也打不過陛下的軍隊。去年甚至還有人行過刺,可是啊,朝廷鷹犬鐵天鷹聚集了一幫惡匪,橫行跋扈、隻手遮天,不少的江湖義士,都死在了他的辣手之下。”

“鐵天鷹。”寧忌蹙眉,冷哼一聲,“這個名字,我倒是知道。”

“少俠與其有舊?”於賀章盯着寧忌。

“老一輩結下過樑子,至今未解。”他說到這裏,目光一寒,伸手嘭的一聲拍在了茶桌上,凜然的殺氣一放即收,只見茶桌上壺碗皆未動,一隻手掌印卻已經在堅硬木料上留了下來。他這是真的想殺人,於賀章見了,眼底便是一陣驚喜,寧忌卻是挑了挑眉:“你說你的,不用管我。”

“是。”於賀章一拱手,“除了鐵天鷹,新君身邊,還有許多助紂爲虐之輩,有名叫李頻的大儒,善說謊言,有長公主周佩,善於籠絡人心,還有衆多鷹犬、歹毒之輩聚集,因此,正面對抗,百死無生。”

“那遇上這樣的情況,我們能怎麼辦呢?”他攤了攤手,“……一直到去年年底,蒲、陳、榮等幾家大族被剿滅之後,有得了蒲家恩惠的大俠曹金龍在莆田殺了上頭派下來的各種官吏七名,他的家人也死於鷹犬之手,這才令得整個福建震動,我等綠林人士,也慢慢的有了主心骨。”

“從去年年底開始,在大俠曹金龍、蒲家的公子蒲信圭、陳家千金陳霜燃等人的激勵下,咱們整個福建的綠林人士,開始響應這義氣,自發的起來,誅殺黃狗。兩位英雄想想,這是何等的壯舉,整個福建的人,自發的聚義……官兵勢大,鷹犬力強,哪個大族大宗,都不能說自己要起來造反啊,我們向來服膺王化,可他擋不住這許許多多的義憤之人,綠林英豪,殺了一個稅吏,往這福建山中一跑,他去哪裏追……這個事情,就是咱們福建如今的大義!”

於賀章說到此時,圖窮匕見,振聾發聵。寧忌與曲龍珺相互望了望,這才明白許多事情,曲龍珺隨後微微蹙眉:“莫非……就真是爲了大義?”

於賀章笑了笑:“最重要的,自然是爲了大義。但另一邊呢……咱們福建各地大族啊,雖然明面上不可能起來說我對陛下有看法,但私下裏,懂得大義者又哪裏會少,縱然表面上拿不出什麼支持,但暗地裏,對黃狗的狗頭,皆有賞格流出,另外,便是各地的義士,殺了奸賊,遇上了什麼難事,願意伸手幫忙的,那也是遍地都是啊。因此無論是名利大義,咱們如今的福建,都不會讓義士寒心。”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其實啊,兩位少俠,福建一地,本就貧瘠,往日裏呢,外來的英雄也不是很多,這兩年出了這些事情,可外頭呢,這裏有比武大會,哪裏是花花世界,去年出了這些事情,我們就說,啊能不能去外頭找些英雄助拳,打翻鐵天鷹這幫走狗啊,甚至想過要請那天下第一的林宗吾林教主過來主持正義,可都請不到啊。”

“……到了去年年底,聽說啊,那岳飛的一對兒女,一個叫嶽銀瓶,一個叫岳雲的,在福州擺下擂臺,那是打遍三山五嶽無敵手啊。唉,令人痛心、令人齒冷,哦,聽說那名叫嶽銀瓶的女子,長得漂亮,可是仗着官家、仗着她老子嶽將軍的威風,在福州竟沒有男人敢勝她,真是……缺乏管教啊!”

他這裏說到嶽銀瓶的事情,目光盯着前方兩人看了一會兒。

寧忌點了點頭:“嶽將軍是鐵臂膀周侗的關門弟子,他的兒女,五步十三槍跟翻子拳應該是得了真傳,如果還博覽衆長,你們打不過也不出奇。”

曲龍珺則看着對方:“接着說啊。”

“哦。”於賀章點了點頭,“於某人啊,這是身在南北的關卡要道上,又心慕如今福建各路英雄的付出,所以總是想,做點什麼。因此啊,但凡有南來北往的英雄路過,於某人總是會忍不住,將這些事情告知一二,就如同先前所說的,有過誤會,兩位英雄有所警惕,那是必然,可是這來福建的英雄,那無論是爲了大義,還是爲了名利,若是真的願意出手呢?又或是順手就做了些什麼呢?那也是爲國爲民的大好事啊……”

“兩位英雄,於某也不藏着掖着,咱們福建一地啊,服膺王化,造反那是無人造反的,可是皇帝身邊的這些貪官污吏,大家看不過去,那自然可殺。自此地到福州,兩位,但凡有黃狗的人頭落地,各地大族皆有盤纏、勞苦費用奉上,只要兩位只要細細觀察,各地也皆有如於某人這般心存忠義之人在。這就是兄弟方纔詢問二位來到福建所謂何事的緣由……”

他說到這裏,壓低了聲音。對面的曲龍珺目光坦然,寧忌卻已經笑了起來:“你們就是想造反,那個曹金龍、蒲信圭什麼的,難道就是你們的上線?”

“哎,都是義舉,哪有上線,其實真頂在前頭的這些義士啊,若是躲不過鷹犬的搜捕,多半是要死的,咱們雖心存忠義,不過對抗一些貪官污吏罷了,不敢真的觸怒龍顏啊。”

“不過沒有關係,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寧忌擡起頭來,“你說的這些,倒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那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好人……於賀章心中說道,面上卻是笑起來,又低聲大概地介紹了一下各地殺“黃狗”的賞額,之後才道:

“其實,兩位少俠要幹些什麼事情,於某是不敢指手畫腳的,只是,也知道二位的身手了得,如今也有一場熱鬧,想要告知二位……兩位英雄也知道,福州乃是如今鷹犬聚集的兇險之地,各方英雄啊,去了多次,與那鐵天鷹、嶽銀瓶、岳雲等人對抗,過去皆鎩羽而歸,但這樣的事情,當然不會一次兩次就罷手,如今,那方纔所說的曹金龍曹大俠,還有蒲信圭、陳霜燃等義士子女,聽說都在福州,聚集力量,伺機要做一些大事……兩位若是對這些大事有興趣,譬如方纔說的,少俠若是想要爲家中長輩殺了那惡貫滿盈的鐵天鷹,倒也不妨去福州,尋些同伴,於某這裏,對此便有一些線索,例如:同福客棧……”

茶攤之上,於賀章壓低了聲音,一番細細講述,對於具體的東西當然不會講得太多,但只要兩人有心“誅殺黃狗”,或是去到福州做些刺王殺駕之事,也已經足夠他們去尋找到一些接頭線索。待到這些話題說完,於賀章才又問了一遍,兩人是否有意留在浦城縣一段時間,殺幾隻“黃狗”試試,但得到拒絕的回答後,他便也不多糾纏,轉手讓人送來了一份十兩銀子的程儀。

兩人離開這茶攤,去往縣城時,對於整個福建的現狀,總算明白了很大的一部分。如今在整個福建,明面上幾乎無人敢出來反對福州的小朝廷,然而各地大宗大族,卻是暗地裏支持着無數亡命之徒,開始大肆的暗殺各地從上方派下來的官員,這些“義士”一個個都是個人行爲,但各地宗族又在暗中給出賞銀並且掩護着這些“義士”的逃亡與躲藏。

以“尊王攘夷”這種口號嘗試發動底層,向大族奪權的小皇帝,此時竟淹沒在了這樣奇特的“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里。

只是不知道這種事情在福建各地,到底激烈到了什麼程度而已。

曲龍珺讀過書,對於這些事情的意義,自然明白,至於寧忌在西南接受過更多類似的知識,此時雙方說起,都有奇怪的感覺在心頭升起。曲龍珺笑道:“那……你說他們去福州,是又想要弒君殺皇帝,還是殺一殺皇帝身邊的那些走狗啊?還有……小龍你想怎麼辦啊?”

寧忌想了想:“其實……這個小皇帝在西南的風評還不錯,另外還有參加過華夏軍的一幫左家兄弟,如今在幫他們搞改革,那個什麼曹金龍之類的小狗想要搞破壞,我當然是要幫他們幹掉曹金龍的。不過……”

他頓了頓,隨後看看曲龍珺,神色微微複雜起來:“如果可能的話,我要會會岳家的那對姐弟,然後……宰掉那個叫鐵天鷹的狗東西。”

曲龍珺也看着他,之後明白了他眼中的涵義,笑起來,挽了挽他的手。

“沒事的。”

她道。

“到時候,我會先躲起來。”

上午,山路上的行人不多,寧忌便也捏了捏她的手。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兩人一路進城,對於福州的一些期待,至此,也終於變得具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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