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巡山歌

張開雙臂如同雛鳥，腳尖踏出兩行波紋，飛速而來的方浩方瑤兩兄妹，皆是一臉緊張的來到方錦身邊。

右腿腿腹的創傷，從難以忍受的劇痛，到現在麻木一片，早已沒有了知覺。

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面上仍是毫無血色的方錦，看着身前緊張兮兮的兩兄妹，一縷欣慰的笑容悄悄蕩起。

眼眶早已溼潤的方瑤，伸着稚嫩的小手，指着方錦小腿上的傷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想碰又不敢碰，很是手足無措，直到最後化爲嗚嗚的哽咽聲。

好似被方纔的大戰，耗費了太多的心力，此刻的方錦很是牽強的露出一抹微笑。

輕輕揉了揉方瑤的小腦袋，而後安慰道：“錦哥哥的傷口雖然駭人，卻未傷筋動骨，瑤兒不要傷心啦，錦哥哥沒事。”

微微頓了頓，方錦繼續說道：“而且，此戰多虧了瑤兒，否則僅憑錦哥哥一人，萬萬不是這海怪的對手。”

聽到方錦的誇獎，淚跡未乾的方瑤，頓時來了精神，一副你快繼續誇我的眼神，說道：“真的麼，瑤兒真的這麼厲害”

方錦真是切身體會了一番，什麼叫做少年心性，什麼是小孩子的臉，像幾月的雨說變就變的千古名言。

擠出一絲有些難看的笑容，方錦特別捧場地說道：“那是當然，我們流波島上，人盡皆知的小俠女方瑤，當然是十分，不，是萬分的厲害。”

“嘿嘿嘿”，看着破涕爲笑的方瑤，方錦又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哄好了方瑤，微微側身看了一眼，仍舊滿是擔心的方浩，方錦遞過去一個安心地眼神。

感受到方錦的神色，方浩微微安心了一些，卻有些急切的開口說道：“錦哥哥瑤兒，現在阻路的海怪已死，我們還是快快回島吧。而且，錦哥哥現在行動不便，還是快快回島養傷的好。”

微微轉首看了一眼身後，緩緩沉向海底的蟒鯨屍首，方錦開口說道：“今日碰上這海怪是危機，但也是機緣。我們先取了海怪身上的靈材，再走也是不遲。”

方浩微微點了點頭，卻面有難色的說道：“這蟒鯨的牙齒如此鋒利，若是取回去，讓劉伯伯打造成飛劍，定是威力無窮。只是。。。”

看着方浩盯着自己的右腿，面顯擔憂之色。方錦寬慰道：“不打緊，取靈材用不了多久，不耽誤上路的。”

“那好吧，錦哥哥就稍等片刻，我和瑤兒去去就回。”

一把拽起朝着自己做鬼臉，面顯得意之色的方瑤，兩兄妹朝着蟒鯨龐大的軀身而去。

邊走還邊聽到方瑤，耀武揚威地說着：“聽到了吧，錦哥哥誇我厲害呢。能殺死小怪獸，多虧了人家呢。”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正閉目療傷的方錦，聽到兩兄妹歸來的踏浪聲，不由有些驚訝的張開雙眼。

只見，方浩用斷裂的縛靈鎖，捆着如同小山般的一捆獠牙，滿身污血的歸來。

身旁的方瑤一臉嫌棄，邊走邊在海水中，攪幾下手中名叫小綠綠的飛劍。好似覺得，早已清洗乾淨的飛劍，仍舊污穢不堪一般。

心中微微一嘆：“真是實誠的孩子，就取了幾根獠牙回來。這蟒鯨滿身是寶，蟒筋鯊皮皆可用來打造法器，卻被棄之不顧了。”

“也罷，我現在有傷在身行動不便。而且，蟒鯨血液慢慢擴散開來，想必不就便會有妖獸海怪前來覓食。此地終究不是久留之地，還是快快離去吧。”

“錦哥哥我們回來了，給，你的丹鼎。”方浩隨手一拋，沾着蟒鯨黑血的右手上，一個滴溜溜的三足小鼎，朝着方錦飛去。

隨手接過三寸小鼎，納入百寶袋中。還未待方錦出言，敦促兩兄妹趕路。

只聽方瑤滿是鄙夷地說道：“這麼髒兮兮的東西，不准你放進我的小花裏。”

定眼一看，原來是方浩卸下扛在肩上的獠牙，四根收進自己的百寶袋中，四個推給方瑤讓她收起來。

頓時明白過來的方錦，不由微微苦笑。

也是，百寶囊雖然可以盛物，但空間畢竟有限。放下四根獠牙，已是很勉強了。

只是，方瑤畢竟是女孩子家，自然不喜兇戾污穢之物。方纔收回飛劍之時，還是在海水中涮了又涮。

不過，方浩卻是有對付自己妹妹的辦法，好一陣討價還價之後。方見小瑤兒滿臉不情願的，把清洗了一遍的獠牙，收進了繡着蓮葉荷花的百寶袋中。

方浩輕鬆的拍了拍手，而後撿起漂在海面的縛靈鎖，看向了單腳立在海面上的方錦。

方錦好似知曉，將有不好的事情，降臨在自己身上，本能的身形往後一退。

只是，他卻忘了，右腿早已沒了知覺。身形頓時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之下，差點栽倒在海中。

不過，他卻顧不上自己的窘況，有些驚慌地詢問道：“你，你們想幹什麼”

“錦哥哥，都是爲了你好，不要反抗嘛。”

邊說着，兩兄妹好似早已商量好了一般，邁着四條小短腿，緩緩向方錦逼近。

方錦急忙掐起御風訣，想趕快躲開。

只是，體內的靈力，經過方纔一番大戰，早已是法力不足，有油盡燈枯的趨勢。現在能安然立於海面，還是多虧平日裏勤修心法。

御風訣施展不出來，如是再反抗一番，支撐自己立於海面的，那僅存的一點靈力，怕也要消耗殆盡。

面對蟒鯨如此兇惡的海怪，方錦挺直的身軀都不曾低頭。而此刻，反倒是認命一般，閉上無奈的雙眼，任由兩個小傢伙施爲。

不過，兩個小傢伙的動作，卻是麻利的很。方錦只是感覺，身形被一道力氣，輕輕往後一推，自己身形不由往後一趟，沒過多久便聽到，方浩開口說道：“好了，瑤兒我們出發吧。”

待方錦睜眼再看時，只見自己那條斷裂的縛靈鎖，已經被廢物利用。

只不過，這次縛靈鎖縛住的不是他物，而是他的主人方錦自己。

看着方浩方瑤兩兄妹，一人捏着縛靈鎖的一頭，正腳尖輕點海面，嗖嗖的朝着流波島而去。

費力的擡起腦袋，看了看身上的縛靈鎖，還有受傷的右腿上，被兩兄妹用木板固定住，還貼心的綁了個蝴蝶結。

方錦頓時泄氣，右手長袖一揮，已是遮在了面上。

只是，已經認命的方錦，他的苦難日子還未到頭。

方纔閉上雙目，準備靜靜調息的他，聽到了腦袋上方，傳來了陣陣歌聲。

“爹爹派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打起我的鼓敲起我的鑼，生活充滿節奏感~。爹爹叫我來巡山~，抓個小怪獸做晚餐。。。”

明顯感覺到，好似野豬或是什麼獵物一般，被小兄妹兩人，提着趕路的方錦。聽到方瑤美妙的歌聲後，身體不由得一僵。

蓋在面上的寬袖，一陣不自然的抖動，寬袖下，一道微不可查的聲音發出。

“我不要面子的啊。”

不過，小兄妹二人並未聽到，被他倆擡着的方錦，發自內心的哀呼。

“瑤兒你唱的什麼呀，好像很好聽的樣子。”方浩由衷的讚歎道。

“這是本姑娘自己編的歌，當然好聽啦。嘻嘻，大笨蛋哥哥，你要不要學”邊趕路，邊扭過頭來，一臉得意的小瑤兒如是說道。

“哼，我纔不要學，現在我又覺得，這破歌不好聽了。”方浩賭氣說道。

“切，不學就不學，我還不教你呢。大笨蛋哥哥，大壞蛋哥哥，就知道欺負瑤兒，以後不理你了。”

半日光景，前頭的方瑤小身體一頓，一行人停住了身形。

只聽，方瑤有些可憐的說道：“哥哥，我累了。”

還未待方浩答話，被兩人擡着的方錦，好似重傷痊癒一般，一掀遮面的衣袖，急切的說道：“那就歇歇吧，錦哥哥再調息一陣，便能自己行走了。”

只是，方錦很是討好的言語，卻被後邊的方浩忽略了。

“瑤兒你再堅持堅持，錦哥哥有傷在身，我們應該好好照顧他。而且，現在馬上到家了，你可不能半途而廢。”

方瑤揉了揉，被縛靈鎖勒得通紅的小手，而後滿臉堅毅地說道：“哥哥說的對，瑤兒一定能把錦哥哥安全帶回家。”

“哎”一聲嘆氣過後，方錦面上又出現了，他寬大的長袖。

“瑤兒，不然你再唱唱歌，我們好有力氣，擡着錦哥哥回島。”方浩提議道。

“好耶，瑤兒最喜歡唱歌了。”

“爹爹派我來巡山~，我把人間轉一轉。。。”

伴隨着方瑤的童音，在遼闊的海面上回響，如坐鍼氈的方錦，不由心中思慮萬千。

“想我方錦也是一代人傑，不想今日這等處境。若是被島上衆人看到此景，或還以爲兩個小傢伙，帶回了了不得的獵物。”

“想我方錦。。。一世英名，今朝怕是要。。。毀於一旦，化作他人的笑柄，傳於流波島了。”

兩兄妹的好心強加於方錦身上，若是有力反抗，方錦怕是早已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