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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時光如刀劍(4)

烏賊和妖嬈捂着肚子狂笑,小波和我也笑。

李哥走過去,把小波面前的課本合上,笑着說:“都別看書了,今兒晚上一塊兒喫飯。”

妖嬈笑着說:“李哥的生意肯定又有好消息了。”

他們先走了,小波則送我回家,我跟我媽撒了個謊,才又去。

五個人邊喫邊聊,果然是李哥的生意又擴張了,李哥躊躇滿志中不停嘆氣,感慨沒有靠得住的得力人,大家都明白他指的是小波,可小波想上大學,肯定無法再幫李哥。不過李哥也就是嘆嘆氣,並不是真要小波放棄學業幫他,他對小波和烏賊真像對弟弟一樣愛護,小波能上大學,他也很開心。

李哥聊着聊着突然問烏賊:“你和妖嬈打算什麼時候把事情定下來?”

妖嬈低下了頭,神色卻是在留意傾聽,她比烏賊大了三歲,自然更上心,烏賊卻笑着說:“你都沒定,我着急什麼?我可不想結婚,談戀愛多好玩,是吧,妖嬈?”

妖嬈只能點頭,笑容卻透着勉強,可烏賊這渾人一點看不出來,還一副和妖嬈達成共識的樣子。

李哥笑看着妖嬈說:“那也成,再過兩年,等我生意穩定了,給你們辦一場豪華婚禮。”

小波也笑着說:“我的這一聲‘嫂子’肯定非妖嬈姐莫屬。”

小波和李哥都表態了,我也趕緊表態:“你放心吧,烏賊很笨的,只有你甩他的份,沒有他甩你的份。”李哥和小波都是一巴掌拍到我肩上,我立即改口,“我是說,你很漂亮,烏賊到哪裏再去找這麼漂亮的人。”

妖嬈笑起來,烏賊的父母不太喜歡她,李哥和小波的認可,對她很重要,讓她心安。烏賊仍是渾渾噩噩,用筷子點着菜說:“這個好喫,你們別光忙着說話呀!”

我對小波低聲說:“傻人有傻福,真不知道妖嬈姐看上他什麼!”

妖嬈聽到了,看着烏賊一笑,眼中盡是溫柔。李哥點了一根菸,笑看着我們,眼中也有很溫柔的東西。

喫完飯,李哥忙公事去了,妖嬈想跳舞,於是四人一塊兒去“在水一方”。剛進舞廳,就發覺異樣,往常擠滿人頭的舞池竟然是空的,大家全都站在舞池周圍。

小波和烏賊以爲出事了,忙要趕着上前,忽然音樂響起,臺灣金曲獎得主陳小云的代表作《愛情恰恰》,因爲是閩南語,在學生中並不流行,卻是我喜歡的靡靡之音,也是舞廳高手喜歡的曲子,用來跳恰恰最好。

繁華的夜都市燈光閃閃熾

迷人的音樂又響起引阮想着你

愛情的恰恰抹凍放抹起

心愛的治叨位

想要呷你想要呷你

來跳恰恰恰

不知你是不知你是

走去叨位覓

一個身段火辣的女子,穿着一襲紅裙,隨着音樂縱舞,她的舞姿很有專業水準,難怪大家都停了下來,只看着她跳。

烏賊笑着說:“張駿的新馬子比舊馬子有味道,看來找跳舞的女人做馬子很有道理。”

妖嬈掐着他胳膊問:“你什麼意思?要不要我幫你介紹一個?”

烏賊看看四周沒兄弟留意,不會損及他的面子,才低聲求饒。

張駿的女朋友既然在這裏,張駿呢?

我在人羣中搜索着他,看到他站在人羣前面,笑看着女朋友。他的女朋友跳到他身邊,突然伸手把張駿拽進了舞池,大家都笑起來,有人吹口哨,烏賊也打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妖嬈氣得又掐了他一下。

恰恰是唯一由女性主導的交誼舞,對女性舞者的技藝要求很高,整場舞蹈都由女方主導支配,但畢竟是兩個人的舞蹈,如果男子配合得不好,也不會好看。

張駿靜靜站了一瞬,笑了笑,也開始跳了起來,他們在迷離燈光的映照下,時進時退,時分時合,男子英俊不羈,女子明豔嬌美,說不出的動人。

我胸口劇痛,一瞬間明白過來,如果這是一個言情故事,他們纔是男主角和女主角,我連女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個路人甲,卻一直奢望搶奪女主角的戲份。

烏賊拉着妖嬈也走進了舞池,兩人都是喫喝玩樂的高手,又因爲烏賊剛纔的話,妖嬈心裏憋着一股勁,擡臂伸腳,扭腰甩臀,真是要多妖嬈有多妖嬈。看到他們的水平,別人更不敢下去跳了。偌大的舞池,只看到他們兩對在飆舞。

小波知道我不會跳舞,找了個角落,陪着我坐了下來。

我的視線暗暗追隨着張駿,眼睛十分乾澀,心裏卻大雨滂沱。我多麼希望他還是小時候那個長着刺蝟頭的男孩,沒有女生留意,沒有女生喜歡,只有我看到他的好,感受到了他的溫柔,可他偏偏變成了這樣,如一顆星星般,升得越來越高,光芒越來越明亮,卻離我越來越遙遠,去了一個我怎麼伸手都夠不到的距離。

4

棋盤的第一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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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年少的時候,喜歡談理想,喜歡做計劃,

以爲只要自己夠聰明、夠努力,就能實現,

卻不知道我們只是這個空間爲經、時間爲緯的命運棋盤上的一顆小小棋子,棋盤的一個微微顫抖,我們就會偏離計劃的軌道。

曉菲的成績繼續下滑,期中考試,考了全班十幾名,她稍微再“努力”一下,就可以和我看齊了。

我暗示性地和她提了幾次,她壓根兒不接話茬,沉默着不理我,似乎連假裝的快樂也都放棄了。她對那些男孩子的態度也越發惡劣,有時候,看到她罵他們的樣子,我真怕他們會惱羞成怒,可不,他們貪戀曉菲的美麗,即使今日走了,明日依舊會來。

我納悶不解,不明白曉菲爲什麼更消沉了。妖嬈告訴我王徵幾周前已經帶着他的架子鼓離開這個城市,去廣州了,他甚至壓根兒沒有和曉菲告別,只是就那麼,突然之間,從曉菲的生命中消失。

我不知道該喜還是愁,王徵的不告而別,也許再一次傷到曉菲,可大痛過後,應該就是傷口恢復的過程。

我想了很久後,決定和曉菲好好談一下,我想告訴她失戀的人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可是我們不能因爲對方不喜歡我們,就自己先放棄了自己。

正想找她,她卻突然從學校失蹤,我問她們班的班長,班長告訴我,她媽媽代她請了長期病假。

曉菲生病了?

我尋到她家,去看她,她媽媽站在門口,客氣地說:“曉菲正在養病,不方便見同學。”

我滿心納悶不解,不明白什麼病,讓她不能見人,擔心地問:“阿姨,曉菲的病嚴重嗎?”

她媽媽很瘦,也很憔悴,語氣卻很肯定:“不嚴重,過一段時間就會去上學。”

對方不讓我進門,我只能離開。可我又不甘心,所以採用了死纏爛打的招數,隔三岔五地去她家,她媽媽的態度變化很有意思,剛開始,我去得頻繁了,她很不耐煩,說兩三句話就關門,可漸漸地,她又和藹起來,納悶地問:“快要期末考試了吧?你學業不忙嗎?”

我乖巧地笑:“忙是忙,不過來看曉菲的時間還抽得出。”

她媽媽問:“你和曉菲很要好?”

我套交情:“阿姨,你忘了嗎?曉菲小時候還在我家睡過,那一次,你和叔叔半夜找到我家,見過我爸爸媽媽。”

“啊?是你呀!後來你搬家走了,曉菲哭了很久,沒想到你們又在一個學校了,曉菲都沒有告訴我。”

我沉默着不說話,阿姨也沉默着,似乎在思考,很久後,她說:“你期末考完試再來看曉菲吧。”

我忙說:“謝謝阿姨。”有了確定的日期,我就放下心來。

回到學校,精神仍然恍惚,很快,我們就要初三了。

別看只是兩年時間,可初中生似乎是最容易出狀況的年紀。小學時,我們視老師家長爲權威,比較聽話,到了初中,我們突然就開始對他們都不屑,自己卻又把握不住自己,我們絲毫沒有畏懼,勇於嘗試一切新鮮的事物,從談戀愛、抽菸喝酒打架,到出入歌廳舞廳、混社會,我們什麼都敢做。

在外面混過的人就會知道,打架時,出手最狠的人,其實不是成年流氓,而是我們這些懵懂無知的少年。因爲他們已經知道畏懼,而我們什麼都不懂,所以什麼都不怕,我們甚至會因爲幾句言語不合,就往對方腦袋上拍磚頭。

幸運的人,這段迷茫的叛逆期,也許只會成爲成長路上帶着幾分苦澀的有趣回憶,而不幸運的人,卻會付出自己都無法預料的慘重代價。

經過兩年的學習,有些入學時成績不好的人上升,有些入學時成績很好的人卻下滑,雖然是重點初中,可無心學習的差生和普通初中的差生沒什麼區別。

爲了迎接明年的中考,學校會根據初二的期末考試成績重新分班,分成快慢班,或者叫重點班、非重點班。

周圍的同學都很緊張,個個刻苦用功,唯恐一不小心就分到慢班。

我們無憂無慮的日子似乎在結束,學習的重擔開始慢慢壓到每個人肩膀上。連我的爸爸媽媽都會在喫飯的時候給我夾一筷子菜,暗示性地說:“多喫些,學習要越來越辛苦了。”

我的成績很微妙,既有可能分進快班去做差生,也有可能分進慢班去做好學生。人的心理很奇怪,寧可進快班去做差生,也要進快班,爸爸媽媽自然也是如此,似乎只要我進了快班,我就一定能上重點高中。

我卻總是有一種置身事外的恍惚,空閒的時間,別的同學都在溫習書本,我卻在看小說,練習畫畫。我喜歡畫荷花,課間活動在學校的荷塘邊看荷花、畫荷花,它們是我心中最美的花,一切美麗的詞彙用在它們身上都不爲過。

一天,下了英語課,聚寶盆找到林嵐,非常難過地對她說,陳松清不會參加期末考試,他即將離開我們,希望林嵐組織一個小的歡送會,爲陳松清送行。

我很驚訝,豎起耳朵偷聽,聽到林嵐驚異地問:“爲什麼?”

“他要去考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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