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 問心

沈落只是一眼掃去，就看到了人羣中那一個身着白色紗裙的女子，其雖面覆輕紗，那一雙溫柔眼眸卻是熟悉異常，赫然便是聶彩珠。

他看到聶彩珠的時候，聶彩珠也瞧見了他，眼眸中明顯閃過一抹喜色，但很快就又冷了下來，當中似有些迷惑不解，又有些無奈喟嘆。

沈落視線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之後，又飛快掃了一遍其他人，只見其中有一個身量不高，容貌稍顯稚嫩的童子，從到了這邊就一直盯着他看。

此人雖是男兒身，頭上卻扎着兩個沖天鬏，身上穿着件鱗甲蓮花裙，腰繫一根紅色飄帶，胸前還斜套着一道金色圓環，模樣看起來着實有些古怪。

“你就是沈落？”到了近前，聶彩珠到沒有開口，反倒是那童子先開口道。

他的嗓音清脆，還當真帶着幾分稚氣。

“是我。”沈落點了點頭。

“玲瓏寶塔在你身上吧？我能感受到它的氣息。”童子開口說道。。

沈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又點了點頭。

“我爹一向謹慎，他能將玲瓏寶塔託付給你，我願意相信，你不是叛徒。對了，我叫李哪吒，托塔天王李靖是我爹。”童子點了點頭，如此說道。

沈落聞言，微微有些動容，衝其抱了抱拳。

“你爲什麼還要找來，我不是給你留了訊息，讓你不要尋找，獨自逃走麼？”這時，聶彩珠的聲音在他識海當中響起。

“如果不是你，不要尋找，獨自逃命，如果是你……”

沈落腦海中回憶起，那截衣衫上的字句，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那句話的真正意思。

如果叛徒不是他，聶彩珠希望他不要尋找他們，獨自逃命就好，否則便會面臨眼下的狀況，可如果叛徒真的是他，那聶彩珠便也不知該如何了。

“不是我，我沒有背叛。”沈落目光掃過衆人，斬釘截鐵說道。

他的話，既是說給其他人聽的，也更是說給聶彩珠聽的。

聽到這個答案，聶彩珠臉上神色稍稍一緩，哪怕千年未見，只要見到了面，有了沈落這一句話，她心裏的那塊石頭就落地了。

她相信，他沒有背叛，他不是叛徒。

“這麼說，你願意接受問心鏡拷問？”黃眉僧緩緩開口道。

“我願意。”沈落點了點頭，將雙手背在了身後。

鎮元子從沈落前後態度的變化，以及寥寥幾瞬他與聶彩珠的眼神接觸，隱約看出了些東西，卻也沒有說什麼。

他擡手一揮，袖間飛出一道銀色圓環，飛速變大之後，從上方落下，將沈落套在當中，而後立即收縮，將他從腰間捆住。

“這是我的縛龍圈，能夠暫時封鎖住你的法力，只要你不強行掙脫，它便不會傷你分毫。”鎮元子開口說道。

“無妨，既然說了願意接受考驗，就不會做什麼多餘的事。”沈落說道。

“即是如此，那便先回去再說。”鎮元子點了點頭，說道。

說罷，他袖袍一卷，一股勁風襲來，當即將沈落和青盧一起捲了進去，直接帶着飛過了陰鬼澗，朝着對面的山谷落了下去。

其餘人也都紛紛跟了上去。

“不愧是地仙之祖，這一手這一手袖裏乾坤當真厲害。”青盧和沈落此刻身處在鎮元子的袖中空間，不禁嘖嘖稱讚道。

“倒是有些意外，你會站出來替我說話。”沈落看着他，說道。

“先前你幾次救我時，我也很是意外，對你來說，我其實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可你還是選擇了救我，不是嗎？況且，我也相信你是被冤枉的，先前九冥對你出手，那顯然是下了死手的。”青盧笑了笑，說道。

“沒想到，到了如今還相信我的，竟然只有這寥寥幾人。”沈落不禁感慨道。

“幾人？我還以爲只有我一個……”青盧微微一愣。

沈落苦笑無言，搖了搖頭。

……

過了許久，沈落眼前忽然一花，身影便和青盧一起浮現而出。

兩人環顧四周一看，發現自己是在一片破碎不堪的白石祭壇上，四周圍影影綽綽地，圍了有數十人。

而在這一圈人之外，則還能看到不少聳動的人影，看起來也有數百人之多。

衆人都沒有說話，黃眉僧走上前來，從自己腰間接下一隻巴掌大小的黃色布袋，從裏面一掏，取出了一塊精緻小巧的銅鏡，隨手朝着祭壇上一拋。

只聽他口中輕輕吟誦幾聲，那精巧銅鏡當即光芒大作，瞬間漲大百倍，鋪展在了祭壇中央，其表面一層銀光閃過，頓時變得清亮無比，如湖泊水面一樣，倒映出了天上濃厚的陰雲。

“沈道友，一會兒你站上這問心鏡上即可，我們會詢問你一些問題，當你發乎本心去回答時，鏡面最多盪漾起輕微漣漪，但若是撒謊欺瞞的話，鏡面便會掀起層層激浪，你可聽明白？”黃眉僧問道。

“明白了。”

沈落點了點頭，不等他人吩咐，就已經自己站上了問心鏡。

他落腳在鏡面之上，發出微微聲響，可鏡面去依舊平滑如初，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好，既然如此，那就由鎮元大仙來發問吧。”黃眉僧說道。

鎮元子也不推辭，走上前來，第一句話，直截了當問道：“你可曾背叛，將人仙聯盟的各種訊息告知給魔族？”

“沒有。”沈落回答得更是乾脆利落。

話音落下，鏡面上依舊平穩，沒有起一絲波瀾。

衆人見狀，面面相覷，低聲交談起來。

“咦”

“莫非真的不是他？”

“既是問心鏡，應該不會有錯……”

……

聶彩珠望向平靜的鏡面，暗暗鬆了一口氣，看向沈落的眼眸裏，也多了些神采。

“這麼問是沒用的，若是他一開始就不是我們這一陣營的，那何談背叛？”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私語。

“對啊，他若一開始就是魔族的傢伙，對付我們自然不算背叛。”有人醒悟道。

“是啊……差點給他矇混過去。”

衆人又是一陣騷動。

“你是否已經加入魔族？”鎮元子再次問道。

“沒有。”沈落搖了搖頭。

這時，身下鏡面微微盪漾起一點漣漪，但很快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