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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知所謂

“現在就拿過來,今天晚膳進的少了。想喫些宵夜,正好你回來了就把你帶回來的東西拿來給老身嚐嚐。”

“諾”

食盒被打開,一樣樣精緻的小菜被擺了上來。瑛姑讓小宮人一樣樣的嘗過,然後一筷子一筷子的餵給太后喫。

切成丁的黃瓜蘸上黃醬,嚼在嘴裏十分的爽脆。太后一連吃了幾筷子,瑛姑趕忙住手。

“太后,這東西寒涼。臨潼侯特地囑咐不讓您多喫,你再嚐嚐這野菜。”

鮮嫩的芨芨菜,苦苦草摘了一小片也蘸了些黃醬喂進了太后的嘴裏。

“記得,上一次喫野菜還是在老家的時候。我記得就是那年你被賣到了家裏,幾十年不吃了。現在喫起來,苦中居然還帶着那麼一絲甜味兒,當年喫着怎麼就那麼苦呢。”

“當年和現在哪裏能一樣,當年喫野菜是迫不得已。現在喫着是應景,喫的是一個新鮮。心境不一樣了,自然喫在嘴裏的味道就不一樣。”

“嗯,這話有理。這人吶,心思不一樣了喫東西口味乃至面容都會改變。相由心生,怕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這東西不錯,讓溫湯監也種點別整天就知道種那些沒用的東西。長樂宮巴巴的去找雲家要喫食,皇家丟不起這個人。不過這雲家喫食的確是好,過年阿武要來。你讓雲家準備準備,梁王立了大功應該好好犒勞犒勞。”一想起自己這個剛剛立下大功的兒子,太后就忘記了丟人這碼事。

“太后,怕是這人已經丟了。奴婢在雲家莊子的時候,慄妃派了春駝去了雲家。點名要雲家做好喫食進獻東宮,看春駝跋扈的樣子奴婢覺得很像當年呂后跟前的……”

“說下去。”

“很像呂后跟前的那個人……”

“噹啷”

桌子上的杯盤飛了出去,太后頭搖手顫。當年的記憶太痛苦了,瑛姑的一句話將太后的思緒帶到了幾十年前。長樂宮的宮人很跪倒了一片,幾個年紀小的宮人嚇得差一點哭出來。

“傳我的話,春駝驕縱罔上着既杖斃。慄妃不顧皇家體面,嚴旨申斥。”

“諾”

瑛姑也嚇得變了臉色,她也沒有想到太后的反應會這麼大。

春駝被杖斃的消息風一樣的吹遍了長安,權貴們在聚會中竊竊私語的談論着這件事情。討論着朝廷的風向到底會如何的吹,當他們得知此事好像與臨潼侯有關的時候。那些想打雲家主意的傢伙全部都心下惴惴,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有動手。看起來臨潼侯仍然聖眷正隆,不可輕舉妄動。

另外一個消息同樣在朝廷裏傳遍了,梁王要進京了。

作爲最大的藩王,梁王的車架非常的有氣勢。黑漆紅線描繪着各種吉祥紋飾的車頂車頂的底沿兒,掛着一排金線編織的紫金流蘇。車廂的兩側鑲滿了各色寶石與金飾,就連馬車的足踏都是白玉所制。

十八名騎士胯下高頭大馬護衛在兩旁,打着十八杆大旗。凜冽的寒風吹的大旗獵獵作響,黑底紅字一個斗大的梁異常醒目。

當金光燦燦的馬車出現在長安郊外的時候,郊迎的官員們一個個看直了眼。回頭在看看親自前來迎接的皇帝陛下的馬車,簡直寒酸的不得了。就好像一頭高頭大馬的邊上站了一頭驢子。

劉啓的臉色有些陰沉,大戰剛過國庫緊張。已經下了不知道多少道聖旨,提倡天下節儉。梁王的這輛馬車簡直就是在劉啓的臉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想着這次要和梁王商量帶頭削藩的事情,便強自壓下心頭的怒火。

“老三,你這馬車可是比朕的強多了。”

“陛下,這都是託您的福。母親好麼?”

劉武見劉啓面露不滿,也覺着自己的馬車比劉啓的豪華太多。便自然的詢問起了太后,轉移了話題。

“娘很好,還惦記着你呢。專程從雲家調來了廚子,給你準備酒宴。今天你可有口福了呵呵呵。”

車架沒有直接到長樂宮,而是駛進了未央宮。

劉啓與劉武步下坐攆,先到太廟祭祀。

對着供奉的三牲,兄弟二人施禮進香。乞求劉家的祖先保佑大漢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老三,這天下剛剛安定。前些天丞相、太尉、還有太子太傅上了奏章,削減天下各諸侯國的兵

馬。現在各各諸侯國囤積重兵,一不利於國家的安定,二也浪費糜多。你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劉啓的目光炯炯的盯着梁王,好像想將梁王的心肺都一齊看穿一般。

劉武一愣,這件事情他也有耳聞。不過,沒有想到劉啓會這麼快的動手。居然迫不及待的在太廟便提起了此事,可見劉啓心情之急迫。

“陛下,臣弟一向擁護朝廷的主張。只是臣弟覺得,對諸侯王可以區別對待。例如臣弟的梁國,睢陽地處函谷關以東的戰略要地。朝廷在這裏肯定是要保留一支強有力的軍隊,用來保證七國之亂這樣的事情不再發生。至於像趙國代國這樣的諸侯國要防備匈奴,自然也不宜裁撤。

臣弟認爲像膠東膠西,濟南濟北淮南這樣的諸侯國。外無侵擾之憂,內無民變之患。似乎這樣的諸侯國應該予以裁撤軍隊,這是臣弟的一點小想頭不知道陛下認爲如何。”

劉武臨來之時已經與自己的手下,商量過應對的措辭。這應對削藩便是其中之一,相國韓安國給劉武出的主意非常的和劉武的心意。此時便好整以暇的講了出來。

劉啓一愣,沒有想到劉武居然弄出了這樣一套說辭。可是自己一時間偏偏又挑不出毛病來,只得含含糊糊的應了帶着劉武去了長樂宮。

雲家莊子。

雲嘯蹲在書房裏,地上到處鋪的都是圖紙。抄抄寫寫的做着筆記,最後在一張很大的紙上描描畫畫。用不慣大漢的毛筆,木炭做成了圓柱狀兩邊用木條粘好。這就是最簡易的鉛筆,有了這東西圓規與三角板又可以使用了。

一個個3D的立體圖形出現在了圖紙上,勾勾畫畫除了沒有人物好像清明上河圖。再讓耿洪給自己潤色潤色,紅牆綠瓦雕樑畫棟寫實的一塌糊塗。

梁思成的牆倒屋不塌是對的,不過木質的樑柱就不要用了。關中是白蟻的災區之一,這小東西還是空降兵。一到了氣候潮溼的季節便滿世界的飛,找到了合適的地方便扔掉翅膀狠命的喫。然後在狠命的生,一根巨大的樑柱,用不了多少年便會被蛀空。外表看起來沒事,沒準兒哪天就會塌下來。

想着小時候扣鳥兒,雲嘯就心裏一陣的發涼。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慘劇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請來漁老與耿師傅觀摩自己嘔心瀝血的傑作,至於耿洪這個小跟班就當是義務勞動,這是一個好孩子。

兩位老先生各自捧着一個碩大的玻璃罐子進來,裏面泡着雲家的花茶。現在雲家的人徹底的摒棄了煮茶這玩意,泡茶成爲了新的生活時尚。滾熱的茶水倒進玻璃罐子,看着茶葉上下的飛舞,然後舒展着身子沉淪在缸子的底部。

這個過程好像就是一種享受,兩位老先生便是熱衷於此的行家裏手。一人一個大玻璃罐子,宦娘怕燙着兩位老人的手,還貼心的給做了兩個大大的套子。這下好了,二位老人家整天茶葉罐子不離手。有事兒沒事兒便吸溜一口發出決堤似的聲音,每每見人側目覺着自己倍兒有面子。

兩位老先生看着圖紙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接着你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在對方身上找出疑惑的答案出來。

雲嘯的思緒已經圍繞地球轉了好幾圈,這兩位老先生還是不說話。只是看着圖紙直嘬牙花子。

至於麼,不就是蓋房子麼。三層的教學樓都蓋出來了,別告訴我框架結構的廠房你們蓋不出來。造紙廠還有豆腐坊每天連軸的轉還是供不應求,釀酒作坊就更不用說幾乎是每一秒都不敢停歇。這麼好的市場前景,不擴大生產怎麼成?

更別說火柴廠,那東西屬於易燃易爆的物品。必須得鋼筋混凝土的結構,還得小隔間否則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二位倒是給個痛快話啊,行還是不行啊。”

雲嘯見二位老人家沒有說話的意思,實在是忍不住了便上前詢問。

“也不是不能建,不過你總得告訴老夫這鋼製的骨架如何的吊裝到這柱子上。老夫觀察這柱子足有三丈高,如此笨重的物品怎能吊裝上去?

還有你要用鐵皮矇住屋頂,你可知這鐵皮風吹雨淋過不了幾年便會朽爛。到時候這房頂人上不去,你要如何的更換。還有這麼大的玻璃窗子有什麼用?還有爲什麼要隔成這麼多的小隔間,還有……”

兩位老先生變身十萬個爲什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雲嘯的圖紙批駁的體無完膚。最後漁老給出了忠懇的四字評語“不知所謂”,然後兩個老玻璃一甩袍袖聯訣而去。

獨留雲嘯在屋子裏凌亂的打着擺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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