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河套核桃

飲漢城與靈武之間的路上終日都奔馳了着寬大的四輪馬車。

馬車到了靈武，便會有人將疲憊的馬卸下來。將喫飽歇足的馬套上，歇馬不歇車。儘量用最快的速度搶運飲漢城裏面堆積如山的物資。

飲漢城主家三代人積攢下來的家底的確豐厚，九百輛大車拉了足足有半個月。而飲漢城裏還有堆積如山的軍械，糧食漢軍搶掠的財富。還有像羊一樣被圈起來的女人。

雲嘯現在都要愁死了，這麼多的好東西就是再給他半個月也拉不完。三千多搶掠來的匈奴女孩們被迫徒步向靈武城進發，因爲沒有運力來運載她們。蒼熊帶着兩百名鄉勇在一旁押運，古兒別速背了三十斤糧食。這是她的口糧，管理她們的人說自己在靈武就要靠這三十斤糧食過完這個冬天。

她可以選擇不背，不過到時候捱餓可怨不得別人。每一個姐妹都試圖背更多的糧食，結果是她們在路邊不斷的滑倒。聰明的古兒別速弄了快木板，找了跟繩子將糧食放在上面拖着走。這種方法很快在姑娘們中間得到了普及，於是木板又不夠用了。

平日裏人跡罕至的路上，如今變得熱鬧無比。車隊馬匹都在從飲漢城向靈武拉東西。

蠻牛與小白是合格的守衛，巴圖帶領着他的族人守候在這裏。雲嘯照顧了他們的民族情緒，沒有讓他們參與掠奪匈奴人的行動。行轅的圍牆上吊着一些殘缺不全的屍體。都是蠻牛與小白乾的好事，它們從來就不理解收屍人的辛苦。

靈武的守軍有五千多人，不過現在他們沒有人在敢打那些財貨的主意。自從欣賞完蠻牛手撕活人的絕技之後，這個念頭在他們的腦子裏完全的被抹去。

雲嘯敏感的感覺到，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除了每天派遣二百人出去搶掠，其他的所有運力都被用來搶運物資。探馬被放出去二百多裏，只要有情況雲嘯便會毫不猶豫的燒城逃走。

飲漢城裏的匈奴人已經被甄別完畢，只要不是老弱病殘統統的被抓走。發賣奴隸也是一筆不錯的收入，在隴右軍卒的眼睛裏他們都是會走路的銀錢。

尤其是侯爺不要的婦女們，雖然不是黃花閨女，但也有漂亮的賣出一個好價錢不成問題。

納恰睜開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這是一頂帳篷，匈奴式的帳篷。氈布上掛着武器，弓箭還有水囊肉乾。地上生了一堆火，三根木頭支撐的架子上放着一個坩堝。裏面煮着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很香很誘人。坩堝的邊上坐了幾個穿着皮甲的匈奴人，看樣子他們正等着開飯。

“這是哪裏?”納恰坐直了身子，看向那些匈奴漢子。

“你醒了，烏孫給他盛一碗肉湯。讓他喝了好去見大單于。”一個身材壯碩的漢子回頭看了一眼納恰說道。

“魯卡力大哥是你麼？”猶豫逆光納恰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從聲音上判斷這是自己的一個遠房的堂兄。

“哈，我的堂弟。你還記得我的聲音，咱們有六七年沒有見面了吧。你怎麼搞成這副樣子，快把肉湯喝了大單于要見你。”

魯卡力張着缺了一顆門牙的大嘴，向着納恰笑着說道。

“我的那些兄弟們怎麼樣了？”納恰接過了肉湯，一邊喝一邊說道。

“活了五個剩下的都死了，大單于要問你飲漢城的事情。你們是怎麼搞的，居然被一羣漢人將那麼堅固的城池躲了去。一會兒說話的時候不要觸怒大單于，最近他心情有些不好。若是惹得大單于發怒，誰都救不了你。飲漢城主和他那幾個千騎的腦袋現在還掛在旗杆上。”

納恰默默的喝了口肉湯，作爲大單于派去監視飲漢城主的人。他知道大單于對於飲漢城的重視，不過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單于稟報。

“什麼？你說漢人訓練了一隊精銳的騎兵，在正面突擊之下擊垮了你的隊伍？”

軍臣單于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一邊的納恰。

“是的大單于那隊漢人的騎兵很精銳，騎射不在我們本部騎兵之下。我只和他們交手了一個回合，便被擊潰。”

納恰的頭壓得很低，糟糕的戰績讓他有些擡不起頭。自從懂事以來，從來沒有聽說過任何一支匈奴騎兵被漢人的騎兵擊敗，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做了這個不光彩的第一。

軍臣單于扔掉了手中

的羊腿，眼睛嘰裏咕嚕的亂轉。

漢人居然也有騎射俱佳的騎兵，這個消息太讓人不可思議了。這兩天不斷的收到消息，河套西邊的賀蘭山一帶的部族被一夥漢人侵擾。這些人的手段十分的殘忍，所過之處幾乎是奉行燒光殺光搶光的策略。

已經有幾個弱小的部族被他們滅族，軍中的西部部族的軍心已經開始動搖。許多大長老要求他們率軍去救援西部，可是東部的戰線上也缺少兵力。

本部騎兵的騎射軍臣單于是有信心的，能在騎兵對決中擊敗他們的人，戰力一定不簡單。

“那些漢人的騎兵有多少人？”

“我見到的有二百多，但是一定會有更多。進攻飲漢城的漢軍大概有上萬人，距離飲漢城最近的漢家城池是靈武城。從他們一夜之間能從靈武殺到飲汗城，我估計他們大部分都是騎兵。否則不可能會這樣的快。”

“一萬騎兵。”軍臣單于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的背後忽然出現了一萬騎兵。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一旦這些騎兵以飲漢城爲基地劫掠賀蘭山下的那些部族。西部戰線便會徹底的糜爛，而且賀蘭山下那些部族也不會答應。

若是一味的強行阻攔，說不定那些部族會譁變的。

而且這些漢人搶掠的東西也是匈奴最爲寶貴的，那就是女人。漠北苦寒之地，生產率非常的低下。婦人死於難產的比比皆是，每降生十個嬰兒便會有五六個死於各種災禍病疫，長不到成年便夭折。

女人在匈奴族十分的寶貴，因爲多一個女人便會多生一個孩子。多一個孩子，便會使得部族越來越強大。這也是匈奴人去漢地搶掠之時，爲什麼喜歡搶掠漢人的女子。因爲草原上女人的死亡率太高了，而種族的繁衍又離不開女人。

“大單于，這些漢人的騎兵正分成小隊搶掠我們的部族。我這一路行來，許多的部族被燒成了白地。牛羊被搶掠，人口被屠殺。他們幾乎想搶走一切自己碰見的東西，從財貨牛羊到女人。

他們有一種四個輪子的大車，裏面能裝很多的東西。我見到一輛大車裏面裝滿了女娃子，大單于若是不趕緊消滅他們，賀蘭山以後就不屬於大匈奴了。”

納恰明顯有些激動，一路行來的慘景歷歷在目。那些被燒成焦炭的屍體，還有那些被豺狼與烏鴉啄食的慘狀，讓他十分的羞愧。作爲一個匈奴的男子，不能保護自己的部族不如死了算了。

“大單于，若是任由這支漢軍的騎兵繼續搶掠賀蘭山。那裏的部族便會與我們離心，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便可能失去整個河套。

河套太重要了，它是懸在漢人頭上的一柄利劍……”

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在帳篷的角落裏傳了出來，聲音尖細刺耳說男人不像男人說女人不像女人。

“你們漢人說話就是喜歡說一半留一半，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中行悅見大單于不滿，連忙走出陰暗的角落道：“大單于，現在東部的戰線上有四十萬漢軍駐守。我們想要一路打過去，需要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啃。等我們打穿了這道防線，兵力損失也會很大。

匈奴的優勢在於機動，而不在於攻城，不若我們悄悄的西行。東線只留下一部分人襲擾，全軍主力攻向西部。如今漢軍的主力都在東部，咱們從西部打通一條通路。

東線集中了這麼多的漢軍，那麼大漢現在一定就像是一隻核桃。只要鑽進了殼兒，裏面就是香甜的果肉。咱們只要在西線打開口子，便一路南下直下長安。到了那個時候，別說一個漢家公主。就是未央宮裏面的三千佳麗都將爲大單于所有。”

中行悅的一席話說得軍臣單于心中大喜，這個漢人說的對。匈奴騎兵的優勢在於機動，既然東線與中線集中了這麼多的漢軍。那麼西線一定空虛，老子就連夜跑到西線。

只要在西線打開一點，三十萬大軍便直撲長安。待漢人的步卒慢慢騰騰的趕回去，老子恐怕已經在未央宮裏面喝酒看歌舞了。

軍臣單于越想越對，立刻命令道：“全軍集結，命左谷蠡王帶三萬人留守東線。其餘的人馬，跟隨我直撲飲漢城。我倒是要看看，漢人的騎兵究竟有沒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大單于帳下的匈奴將領們轟然領命，紛紛回去集結部屬準備連夜奔向西線。從那裏打開缺口，直撲漢人的長安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