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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父愛如山

崇明帝目光如炬地盯着司馬濬,他想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爲繡兒考慮過,他想娶繡兒是不是做足了面對一切的準備?

“司馬濬今生今世只會娶繡兒一人,她不需要任何根基,因爲我就是她的根基。”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他更希望繡兒能平安幸福,他若是沒有把握,不能護她一世安寧又怎麼敢和她在一起?

崇明帝發現他完全套不出他的任何話來,他只是想知道他爲了能跟繡兒在一起做了什麼準備,想逼他亮出足夠能護繡兒安穩的底牌而已。可是他竟滴水不漏。

“皇上找我來若沒別的事,那司馬濬就先告辭了!”

司馬濬正待起身,崇明帝忙道:“等一下!”

“朕確有一事想請濬王相助!”

“皇上但說無妨,司馬濬一定傾力相助。”司馬濬莞爾一笑道。

*

景繡出了御書房的門,就快步追上了南宮洐兄弟三人。

三人聽到腳步聲皆扭頭看了她一眼,南宮洐面上帶了一絲笑,南宮澤南宮珏二人卻眉頭一皺,似乎並不想讓她跟着他們。

景繡彷彿看不出他們眼中的不滿,雙手背後,腳步越發輕快起來。

很快,她就跟着他們來到一處稍顯寂寥的院子裏,院子裏空無一人,地上落葉翻飛,一片寂靜。

只見院中間豎着好幾根只有她小臂粗的木頭樁子,直覺告訴她這幾根木頭樁子肯定就是用來懲罰人的。她走過去,數了數一共只有六根,排成兩排,一排三根。她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幾根柱子能怎麼懲罰人。

轉頭疑惑地看向南宮洐,南宮洐黝黑的面上滿是笑意,一邊走過去,一邊賣關子似的說道:“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景繡眼中趣味十足,看向耷拉着腦袋的南宮澤二人,心中不禁期待着南宮洐動作快點。

南宮洐擡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心裏嘆了口氣,他們兩個身上都帶着傷,再碰到水,有夠他們受的。

心裏雖然同情他二人,但也不敢違背崇明帝的命令。

看着站在原地不動的二人催促道:“快點吧!”說着拉着景繡的胳膊,讓到一邊去。

南宮珏和南宮澤相視一眼,兩人走向木樁,在兩排木樁後面對面站着。

景繡看的一頭霧水,到現在也沒看明白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然後她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就看到他二人都已經面對面地站在了兩排最中間的那根木樁上,穩穩不動了。

景繡震驚地看着,那木樁差不多一人高,卻只有她的小臂粗,一隻腳站在上面竟然能保持平衡,沒有功夫的普通人肯定做不到。就算有功夫的人,以這樣金雞獨立的姿勢也堅持不了多久吧,這懲罰難道只是一炷香的時間?

她正滿腹疑惑呢,聽旁邊的南宮洐對着他們高聲喊道:“眼睛!”

景繡更覺得一頭霧水了,不解地看向南宮洐。

南宮洐揚了揚下巴,“你看!”

景繡仔細看過去,忽然恍然大悟,說眼睛竟然是提示他們要看着彼此的。

哭笑不得地問南宮洐,“這要站多久?”這樣真的不會笑場嗎?笑了還能保持平衡嗎?

“看父皇心情吧!”南宮洐又擡眼看天,心裏祈禱着父皇能看在這天氣的份上早點饒了他們,不然這雨下來,母妃肯定心疼着急。

景繡此時也笑不出來了,看心情,皇上的心情如果好也不會罰他們了。這天眼看着就要下了,看樣子雨還不會小,他們二人身上都帶着傷,尤其是南宮澤,面上就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不能及時處理碰了水恐怕就不那麼容易好了。

此刻也不免替他二人擔憂起來,但同時又慶幸自己沒被罰,這麼細的木樁她最多就能站兩炷香的時間。若是要和人對視的話,分分鐘掉下來。

這懲罰乍一聽似乎不嚴苛,但細細一想還不如挨頓板子痛快。

正此時,頭上一道閃電劃過,嚇了景繡一跳,下意識地往身後的屋檐退了兩步。接着就是轟隆隆的雷聲,噼裏啪啦豆粒大的雨點伴着雷聲就砸了下來。

南宮洐推開身後的屋門,拉着她走進去。

這裏似乎是一座廢棄不用的院子,屋子裏全是黴味,桌椅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到處都是蜘蛛網。

二人也沒有往裏走,站在門框的兩邊看着雨中猶如雕塑的兩人。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景繡於心不忍,這麼大的雨,打在傷口上肯定很疼,時間長了,不大病一場纔怪呢!

南宮洐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什麼,“或許你去向父皇求情他會聽。”別的人求情是一概不管用的。

景繡也沒心思去探尋他話裏的深意,臉上閃過一絲堅定,提起裙襬,“我這就去!”

她不能看着南宮珏受苦不管,他雖然很多時候顯得和南宮澤一樣玩世不恭了些,但是她知道他其實是個十分穩重理智的人,今天之所以對南宮澤大打出手全是爲了她,她不能沒有良心。

南宮洐拉住她,“這裏有傘!”說着轉身來到門後,拿出一把積滿灰塵的油紙傘抖了抖纔打開交到她手裏,囑咐道:“路滑慢點走,這一時半會兒他們還能堅持!”

景繡點頭,接過傘,剛要踏出門外,只見院門口,司馬濬執着一把傘閒庭信步般地走過來,一派悠閒。景繡一時看呆了,差點懷疑外面下的只是綿綿細雨了。

“發什麼呆?”她出神間司馬濬已經來到跟前,他身後還跟着一羣打着傘的宮女太監。

司馬濬從一個宮女手中拿過一件白色披風替她繫上,然後纔看向南宮洐,“皇上託本王給二皇子傳個話,四皇子五皇子若是撐不住暈倒了,有人會擡他們回去!”

說着也不看南宮洐是何反應,就拿下景繡手中的傘遞給身後一個宮女,拉着景繡走進自己的傘裏柔聲道:“走吧!”

景繡走了兩步纔回過神來他剛纔的話是什麼意思,頓住腳看向站在不動的宮女太監,皇上的意思是南宮珏他們什麼時候暈倒什麼時候懲罰纔算停止?

頓住腳,實在不忍心就這樣走了。

司馬濬扭頭看她,“怎麼了?”

“……他們是我的……哥哥……”猶豫了半天她纔將那句“哥哥”說出口,臉上微微發燙。

司馬濬定定地看着她,心裏不知道爲什麼有些不是滋味。以前她不在意任何人,他是她唯一在意的人,現在她會在意她的哥哥們了,他不在是那個唯一了。

“我就算假傳口諭,他也不會怪的是不是?”景繡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仰着頭問道。

司馬濬無奈地嘆息一聲,心裏充斥着淡淡的惆悵,

擡手招來一個太監,吩咐道:“告訴二皇子殿下就說剛纔的話是本王騙他的,讓他放四皇子五皇子下來吧!”

那太監是御書房跟過來的,崇明帝讓司馬濬代話都被他聽到了。聽到司馬濬如此吩咐,躊躇地站着不動,“濬王殿下,皇上明明……”

景繡不耐煩道:“皇上若要責怪下來你就說是我說的!”

那太監一直在御書房當差自然知道崇明帝對景繡的好,一聽她這麼說,立馬恭恭敬敬地點頭回去了。

南宮洐聽了回話,向雨中的兩人看了一眼,就忙命人去通知他們下來。宮人們撐傘的撐傘遞毛巾的遞毛巾,攙扶的攙扶。

景繡見他們還能站的住也就放了心跟着司馬濬離開。

在院門口,遠遠地看到兩羣人匆匆地往這邊趕呢,雖然看不清具體樣子,但也猜到肯定是德妃和淑妃帶着宮人趕過來了。

走近一看,的確是她們兩人。此刻她們行色匆匆也沒心思注意他們二人,一心都記掛着自己的兒子。

景繡和司馬濬等他們走過去才又接着往前走。

到了聽雪閣,司馬濬將手中的傘遞給門口的小太監,景繡才發現他的半邊身子幾乎溼透了。

青霜釆菊采薇三人拿着乾毛巾過來分別遞給他們。兩人都第一時間要去給對方擦,景繡抓住他的手,“我沒關係,你看看你,半邊身子都溼透了,站着別亂動讓我給你擦!”

這個天氣,這樣的雨落在身上不涼纔怪。

司馬濬看她神色認真又堅持,只好含笑站着不動,任由她墊着腳替他擦頭髮擦臉。

青霜嘴角帶笑地站在一邊平靜的看着,釆菊采薇卻神色不怎麼平靜,臉上都微微泛紅,低下頭不敢看。

景繡先是替他擦頭髮,然後又去擦臉,先是將那半邊面具上的水珠擦去然後纔去擦另外半邊臉,擦完又往下擦他的脖子。

司馬濬見她擦的認真,半天沒有停下,好笑地抓住她的手,“沒關係,我不冷!”說着拉着她的手往裏走,感覺到她的手冰涼一片,頓時眉頭蹙起,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端碗薑湯來!”

景繡忙補充道:“兩碗!”

青霜親自去準備,好笑地回頭看了景繡一眼,故意拖長語氣,“知道啦——”

“進去換身衣服!”司馬濬說着看了眼一直拘謹地低着頭的釆菊采薇。

釆菊采薇相視一眼,一個跑去景繡房間準備衣服,一個站在原地等着景繡。

景繡看着司馬濬身上的衣服顏色半邊深半邊淺,眉頭深鎖,琢磨着去哪兒給他弄身衣服來換。

司馬濬卻推着她,“我沒事,快去換衣服!”

景繡緊了緊包着她的大手,感覺熱乎乎的,這才放了心,轉身進了房間。

等再換了衣服出來,青霜剛好端着薑湯過來,司馬濬端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景繡其實一直都聞不慣姜的味道,但是看他一臉堅持的樣子,大有她不喝不行的架勢,於是憋着氣,低頭喝了起來,才喝一口又擡頭看向他,將另一碗從托盤上端下來放到他面前。不容拒絕道:“你也喝!”

身上還是溼的,一時半會也沒有的換,這種天氣說不定就感冒了。

司馬濬微微蹙眉,他哪裏用得着喝這個,但是看她盯着自己看,大有他不喝她也不喝的架勢。於是端起來,一口氣喝光了,將空碗倒過來竟然一滴不剩。

見她一臉呆愣地樣子,他下巴點了點,“不喝就涼了!”

景繡無法,皺着眉頭,憋着氣,舉起碗也一口氣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

接過青霜遞過來的手帕擦了嘴,就讓她們三人先下去了。

“剛纔……你們在御書房商量什麼了?”她好奇地問司馬濬。

司馬濬笑看着她,抓過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握住,沒有剛纔那麼涼了,捂了半晌才擡眼問道:“繡兒,你恨皇上嗎?”

景繡一愣,垂眸想了想,然後緩緩搖頭,“不恨!”雖然他沒有對她盡到父親的責任,但是不知者不怪,在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是一個好父親。

他能感受到他想彌補她的心意,雖然只是短短几天,但是她還是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父愛,雖然他不是以父親的身份,雖然他對她的好還有所顧忌有所避諱,但是她真的感受到了。

這就夠了,只要他心裏是有她的,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即使她永遠也不能叫他一聲爹,他們永遠也不能相認,或許很快,她就會跟着司馬濬去東旗,這輩子都不再見到他,但只要他的心裏有她這個女兒,這就夠了!

司馬濬並不意外她的回答,緩緩開口道:“他跟我說要我好好對你,一輩子只娶你一人,不要讓你哭,不要讓你受委屈。你若跟我去了東旗,他沒辦法保護你,他要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他說他欠了你很多,很希望能補償你,好好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所以他其實更希望你能留在西臨,這樣他就可以親自保護你,永遠看到你。但是他尊重你的決定,他不想因爲他的自私就圈住你……”

他沒說完景繡就已經泣不成聲,淚眼婆娑起來,哽咽地問道:“他真的這麼說嗎?”他真的這麼關心她,甚至關心她日後在東旗好不好嗎?想得那麼長遠嗎?

司馬濬用未溼的那邊袖子去擦她的眼淚,一邊擦一邊點頭,“嗯,他真的這麼說!”

崇明帝說的那番話是何用意,他怎麼會不明白呢?不想繡兒嫁給他,也只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不捨罷了!他在西臨這幾年,對崇明帝也算了解了,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更是一個好父親。

他不想對他亮什麼底牌或者說好聽的話去讓他安心,他要讓他親眼見到,親耳聽到,繡兒以後會是多麼的幸福。

景繡已經哽咽地完全說不出話來,內心涌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父愛如山。她一直以爲,她在他的心裏永遠比不上其他子女重要,甚至不會有不是他親生女兒的南宮新月重要。

因爲她覺得任何感情都是相處而來的,她和他除了有一層血緣關係外什麼都沒有,她在他心裏大概是可有可無的,她在身邊的時候因着愧疚對她好一點,她離開了去了他見不到的地方,他也就不會在意她了。

原來,她想錯了。他想的那麼長遠,他心裏原來那麼愛她。

“傻瓜,怎麼哭成這樣?”司馬濬見眼淚總也擦不乾淨,心裏有些後悔不應該跟她說這番話了。

景繡笑了起來,眼淚卻也還是一直往下淌,聲音含糊不清地說道:“你不懂,這是開心的淚水,流的越多說明我越開心……”

司馬濬寵溺地颳了刮她的鼻子,也不替她擦了,一臉認真地地說道:“好,那你就不要停,我希望你一直開心下去!”要哭也只能這麼開心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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