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沒有盡頭

當項塵從渾噩中睜開眼時，嚇了一跳。

空、暗，這是他唯一的感受。

這片無邊無際的昏暗空間，彷彿一眼看不見盡頭，項塵懸浮在半空之中，好似置身浩瀚宇宙一般，沒有了上與下的概念，他若是在空中翻個跟頭，那原先的腳下就會變成他的前方。

項塵慌亂的摸着自己的身體。

他鬆了口氣。

是實體的！

但緊接着他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舉起雙手交疊放在眼前，項塵瞪大了眼，他竟能透過自己的左手隱約看到自己的右手！

他連忙低頭，果然他的身體如同幻影一般，就好像當日的蒼典！

“果然，這，這就是我的靈魂？那這麼說，這裏就是妖刀的內部？”項塵四下環顧，卻有些無語。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蒼典平日呆的是個什麼樣的環境，甚至他的內心還抱有一絲幻想，結果卻是眼前這麼一副場景。

項塵無奈，心中產生了去前面看看的想法，接着他的身軀就在他的驚訝中向前飄了起來。

項塵童心大起，靈魂的移動不似實體，需要向四肢下達指令，而是心到魂到，產生移動的想法，人就會跟着向前。

他就這麼在這片無盡的未知空間之中四下翻飛，好不樂乎。

新鮮勁過了以後，項塵選定了一個方向，頗爲唯心主義地將其定位了前方，便全速衝了過去。

他要試試這空間有沒有盡頭！

半個小時後。

項塵止住了身體。

即便靈魂趕路沒有什麼疲憊感，項塵也沒有再走下去的慾望了。

因爲太枯燥了！

半個小時的飛馳，可週圍的場景依舊一成不變，甚至他都沒有一個參照物去對比，自己到底是不是往前走了。

“算了算了，還是退出…”項塵的表情在臉上僵住了。

一股涼意襲上了他的心頭。

他發現自己忽略了最關鍵，同時也是最爲致命的一件事。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

項塵不受控制地開始恐慌，他再次向前方衝去。

這次他耐住了寂寞，就這麼悶着頭不管不顧地飛，他的心中不斷安慰着自己，這片空間總歸是有限的，自己只要持之以恆，總能飛到盡頭的。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當空間的概念消失時，時間的概念也會變得模糊。

項塵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飛了多久，他只感覺自己經歷了自己一生之中最漫長難熬的一段時間。

靈魂明明不會有口渴一類的感覺，項塵卻感覺自己飛得口乾舌燥。

終於，他停住了，雙目呆滯地看着眼前依舊空蕩蕩一片，和剛開始之前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啊！！！！”

突然，項塵捂住自己的頭瘋狂地嘶吼了起來，吼了一陣，他換了個方向，這次他選擇向左飛。

又是不知道過了多久，項塵再次換了方向，他向着正上方玩命地飛。

依舊無果。

就像一隻被困住的無頭蒼蠅，項塵四處翻飛，可都無濟於事。

“不，怎麼會這樣…”他真的慌了，不斷用手捶打自己的頭部，想以此喚醒自己的肉身，可他的靈魂此時相當於被剝離開了他的肉身，如此做法，又有何用？

他突然想起蒼典曾經和他說過的話。

“妖刀村正可以噬主，你要時刻小心，不要淪爲刀奴。”

自從項塵掌握妖變的技巧以來，妖刀村正一直兢兢業業地爲他輸送着妖氣，聽話得不行，也讓項塵不知不覺間放鬆了警惕。

如今突然回想起此話，項塵毛骨悚然。

其實妖刀村正除了蒼典這一刀魂之外，自己並沒有產生意識，加害項塵一類的也就無從談起。只是他侵蝕人心的本質就彷彿那自行運轉的天地規則，若是抵抗不住，自然只有被吞噬的命。

項塵心如死灰，但他不願放棄，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就這般不明不白地永久被囚困在此處。

不斷嘗試着各種辦法，項塵心性的堅韌程度還是遠勝常人，換做一般人可能不出三天就放棄了，項塵卻一直折騰着，要不是他不知道怎麼自爆靈魂，說不定此時他已經試試來看看自爆後能不能靈魂迴歸身體。

第9天。

項塵一記立地通天炮轟在了虛空之中，不過因爲靈魂體既無真氣也無肉身，因此他的這一發立地通天炮只是徒有其表罷了。

9天的時間過去，項塵的心中也不可控制地蒙上了一層陰霾，他心中其實已經隱隱知道，自己恐怕是出不去了。

但他不願意放棄。

第12天，項塵依舊在機械而麻木地飛着，現在他每天大半的時間都是在飛行，剩下的小半時間則是在原地嘗試着其他各式各樣的方法。

這些天來，他的新路歷程由一開始的驚慌，慢慢到絕望和麻木，就在這天，他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了一絲怒意，這股負面情緒就彷彿紮根在他靈魂深處的蟲卵一般，在他毫無察覺之中堅定不移地生長着。

第15天。

項塵在空中停下了，他捂着頭瘋狂地大笑起來，笑得聲嘶力竭，笑得失魂落魄，驀然他放下手，瞪大着雙眼死盯着前方，心中的暴怒和殺意像決堤的洪水爆般發開來。

“殺殺殺，殺！哈哈哈！！！”

“都得死，都要死！！！”

“等我出去，殺個乾淨，全部殺光，全部殺光！”

“擰斷你的脖子，砸碎你的四肢，掏出你的心臟，殺，殺！！！”

不似之前項塵被殺意控制時的雙眼猩紅，此時項塵的靈魂不再是之前那種明黃色的透明感，而是整個身體都蒙上了一層血紅，血光照亮了黑暗，甚至有一條條血色的鎖鏈從他的腳底中生長了出來。

血色的鎖鏈從腳底之中一點一點向上爬去，很快便沒過了他的腳腕、膝蓋、腰腹，一路向着他的頭頂衝去。

如果項塵能清醒地以第三人的視角去觀察自己，便會發現此時他身上的妖氣已經濃郁到了一種不可想象的地步，而那血色鎖鏈，和妖氣的氣息如出一轍，分明是妖氣極度凝聚而成。

項塵不知道，再過一會，當鎖鏈沒過他的頭頂時，他的靈魂就會徹底被妖氣佔據，那時他便會真的淪爲刀奴，屆時他也會被放出這妖刀之中，靈魂迴歸肉身，不過那個時候，項塵便不再是項塵了。

血色鎖鏈勢不可擋，一路向上，已經爬上了他的臉，越過了他的鼻樑。

就在項塵即將被徹底埋住時。

一聲貫穿這片天地的怒哼聲自天邊炸響。

“吽！”

轟！

無形的音波浩浩蕩蕩自黑暗盡頭擴散開來。

音波掃過血色鎖鏈，鎖鏈立刻根根爆碎開來，毫無抵抗之力，項塵身上的血意也如無水之萍一般，慢慢退去。

項塵睜開了眼，他的眼神重新恢復了清明。

他傻傻地看着遠方，這聲怒喝擊碎了血色鎖鏈，卻分明沒有傷害到自己。

況且，這有些蒼老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這分明就是…

“師、師父，是你嗎…”

項塵怯生道，他生怕這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沒有人迴應。

就在項塵的心再次沉下去時，一股和藹的風掃過了他的臉龐。

這片空間之中，竟然起了風。

被風掃過，項塵享受地閉上了眼睛，就彷彿蒼典在撫摸他的頭一樣，於此同時，他的心中也產生了明悟。

“原來是這樣…是師父您提前留的後手嗎，您早料到我會冒失地闖進來…弟子給您丟臉了…”

項塵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失落感，原來蒼典並沒回來，一切只是他的提前佈置罷了，那道喝聲恐怕也只是蒼典早先斬下的一絲殘魂發出的，發出後便消失了。

但很快他就調整好情緒，平靜地看着前方。

“師父，弟子不會迷茫了，不會再給它們可趁之機，我一定要出去，一定能出去！”

說完，項塵不再猶豫，他重新選定一個方向向前衝去，這一次，他不會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