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立於崖邊

李子通是自食其果嗎？

項塵覺得不是。

人的性格會決定人的舉動，有的人天生骨頭軟，面對很多事情，或許都會得過且過。在他們看來，剛剛李子通只要裝裝死，這畢竟不是戰場，惡意下殺手是不被允許的。

他也就頂多是被撞斷個鼻樑罷了。

但李子通這人，平時看着嘻嘻哈哈的，項塵欺負他，他就裝委屈，沒事老跟王石磊吹鼻子瞪眼的，可沒一次敢真的怎麼樣。

見着姑娘就挪不動腿，又沒一次能玩真格的。

他就像是這支隊伍裏的喜劇先生，專門負責調解氣氛。

可就是如此的一個人，骨子裏卻有着絕對不受動搖的一面。

包括項塵在那試煉小鎮初遇他的時候，他明明受傷不輕，爲了給李子琳爭個特招名額，死咬着牙也不願向助教求救。

而今天，本就不是決定生死的淘汰賽，李子通本沒想拼上命，若是被狠揍了一頓，他也就忍了，技不如人，沒什麼好抱怨的。

那張啓明贏了還不夠，還要罵他垃圾，那李子通也忍了。

但偏偏他說南京大學是三流院校，這動了李子通的底線。

南大的這支五人小隊中，心底深處真正愛着南大的，不是項塵，也不是王石磊，是他李子通。

究其原因，項塵二人太獨了，平日嚴格遵循着自己的修煉作息表，深居簡出的程度跟那些大四學長都快平齊了。

愛一所學校，不是愛它校園內冰冷的瓦礫，也不是愛它豪華的教學資源。

給人最強歸屬感的，是人！

李子通受不了那麼艱苦的修煉，他更熱愛生活，因此也交友極廣，朋友圈早就衝出武院，擴展到新生全體。當然，這裏還有大把他喜歡的姑娘。

也因此，他很喜歡南大。

所以，當有人侮辱了它的時候，李子通不計後果地做出了選擇。

他沒那實力絕地反擊，那不如就好好把那令人厭惡的傲慢面孔，狠踩幾腳，再吐口吐沫。

…………

南京大學的隊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沒人能接受那個平日最活躍的李子通，被人傷成這樣。

他們第一次，對那個名叫魔都大學的頂級豪門，沒了敬畏，而是有着極深的怒意和怨氣。

宋陸長出一口氣，他有心告訴這幾個孩子，一場小組賽而已，別拼了，可看着場中還站着的那四個人，他終究選擇了沉默。

至少，都還活着！

南京大學武院的教師辦公樓頂層，院長辦公室。

錢懷帆同樣在看着比賽的現場直播。

張啓明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中，李子通的選擇他也看在眼裏，不知爲何，看着那鼻樑都塌了，醜得沒了人樣的小傢伙，他的心裏出現了一絲悸動。

“這小子，倒是有股子倔驢的勁，挺對老子胃口，嘶……”錢懷帆本來早就懶得教學生了，不知爲何，心中卻突然動了收徒的念頭。

有些事，當真是禍福相依。

你永遠沒辦法提前去說，哪些人是聰明的，哪些又是傻的。

…………

比賽仍在繼續，李子通的重傷也讓項塵幾人愈發同仇敵愾。

周易平日和李子通關係頗好，好友重傷，他也不再是往日那副憨厚的老好人形象。

講究步步爲營的八卦掌生生被他打得像是一挺無限火力的迫擊炮。

但他的對手，來自魔都大學。

一根木質、但卻極其強韌的彈棍，被其舞得密不透風。

當二星級的武者去猛攻三星級的武者時，若是不能以雷霆手段將其解決，就會如第一場比賽一般陷入比拼真氣儲備的消耗戰。

而顯然，周易不是堅持到最後的那一個。

這名用棍選手在周易一口氣沒倒過來的時候，強勢反擊，一根彈棍化作漫天揮舞的大蛇，只用了幾秒鐘就破掉了周易的八卦禦敵陣，棍身彈動，彈棍帶着特有的彈力抽在周易的身上。

一連十五棍，周易狂噴鮮血，被抽飛出了擂臺，若是脫下他的衣服便能看到，其身上有着十五道不斷向外印出血珠的紫黑棍痕。

周易躺在趕來的項塵懷裏，疼得不斷抽搐。

當醫務人員將他擡上擔架的時候，周易用最後一絲力氣牢牢抓住項塵的衣袖。

“我、我有沒有給南大丟人…”他顫抖着問道。

項塵堅定地搖頭。

周易欣慰地笑了一下，暈了過去。

沒有李子通的血腥，也沒有何藝璇的靈巧華麗，周易的戰鬥一如他的人，敗得普普通通，卻有種專屬於周易的慘烈感。

解說席上，賀佳檀不說話了，連許賢都一反常態的保持着沉默。

說實話他們不是沒見過更慘烈的，但他們從沒見過，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場根本與出線無關的戰鬥，爲何南京大學的選手會拼成這樣。

值得嗎？

這三個字也出現在每個觀看比賽的人心中，不只是分會場中，還有更多在網絡觀看直播的人。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集體榮譽感吧？學校的榮譽，不可輕辱。”好半晌，賀佳檀才輕聲道。

“榮譽，不是隻有用勝利，才能贏來的嗎？”許賢發出了疑問。

“或許，除了勝利，用鮮血，也是可以的。”

此時賀佳檀的話，和當日項塵所說的，如出一轍。

…………

三場比賽過後，3比0，賽點到來，南京大學站到了懸崖邊上。

擔憂得不行的何藝璇已經被項塵打發去醫院照看兩人了，因爲他知道，接下來的戰鬥，或許會更加血腥殘酷。

相比較擂臺另一側人員仍舊齊整的魔都大學衆人，此時南大的選手席上，只端坐着兩個人。

但就是這兩人，看向他們的觀衆卻感覺其瀰漫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兩人，可抵千軍萬馬！

呼啦！

一直沉着臉的王石磊站起身，原本就黝黑的臉龐好像更黑了。

“老王。”

王石磊沒回頭，但他在聽。

“他們幾個都不在，我說幾句話給你聽。”項塵端坐着，平靜道，“骨子裏，咱們是一種人，心裏的第一位，永遠是自己的強大。過往來說，南大對於你我，或許只是一個更大的平臺罷了，也僅此而已。”

“這場新生大賽，以前在我看來，與其說是爲南大而戰，倒不如說，是爲了和強手們過招，以此來檢驗自我，當然，冠軍的獎勵也很吸引我。”

“但李子通他們幾個，給我上了一堂課，我想，心中有所轉變的，或許不只是我。”

“和你，我就不說什麼盡力就好一類的話了。他們幾個用鮮血捍衛榮譽，我們要做的，是把勝利帶回南大。”

“就這些。”

王石磊一直保持着沉默。

半晌，王石磊繼續他的腳步，離開了選手席，只留下一句回答。

“去做熱身活動。”

言罷，王石磊雙腳跺地，平地炸響，炮彈一般躍起，落在了擂臺之上。

“邊璽，滾上來！！”

聲音之暴戾，壓得嘈雜的上萬觀衆都是剎那安靜。

（這章字數不多，但我寫得很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