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生死無悔

南蠻一役戰到最後，戰神薛東衛都未出現。

雖然在宗師這一等級佔據絕對優勢的人類一方若是鉚足了勁欲要強攻，說不得南蠻森林衆王當真難以抵抗，只是那代價，卻太過巨大。

至少，爲了確保九彩天孔雀不會影響其餘戰場，軍神李自道，已是開始施展人道雄主最後的手段，欲要解體那高懸於寰宇的通天大道，以短暫獲得絕世之力。

通天大道乃是規則體現，非實體實物，除非自我解體否則並不會因其餘外力而損。只是通天大道之於人道雄主便如武意烙印之於武道大師，那是一名人道雄主一生向武而生的極致體現。

通天大道解體自毀，人道雄主永久喪失力量歸爲凡人，對李自道而言，他那已是風燭殘年滿是暗疾的軀體，怕是當真要一命嗚呼。

當他做出這般選擇之時，那一如過去八十年泰山崩與前而不動聲色的面容上，滿是對生死的無畏。他是真的衡量過，用一名盡不了全力的人道雄主，換來南蠻滅的結局，還雲南行省以及華夏南方一個太平，不虧。

只是最終那牽引着其血火大道開始動盪的氣機被旁人頗爲蠻橫地一劍斬斷，劍主用手中的陰陽劍阻止了軍神自我解體的進程，伸出手拽住已是氣息萎靡卻氣急敗壞的軍神，高喝“撤退”。

人類鳴金收兵，最終在留下四具宗師屍首後，覆滅了南蠻森林八分之一面積，斬落王級異獸七頭。軍神重創，山狐狼重創，劍主之強橫，天下譁然。

“固然滅掉南蠻之森會是一場酣暢大勝，甚至可一舉覆滅奉獸神也說不定。可哪怕你通天大道解體，山狐狼必死，也定留不住九彩天孔雀。九彩天孔雀不死，它所在之處，就是下一片南蠻森林。與這般勝果相比，軍神若是隕落，對華夏的打擊太大。不僅在實力層面，更在精神層面。”

戰後面對軍神喝問，已是不知從何處翻出個甘肅針刻酒葫蘆暢快喫酒的劍主如是說道，人族撤退的衆武道宗師面對那一個雷霆暴怒的軍神，一個閒適御劍灌酒視先前一戰如無物的劍主，除了管好那口鼻耳裝聾作啞，也是並無他法。

雖然未能剿滅奉獸神更沒能滅掉南蠻森林有些遺憾，但軍神無恙，不少宗師已是長舒口氣，暗暗佩服劍主的果斷，正如他所說，若是真換了，誰虧還不一定。

至少，南蠻森林八分之一化作焦土，奉獸神餘孽被逼入南蠻森林動彈不得，這兩位異獸皇帝面對人類怒火也定是不敢反擊，如此動作，已足以給世人交上副雖不完美卻也差強人意的答卷。

華夏這一戰後，進入了相當長時間的修養期，安靜平復奉獸神所帶來的損失。

……

南蠻一役結果如何，雖然整個武界都在關注，可項塵卻已是將之拋之腦後。

多想無益，雖然他的實力已能算得上登堂入室，卻遠未到能影響人類走勢的地步，那一步，不說人道雄主，至少也得是臻至聖品大宗師才能涉及一二，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還太過遙遠。

明日，便是姬松石短信之上所說，虎落坡處見面之日。

項塵腦海中想了很多，這一面，到底所爲爲何，雙方的見面，又是站在哪般立場？

姬松石可是要向自己尋求幫助，莫不是他自始至終被矇在鼓裏，對老一輩皈依奉獸神一事一概不知，明日所見，其實是爲了掙脫出這漩渦？又或者姬松石根本就自始至終知曉這一切，所有一切不過是僞裝表演，什麼兒時好友，校友戰友，都不過是表演者給他這頭號觀衆奉上的傑出戲碼？明日的見面，實則是爲譏諷上幾句？

後者項塵不願去想不敢去想，前者他又不知如何處之。

頭腦混沌迷茫之刻，武者手環再次響起，接起一看是尼爾斯，沒太多廢話，只是一個經緯座標，項塵甩了甩頭，將那位置告知於戰機回溯，發現其具體位置，竟是華夏境內，在青海行省境內。

雖有些摸不着頭腦，小隊衆人分別這麼久以來項塵與尼爾斯來往很是密切，項塵不算愚鈍之人，可尼爾斯腦子實在過於靈光，在與他的交流中項塵始終是接受指令的那個。

不過項塵也樂得如此，他們這隻小隊，他給個目的地，至於如何到怎麼到，便是尼爾斯說了算。他在軍師一職上已是漸入佳境，做起事來如抽絲剝繭，將繁複的事情簡單化。

青海行省雖然不近，但對戰機回溯而言，華夏境內何處卻也並無太大區別，項塵只是在戰機之上小憩療養片刻，遠處那一片廣袤草地已是在回溯的全息影像下清晰可見。

風吹草地，沒有牛羊，卻隱約可見兩個白人身影，外加一頭神駿異常的青隼。

戰機還未停穩項塵便已是踏艙而出，虛空中如有無形階梯，三五步跨越而過，項塵落在那兩人一隼面前，二話不說上前一人一個熊抱。

尼爾斯，馬蒂亞斯。

尼爾斯對項塵熊抱而來的怪力搖頭苦笑，做出誇張表情，帽檐壓得遮住了眼簾的馬蒂亞斯表面的冰冷下同樣隱藏些激動，戰友或許便是如此。

尼爾斯還是那副身着寬大白袍雙手插兜的閒適模樣，右眼“須彌芥子”不斷掃視許久未見的項塵，馬蒂亞斯卻好似消瘦了些，只是與其擁抱過的項塵，卻能清晰感受到他那如金鐵般堅硬的雙臂之下，隱藏了怎樣的怪力。

爲求武意，馬蒂亞斯已是暫時擱置了槍，專注於弓。

槍是器，弓是法，兩者共通處，便在於精準二字，無論哪般玄妙功法，無論何等威力重狙，若是無法擊中，則都只是空談。

通過習弓，馬蒂亞斯掌握了法，他已是看清楚了自己的道，接下來只需提升星級至十四星巔峯，再完善武意即可。

他的武意遠不如項塵繁複，就品質而言也實在算不上出彩，可適合的有時比好的更爲重要，他不是武者，而是司職狙擊。

他的武意，只需要讓他的箭，讓他的子彈，無論在何種情況，無論遇到何種對手，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精準命中他所想命中的，便足以。

“姬松石的事，你只和我說了？”久別重逢，自歐洲跋山涉水來到華夏的尼爾斯沒有過多敘舊，而是直接切入主體問道。

項塵點頭稱是。

尼爾斯當即道：“此事馬蒂亞斯也是知曉，但我的意見，此事截止到我三人處即可。明日虎落坡，以我對你的瞭解便知你必是要前往的，如此的話，我建議，將大夥都召集起來，我們同往。不過不需要告知其餘人實情，姬松石狀況如何尚不可知，情報太少，過多猜測會讓隊伍產生各種心思，久違的磨合，需要的不是各有各的心思。”

見到項塵欲言又止的模樣，尼爾斯當即打斷道：“我懂你的意思。說實話，你的進境確實遠超我的預料，北極冰原中你提前而走，本以爲是讓大夥與你拉近距離的良機，卻沒成想這距離不僅不近，反而更遠了，你如今在武道大師都算不得是弱者，他們……卻還在爲證武意而掙扎……馬蒂亞斯，你無需表情如此，對你而言，你只需踏實修行，等待那兇器狙神靈完成之時。”

常說門外漢不懂神髓只知皮毛，可尼爾斯本算不得是武者，卻偏偏對衆人的武道一針見血。

“你的成就，源自你的經歷。”尼爾斯右眼的“須彌芥子”微微轉動，在這微型超級電腦之中，有着項塵這兩年來詳細的實力波動時間節點，以及一件件對應事件，“你看看你離開冰原這半年經歷了什麼，種種戰鬥，對手不同起因不同形式不同，這般不同便如那無死角的捶打，將你的成長曲線無限拔高。”

“或許你會認爲，無論是雲紹軒楊不死，亦或是丁一大山邊璽馬蒂亞斯，他們有些難以跟上你的腳步，你的戰場在武道大師一境，可對他們而言這樣的戰場有些太過艱險，一個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的結果。”

“可你要明白，你不是他們的父母長輩，他們是戰友不是累贅，無需你的庇護，若不讓他們經歷，而是一門心思閉門造車，那恐怕他們踏入大師，你已是宗師，他們宗師，你或許進軍了雄主，永遠難以企及你的腳步。”

“讓他們去經歷吧，就從虎落坡開始，這一路，若是走不了跟不上，倒不如早些下車，省得相互難受。”

尼爾斯說完這些，便擺出一副“其中玄妙我已言盡，如何抉擇全看你自己”的表情，讓項塵不禁陷入沉思。

直到馬蒂亞斯壓低了聲音的一句話，讓項塵原本些許糾結的表情徹底放鬆。

“身爲一名狙擊手，當我的子彈我的箭矢攻再攻不破敵人的外甲，那便是我退出之時，於我，不如死了乾脆。”馬蒂亞斯如是說道。

至此，項塵終是不再動搖，一場場生死洗禮他能走過，他的戰友也定是可以。

既如此，那便一起踏向屍骨場，由他帶着，生死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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