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祿壽人率先看去。
那片咀嚼聲的傳來處離三老所在之地並不遠,三老本就是處在席位邊緣地帶,那咀嚼聲更是極端,乾脆就在最角落處,四下無人。
福祿壽人第一眼看去的印象是厚。
好厚一身板!
山珍海味被那人整把整把地往嘴裏扔,精緻的糕點一掃就是一片,清澈的酒液再一衝,牛飲一番好不痛快。
福祿壽人都有些看餓了。
“哪裏來的混喫混喝的?”迎喜壽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等喫相,這等位置,一看就不是什麼要緊人物。
那門板似的身影扭頭看了下對他評頭論足的三個老頭,福祿壽人三人看到他嘴角的食物殘渣更是不屑了,滴溜溜的大光頭,粗蠻相十足。
可也就是光頭大漢的這一回身,三壽老這才注意到,那處圓桌旁坐着的不只這大漢一人,被他身板遮擋的,還有六個神態各異的青年。
有翹着腳壓低了帽檐閉目養神的,有一席白褂子的白人面孔,有長髮遮半面不緊不慢擦刀的,有生着一對狐狸眼四下張望的,還有個瘦小身影半邊身子趴在桌子上正與那壯漢搶食。
一桌子怪人。
長生壽人不耐道:“走了走了,都在向前匯聚呢,估計是酒過三巡,正主要登場了。”
迎喜壽人點頭跟上,唯有福祿壽人稍稍落後半步,最後又看了眼那旁若無人與宴會格格不入的幾個年輕身影若有所思。
其中有個一身黑衣的青年瞥了他一眼,那側臉,福祿壽人感覺格外眼熟,仔細搜尋了下近日來的記憶,卻也就是想不起來,最終只能暗歎着歲月不饒人,而後跟上了自己的兩位老友。
黑衣青年隨手往嘴中扔了塊宮廷核桃酥,呵呵笑道:“大山,喫,多喫!一會喫飽了,可能要打架了。”
大山嗚嗚嗚了個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乾脆專心於攻城拔寨,他可是記下了,剛剛喫過的油封鴨腿,喫起來很是過癮。
“那就是夏獅狂了,三族叔四尊老來了六個,如何,老項,有信心嗎?”楊不死腮幫子塞得極鼓,他感覺項塵是個瘋子,打死他也不能做個餓死鬼。
項塵抱着膀子,坐騎翹起兩腳,後靠着搖晃,搖頭失笑:“別放屁了,你說的這幾個,翻翻手就將我拍死了。老楊,別怨聲載道的,兵對兵將對將,自然有人對上你說的這幾人。我用不着比他們強,我只要比夏清平強就行。”
“你牛逼。”楊不死百忙之中豎起個拇指,“老雲那貨怎麼迴歸本來身份了?紅肥綠瘦的……羨慕死老子了!”
對此項塵只是道:“老雲用他自己的身份登場,比與咱們這些草根在一塊,作用來得大……開始了。”
項塵坐直了身子。
奏樂聲漸消,觥籌交錯漸停,賓客匯聚向中央位置,早便是搭建好的舞臺,此時已有一條紅毯延伸而出,賓客就在紅毯兩側。
高陽半斜,湖風輕柔,正是最舒服時分。
按照現代人的思想,婚禮應是放在上午,但夏獅狂這人作風仿古,古時“婚”同昏,素有人約黃昏後的說法。
過了正午,日照尚足,已是夏獅狂爲了不讓長孫家人不適的一種妥協,別人也挑理不得。
美女司儀落落大方,也有沉魚落雁之姿,不少混跡帝都的紈絝認出此人,暗呼連連,這是帝都頗有名氣的主持,據說來頭相當不小,凡是動了歪心思的都沒能討得好,卻沒想到會出現在這一場私人婚宴上。
蘇七彩不見絲毫怯場,嘴角揚起的角度恰到好處不多絲毫,聲音輕甜舒人心:“歡迎各位,百忙之中來到長夏苑,參加兩位璧人的大婚……”
臺上人在說,臺下人在看。
穆老在最前列,低聲對身後兩位警衛呵呵道:“這妮子不錯,要是老頭子我年輕上五十歲,說不得也得動心咯。”
兩人目不斜視,心裏卻是叫苦,這老首領得到獅王出兵南蠻的承諾顯然心情大好,這等老不修的玩笑也開,左側人沒忍住,俯身小聲道:“首長,注意言行!”
“德性!”穆老斜了他一眼,“當年夏獅狂那小畜生跟着我當警衛的時候,可沒他不敢說的話!”
這話兩人沒法接。
穆老大感無趣,搖頭道:“算了算了,正主來了,沒心思跟你倆扯皮。”
“……那麼,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人登場!”蘇七彩在臺下一片鬼哭狼嚎的男性喝彩聲中,踩着高跟,輕輕鼓掌向後退去。
衆賓客的目光,從舞臺之上,集體轉移到了紅毯盡頭。
一身紅袍的夏清平早便是安靜等候在那,他臉上掛着得體笑容,看着更遠些的位置,長孫文武正扶着個蓋着紅頭簾、一身紅衣裙與夏清平甚是般配的女子一步步前來。
走到夏清平的面前,長孫文武表情五味陳雜。
這一送,就是將女兒送出去了。
這兩個男人間並無過多交流,長孫文武沒說“將來定不能負了我閨女”一類的話,夏清平也沒拍着胸脯做出任何保證。
一切,就在這略帶沉默的氣氛中完成了交接。
夏清平探出手想去扶長孫諾,後者卻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冰冷道:“別碰我。”
沒堅持,夏清平只是探出胳膊,長孫諾虛扶着,兩人在滿堂喝彩之中走過紅毯,旁人看來就是再心生嫉妒,都只能說天造地設。
頭簾遮面的長孫諾看不見面容,可僅就是那玲瓏的身段兒,便讓在場多少男士眼紅夏清平。
由此掌心湖畔分作兩個世界,外界嘈雜歡騰是一個,長孫諾與夏清平間是一個。
“就算你再抗拒,如今的你也是踏進這泥沼,掙脫不開了……哦對,忘記問你,你應是已將你那面具摘下了吧?這般場合還不漏真面目,丟的可不只是你長孫家自己的人。”夏清平邊走邊笑道。
長孫諾只是清冷道:“不勞操心。”
若是可能,她想讓這紅毯有十萬裏,永遠走不到頭纔好。
走不到頭是泥沼,走到頭,就是個牢籠了,不管它如何鑲金戴玉,旁人多麼歆羨,都是個註定孤獨的囚籠。
夏清平笑得愈發開心,在旁人看來的幸福笑容,實則只是兩個謎底即將揭開一個時的興奮而已。
長孫諾的期待終歸是幻想,在一片片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及掌聲中,二人走過紅毯,走上禮臺。
新娘子尚未掀起蓋頭簾,蘇七彩已是大讚溢美致詞,雖然關於夏清平與長孫諾的種種個人事蹟已是爲衆人所熟知,再由她的口中說出,仍是令人讚歎。
一個是武中幼龍,一個是商界雛鳳,這般層次的聯姻,在整個華夏範圍之內都是並不多見。
蘇七彩又邀請了二人父母上臺。
長孫諾的母親早已不在,這是長孫文武的一段傷心事,蘇七彩識趣地沒有提及,倒是夏清平的母親鮮少露面,是個頗爲內秀的女人,不言不語,站在夏獅狂的身側,很是小巧玲瓏。
夏獅狂看了看他那連他自己都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兒子,看了看新娘子,而後目光掃遍觀禮的衆賓,哈哈豪邁一笑,朗聲道:“天作之合都難形容,難形容啊!諸位,長孫公主千面狐的名頭那是傳遍華夏大江南北,我想‘一睹真容’這四個字,最是能形容此時諸位的心情,我老夏也就別佔着大家時間了,文武兄弟,你意下如何?”
長孫文武牽強一笑,有些機械地點了點頭。
蘇七彩也是能瞧出些他的異樣,在夏獅狂眼神的示意之下,連忙道:“那就有請新郎官,爲大家揭開懸念吧!說實話,七彩也是有些激動緊張呢。”
蘇七彩很好地調動了現場情緒,衆賓客都是將目光聚焦在了蓋着紅頭簾的長孫諾身上,別說那些年輕小輩,就是上了些年歲的,也興致盎然。
就算紅蓋簾下的是副尋常甚至毫不出彩的面容,僅是長孫諾商道鬼才的名號夏家的聯姻也決不虧本就是,可終究不如郎才女貌來得更美滿就是。
一時掌心湖畔都是靜悄悄的。
最角落的大山還在大喫特喫,項塵測過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臺上女人,忽地擡手給了大山頭頂一巴掌。
“消停會!”
大山無辜擡頭,楊不死吭哧吭哧笑個不停,項塵手心都是滲出些汗水。
前方站在衆賓客中的雲紹軒隱晦回頭看了眼會場角落,十指不安律動,頭簾掀起,他們該動了。
就在這般全場注視之下,夏清平甚是溫柔地伸手,緩緩伸向身側佳人的紅蓋頭。
即便嬌軀微顫,長孫諾終是沒在這最後一步,做出出格舉動。
頭簾掀開。
訝異、低呼、喧譁、抽氣。
離得最近的夏清平瞳孔微縮,而後嘴角揚起得意笑容。
眼眸還是那對深潭似的眸子,以往長孫諾五官唯一出彩之處便是在此。
此時卻是齊頭並進。
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再嵌上那驚爲天人的眸子,和玲瓏窈窕的身段。
便是再挑剔的人,也說不出個不好。
下至十七八九,上至五六七十,衆賓客瞠目結舌,有人眨眼再看,只能道“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蘇七彩職業標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下意識後退半步,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感覺和長孫諾站在一起,都是件略顯尷尬的事。
望夏園中除了長孫諾還有個名聲廣傳的仙女。
江家的神仙女江太湉。
她也在場,相當多的人在盯着長孫諾猛瞅一陣之後,下意識地將目光流連於她和臺下的江太湉之上,三番五次對比下來,只能輕嘆一聲,比不出個高低。
多少年輕小輩表面不露聲色,卻恨不得捶足頓胸,從此以後,這帝都的一枝獨秀,就要變成雙豔鬥了,一時間嫉妒之火四起,真是白讓夏清平佔去了這天大便宜。
“挺美。”夏清平拿下頭簾,用只有他與長孫諾才能聽見的聲音嘖嘖道,“你該有點自信,說不定我就別你迷住顧不得其他了。”
長孫諾語氣冰冷至極:“我可不是爲了生於你看。”
“以結果論目的,你生得這麼可人兒,就是爲了給我看。”夏清平呵呵一笑。
長孫文武能看得出女兒臉上的冰寒,夏獅狂更是瞧得出,因此也不再墨跡,直接招呼有些失神的蘇七彩,道:“蘇小姐,繼續,趕緊將新人送進洞房,哈哈,沒喝暢快的,讓我老夏來陪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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