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龍鳳先生

黃土高原東部邊緣坐落有一大山，名曰蠶蔟山。此山形勢險峻，奇巧瑰麗，從北向南綿延幾十公里。

山腳下是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地貌，丘陵起起伏伏，就像是脊背上被人用皮鞭抽了一頓，一道道印記，傷痕累累。

在這丘陵縱橫的平坦地帶，坐落着一座小縣城，叫做龍鳳市。

對於爲何取“龍鳳”二字爲地名，據百度上介紹：原因是該市地處蠶蔟山腳下，每當夏季山洪爆發時，此地河道中，河水奔騰，如蛟龍飛舞，似鳳凰展翅，故取“龍鳳”二字爲名。

但對於土生土長在此的高原而言，在他的心中卻有另一個關於“龍鳳”地名來源的故事，那是在他小時候，村南頭孤苦伶仃的五保戶，瞎眼陳老頭講給他聽的：

很久以前，這個地方是一個小村子，因燒製瓦甕十分有名，因此被叫做瓦甕村。

明朝末年，有一年秋天，大雨一連下了好幾天，這在缺水少雨的黃土高原地帶真是百年不遇。

剛開始，村民們很欣喜高興，既然老天爺給咱放假，不用出去伺候莊稼，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於是大家悠然自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打牌，睡覺，扯淡。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到了秋收的時候，這雨卻依然纏綿不退，這下衆人開始焦急起來，熟透的高粱玉米快要爛在地裏了，這不是要了莊稼人的命嗎村民們天天禱告雨快點停了，在一起打牌都沒了興致，憂心忡忡。

大雨下到第三十五天，有一天中午，突然陣陣巨大“隆隆隆”聲響過天空，宛如炸雷。

秋雨起炸雷村民心想，這老天爺不開眼了，今年竟出怪事，這是是想要莊稼人的命了。

有人出門一看，沒想到，下了一個多月的大雨，此刻竟然奇蹟般地停了，村民們精神一振，也等不及雨水消退，便奔走相告，準備到田裏搶收莊稼。

突然，天空中幾道紅色的閃電接連劈過，比原先聲音更大的“隆隆”聲從四面傳來，衆人的耳邊就像被人狠敲了一鼓，嗡嗡作響。

村民們擡頭一看，灰灰的雲層正在慢慢消退，有幾縷陽光正穿過縫隙透射下來，這是要放晴的天氣呀，怎麼還平地起了閃電雷鳴呢

衆人正不解，突然有人結結巴巴地喊道：“快看，大家快看山上，山上”

大家紛紛將目光投向山的方向，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不遠處的蠶蔟山中，有一道白光沖天而起，異常耀眼，山中百鳥驚飛，走獸四散奔逃。

村民們都被驚在原地，不知所措。

幾分鐘後，白光才消失不見。

村民們議論紛紛道：“古話說，天有怪象，必生妖孽，山有異光，必出奇寶。莫非因大雨沖刷，這蠶蔟山裏有稀罕寶貝出來了”

聽到此言，衆人從剛剛的驚恐不安中鎮靜下來，變得興奮異常。

現今天下大亂，莊稼人每天辛辛苦苦、小心翼翼伺候莊稼，還得看老天爺的臉色，就算老天爺賞臉，交完沉重的賦稅，留下的也十不存一。如果山裏真出了寶貝，取之變賣，豈不可以在這亂世當中安身立命。

想到這，衆人都摩拳擦掌，有人忍不住喜笑顏開。

很快，衆人決定先暫不下地，個個回家取了麻繩、鐵鏟、鈀勾，又帶了幾日乾糧，幾十人浩浩蕩蕩進山尋寶去了，村裏僅留下一些老弱婦孺。

進山探寶的隊伍好幾天都沒有消息。

三天後，只有一人從山裏走了出來。

他形神枯槁，滿臉驚恐，村裏衆人詢問他其他人的下落，他一言不發，只是搖頭。當天晚上，這人竟然悄悄帶着全家老小離開了村裏，從此不知所蹤。

又過了兩日，進山探寶的其餘村民還是沒有消息，村子裏，人心惶惶。

更令他們感到不安的是，這幾日來，村裏開始丟失牛馬牲口，接着山腳下挖野菜的鐵漢家婆娘被人發現死在野地裏，腦袋向內萎縮成一半，身上軟綿綿的，全身的骨頭都好像被化掉了一般，死狀蹊蹺恐怖。

這下大家都坐不住了，這定是進山尋寶，惹上了邪物鬼祟。於是，剩下的村民紛紛外出躲避，留下來的人則找尋法師道人驅邪避禍。

衆人進山第九日，村裏突然來了一位老者，他一頭銀髮，身後揹着一杆長槍，槍桿呈古銅色，槍刃則用黑色麻布包了起來，看不清模樣。

老者聽聞了村民的遭遇後，面色微沉，當下便獨自進山去了。進山前，他告誡留下的村民，這幾日白天晚上都不要出門，聽到任何動靜也不必理會。

兩日之後，銀髮老者回來了，神色看着有些憔悴，身後竟然還帶回來了七八名村民。

這些帶回來的村民個個骨瘦如柴，說不清楚話，癡癡呆呆的。

據銀髮老者說，這些探寶的村民進山就遇到了同樣來尋寶的土匪，這幾個人驚得迷了路，被他帶了回來，其他十幾個人已經被土匪殺死了，自己殺退了土匪，卻也受了內傷。

村民們感激不盡，都極力請他去自己家養傷。

但銀髮老者謝絕了衆人的美意，說自己需要十分安靜的地方療傷，不能被人打擾。末了，他只向村民們要了兩壇酒，用長槍一挑，走進了村東頭破敗的石鼻庵中。

兩日後，老者從石鼻庵中走了出來，銀髮矍鑠，精神抖擻。

村民們聽聞紛紛過來答話道謝，從談話中得知，銀髮老人姓楊，名延德，號龍鳳，是個雲遊之人。

那天以後，楊延德沒再繼續雲遊，而是在村頭的舊庵中住了下來。

慢慢熟悉後，村民們發現，這楊老頭不僅武藝精絕，而且知識淵博，博古通今，就是說話有時候有些奇怪，經常蹦出一些沒聽過的詞語來，不過這些都無所謂了。

楊老頭在村裏一住就是十幾年，他每天教村裏的孩子們習拳識字，慢慢地，村民們便開始尊稱他爲龍鳳先生。

龍鳳先生的那杆古銅色長槍卻再也沒有人見到過，而瓦翁村年年太平，再也沒有怪事發生過。

突然有一天，大家發現庵裏住着的龍鳳先生不見了，大家尋思他可能是去別的地方雲遊仙訪去了。

爲了紀念這位龍鳳先生，村裏的後人將這個村子命名爲龍鳳村，後來，隨着村子慢慢發展，“龍鳳”這個名字便沿用了下來。

龍鳳市火車站往東1公里左右有所學校，叫做龍鳳四中。

學校裏綠樹成蔭，環境十分優美，但教學水平卻是三流水準，幾千人的高中，每年能考上本科的只有十來個。

高原已經在這所學校上了一年了。

高原身材瘦小，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一頭自來卷亂蓬蓬地蓋在頭上。

他其實很討厭這個地方，這所學校風氣不好，每天都有打架鬥毆的事情，這不是他想象中的高中生活。但沒辦法，誰讓他沒本事考上市裏一中或二中，每每想到這，高原就會狠狠地扇自己兩巴掌。

這天，天稍微有點擦黑，一輛破舊的125摩托車“吱”一聲停在了學校門口。

“學校到了，快進去吧”騎車的中年男人回頭說道。

“嗯”高原從摩托車後座下來，然後伸手去取綁在後座上的鋪蓋捲兒。

“到學校後不要亂混，要好好學習，你這都高二的人了，少看些亂七八糟的玄幻小說，再讓我發現，打”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走吧，我進去了”高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然後拎着鋪蓋卷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中年男人沒再吱聲。

過了一會兒，“噠噠噠”的馬達聲響起，接着慢慢走遠了。

高原在校門口停下來，他沒進校門，卻折身走到十幾米遠的一個小攤上，買了根冰棒吃了起來。

剛剛高原也不想這樣跟父親講話，父母都是村裏的農民，爲供他讀書還經常去打工，他心裏明白父母都是爲他好，因此他學習很努力，在這所高中裏，成績也還不錯，但有時候不知道爲什麼，跟父親一說話就忍不住這樣。

“唉”高原嘆了一口氣，可是每週上學焦慮症把。

高原是住校生，每週五回家，週日到校，一般進校後就不允許隨便出去，折讓他感覺有點像蹲號子，所以每次週日上學後，他都要拖到天黑，晚自習開始了再進校門，享受這每週最後的自由。

冰棒正喫一半，一隻手忽然搭在了他肩膀上，高原回頭一看，只見兩個人站在他身後，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了中間。

這兩人一高一矮，和高原同屆，是學校裏的混子，仗着是本地人，在學校裏橫行霸道，沒人敢惹。

高個子撩了下他前面的黃色劉海，對着高原揚了下頭，嘲笑道：哎呦臥槽，鄉巴佬還喫的起雪糕，給哥們也嚐嚐

矮個子的在旁邊說道：毛哥，算了，這人好像學習還不錯，小心老師找我們麻煩。

高個子把眼珠子一瞪，對着矮個子罵道：浩子，你他嗎是沙比嗎學習好怎麼了，學習好的多長一根

罵完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對着高原喊道：喂，你耳朵聾了

高原農村出身，向來不惹是生非，對這種人更是能避就避，避不開就忍，於是他趕忙說道：聽見啦，聽見啦，老闆再來兩支。

說着從褲兜裏掏出二十塊錢給老闆找零。

突然，這個叫毛哥的高個子一伸手將錢搶了過來，他把臉湊到高原跟前，冷冷地說道：這二十塊錢先借給哥用用，啊雪糕就先記着吧

轉身走了幾步，他又轉過身來，惡狠狠地威脅道：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敢到學校告狀，小心劃了你的逼臉。

說完甩着錢嘻嘻哈哈地走了。

高原感覺胸口憋悶，一口熱氣在往上涌。

他一星期生活費就二十多塊錢，這下兜裏就只剩幾塊錢了。更氣的是，這種裸的凌辱強烈傷害了高原的自尊，他真想衝過去跟他們幹一仗，但他知道這些混混無知者無畏，自己衝上去不僅打不過，自己以後的日子也會不好過

高原就這樣怔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旁邊走來了幾個女生，奇怪的看着他，還有人在嘀咕：咦好像是112班的高原，他怎麼哭了

“我哭了嗎”高原心裏邊想邊用手去擦眼睛，溼漉漉的。

“忍”高原心裏發狠，然後拎起鋪蓋，頭也不回地朝校園裏宿舍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跑向宿舍的路上，校園裏的新聞廣播裏傳來：美國宇航局宣佈，旅行者1號空間探測器，經過幾十年的飛行，現已抵達太陽系邊緣，並將衝出太陽系，這是人造物體第一次飛出這麼遠的距離，這將是人類科學史的一個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