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一劍刺去

“轟——”

當吞天碗從中間一分爲二之時，凌駕於聖王境之上的恐怖氣息如洪水猛獸一般被釋放了出來，陵光掃了一眼此時才退開幾百丈的衆人，目光嚴肅，眉心出現赤紅色的火焰印記，朝前一指點出。

一道火光在陵光指尖綻放，而後迅速蔓延成一片橫亙半空的火海，與釋放開來的血光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響聲震徹天地，空間坍塌破碎，絞殺着周遭的一切。

陵光和吞天教主一樣，曾經都達到過仙皇境，雖然如今境界倒退，但體內依舊存在着部分仙皇境的力量，這種超越當前境界的力量是支撐她們從遠古時期活到現在的關鍵，也是以後恢復境界的龐大潛力。

吞天教主見陵光還在與他針鋒相對，憤怒地咆哮道：“陵光！爲了這些螻蟻，你既然甘願消耗本源，真是徹頭徹腦的蠢貨，你若執意攔下我，我拼着靈身奔潰，也要讓你墮境變成一個廢物！”

在場衆人之中，只有陵光有能力攔下他，吞天教主很害怕刺激到陵光導致陵光更加亂來，但被逼到牆角的他已經沒有了選擇，若陵光執意要幫助木青鎮壓他，他一定會讓陵光付出慘痛的代價。

陵光目光一沉，還沒開口，木青已經傳音過來：“神君，放他走吧，爲了此人，不值得。”

陵光沉聲道：“雖然我一開始就在勸你不要和吞天鬥得太狠，但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這正是抹殺吞天的最好的機會，甚至是最後的機會，一旦放走他，他會立刻蟄伏起來，後患無窮。”

木青當然考慮過這些，還是說道：“不行！你若是消耗掉太多仙皇境本源，以後別說仙皇境，連聖王境大圓滿都無法達到。”

陵光一愣，說道：“我答應過助你，你若是決定了，我自然樂意。只是……”

木青似乎知道陵光想說什麼，回答道：“就算他們真的逃掉了，我也不認爲再次見面時，他們還會是我的對手，放心吧。”

陵光感受到了木青話裏的強大自信，微微動容，見衆人都退到了千丈開外，也不再阻攔周乾，身影一動，便出現在木青身邊，收起了手段。

周乾見陵光突然住手，心中由衷地鬆了一口氣，仍由血光瀰漫開來，天地靈氣在此時被血光牽引，形成了一道懸空的血色門戶，吞天教主收起破碎的吞天碗，一頭衝向門戶，在即將消失在門戶內時，纔將狠話放了出來：“今日之事，吞天教不會忘記，日後必找上朱雀城！”

“這傢伙真可惡。”

鍾靈兒等人來到木青身邊，聽到吞天教主最後這句話臉上的表情皆有些難看。

木青說道：“他已經被逼到動用仙皇境的力量，證明他真地被我們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短時間內，是他們害怕我們，另外……”

木青看向鏡湖北岸蜿蜒的山色，說道：“我答應過他們，把周乾交給他們來處置。”

“哦？”

衆人目光微變。

鏡湖北岸，一座山峯之上，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陸臺收回視線，手中掐訣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看向某個方向，對身旁的周筠輕聲道：“走。”

五百公里外，半空中天光扭動，一道身影剛出現在半空，便一頭砸向地面，最後砸斷了幾根樹枝，倒在了林中堆積的落葉之中。

“咳、咳——”

一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突然從落葉堆中傳出，驚走了林中的棲鳥，周乾的一隻手猛然鑽出落葉，支撐身體，靠在樹底大口的喘息。

他看着手中勉強合在一起的吞天碗，眼神深沉得可怕，問道：“需要再殺多少人，才能修復吞天碗？”

吞天教主惱火的聲音吞天碗內傳出：“殺再多的人都不管用，鏡湖這一戰，我爲了救你，消耗了不少本源，就算你不願，我們也只有一個選擇了。”

周乾靠着樹幹，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吞天教主一直想要自己打造一個完美的肉身，所以埋在他們之間的隱患一直被彼此刻意忽視，但現在吞天教主明顯有徹底掌控他這具身體的打算。

吞天教主說道：“雖然你這具身體受創嚴重，但我剛纔試過，你的身體無比契合我的力量，讓我掌控的身體，用不到三年，我就能治好所有的傷勢，就算仙皇境無望，至少也還有突破到聖王境大圓滿的機會。”

周乾睜開眼睛，說道：“我要保留自己的意識。”

“沒問題。”

“用你的大道起誓。”

“……”

片刻後，周乾收起吞天碗緩緩站起身，朝林中深處走去。

他之所以寧願停下來也要把這件事情確定清楚，便是在用形勢逼迫吞天教主，因爲現在這種時候，不只是對他一人很危險，對吞天教主同樣如此。

被陵光放走之後，吞天教主已經沒有了魚死網破的決心，若是再遇到敵人，周乾一死，吞天教主的處境也極爲堪憂。

周乾和吞天教主彼此心照不宣，現在只想着遠離鏡湖，等到確定安全後，再慢慢恢復。

突然，吞天教主尖聲道：“有人追上來了！”

周乾目光微沉，加快了速度，但他的傷勢太重，不過幾個呼吸，一道劍意便沖天而降，牢牢鎖定在他的身上。

感受着這股劍意，周乾目光微沉，卻沒有再跑，摘下面具後，停在了原地。

很快，陸臺和周筠便出現在他身前，一臉審視地看着他。

周乾說道：“不用看了，我就是周乾。”

周筠冷聲道：“這就是你當初口口聲聲的大道？”

周乾面無表情地看了周筠一眼，說道：“你若是特意跑來嘲諷我，那你成功了。若是帶回家，我也不會反抗。”

周筠臉上露出極度失望的表情，說道：“你在怕死。”

周乾反問道：“誰能不怕死？”

“父親應該沒有走遠吧，我們現在去追他們，應該還能追上他和小霜。”

“住口！”

周筠冷聲呵斥道，“你自己脫離的周家，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周乾不說話，突然跪倒在地，沉聲道：“我現在經脈盡廢，你們既然找上了我，我便任憑你們處置，要帶回去也好，要就地格殺也罷，早些動手吧。”

周筠面對周乾的一跪，臉上的表情無比難看，在她眼裏，哪怕周乾已經不是曾經那位作爲家主的兄長，也是偏執孤傲的存在，現在卻爲你活命，卑微到這種程度，讓她由衷感到不恥。

周筠抽出長劍，一步步走到周乾身前，冷聲道：“有些選擇，你做了就得承受應有的代價，我殺死你後，會收斂你的屍骨，將你帶回周家。”

周乾目光微動，輕輕點頭。

周筠輕嘆一聲，手腕一動，長劍便朝周乾心臟刺去，就在此時，陸臺閃身擋在周筠面前，“小心！”

周乾胸口，一枚手指大小的血劍突然凝聚，直奔周筠眉心，周筠全然沒料到周乾會突然出手，當手中長劍刺進周乾心臟之時，那枚血箭也逼近了周筠眉心，不過好在陸臺反應極快，一劍斬出，將血劍斬斷。

“轟——”

血霧瀰漫，陸臺抱着周筠退後幾十丈，再看向周乾時，周乾已經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把躺在地上的長劍。

周筠的臉色微白，心有餘悸地看着她的劍。

從他們鎖定周乾的位置到周乾反過來襲擊脫身，前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周乾爲了激起她心中的殺意，甚至不惜假意乞活來噁心她，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對方，只感受了一層令她極爲不適的寒意。

“他們再次催動了空間穿梭的手段，不過這一次距離要短許多。”

陸臺神識散開，很快就確定了周乾的位置，帶着周筠繼續朝北方追去。

一百公里外，陰深潮溼樹林中，周乾朝前奔跑着，他的速度已經與普通人無異，但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讓他的一張臉變得慘白無比。

吞天教主在剛纔施展空間穿梭祕術，已經徹底榨乾了他體內的潛力，甚至連吞天自己也萎靡了許多，罵起人來都顯得有氣無力：“老子真是嚇了眼會選中你，再被他們追上，我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

周乾反問：“你呢？”

吞天教主冷哼一聲：“我藏在吞天碗中，他若是執意抹除我，我會讓後悔！”

周乾幽幽說道：“說狠話也要看你有沒有辦到的實力，你還敢消耗自己的本源嗎？”

“有何不敢？”吞天教主怒道。

周乾繼續刺激道：“那我們就往西邊去。”

“西邊？”

吞天教主一愣。

周乾走出樹林，天光照在他的臉上，下意識眯起雙眼，他看着前方道路上來往的人影，說道：“這是雲行羣山冬出的道路，每一天都有許多散修護衛的商隊從這裏經過，其中又數來自木槿皇朝的商隊最多。”

吞天教主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周乾抿了抿乾裂的嘴脣，感受着嘴上的那股刺痛，說道：“教主，我們可以一路殺進雲行羣山，若是運氣好，能活，若是運氣差，我死，你自求多福。”

吞天教主隱隱猜到了周乾的目的，沒有說話，周乾只是感覺到本來空虛的身體重新擁有了力量，他沒有再猶豫，從山林上猛然一躍，便跳到了大路中央。

周乾重新戴上了面具。

片刻之後，路邊一支人數足足有幾百人的商隊全都倒在路旁，鮮血在地上蔓延開來，又追隨着周乾的腳步遠去。

“該死！”

陸臺和周筠趕到時，只看到了一具具倒伏在地上的乾屍，陸臺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殺意，朝周乾離開的方向快速追去，冷聲道：“他在挑釁我們，也在告訴其他人，他在這裏。”

周筠雙眉一皺，隱隱聽出了陸臺話裏別的意思，皺眉問道：“這西山境，難道還有人會出手救下他們？”

二人的速度提升到極限，很快就追上了正在屠戮另外一支商隊的周乾。

好巧不巧，這支商隊正是來自木槿皇朝的皇家商隊，隨行的曾經還是木青留在皇朝的朱雀衛，實力不弱，可惜反倒助漲了周乾的實力。

“周乾！”

陸臺見周乾直接將一個護衛的身體硬生生撕碎，一劍斬出，天光乍然一亮，空中隱隱有一道無形的痕跡一閃而過，直奔周乾而去。

周乾已經將速度提升到極限，朝旁邊散去，但這道無形的劍氣更快，只聽噗呲一聲，周乾右肩上便噴出血霧，整條右臂齊根而斷。

周乾眉頭一皺，看了一眼斷臂之處，血肉瘋狂涌動，試圖重新塑造出一條手臂，卻被留在傷口上的劍意死死壓制，無法造出手臂。

周乾讚道：“你的劍已經進入隨心所欲的層次，確實極爲高妙。”

陸臺沒有和周乾搭話的打算，遲則生變，身形一閃，出現在周乾身前時，手中的劍已經朝前刺出。

周乾瞳孔一縮，陸臺的劍道追求的方向與葉青羽完全不同，葉青羽追求的是一劍引動天地的龐然氣象，而陸臺則追求一劍的絕對自然與簡單，內斂到了極致。

但不管是張揚狂放的劍還是內斂自然的劍，都已經超過了他這位主動放棄劍道之人的眼界，以至於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周乾避無可避，擡起左手，試圖死死抓住這刺向心髒的一劍。

突然，周乾還沒有看清，陸臺手中的劍已經改變了方向，朝他眉心刺來。

這一刻，周乾之前那種面對劍修的一絲傲意，在葉青羽和陸臺接連的打擊下當然無存，腳步朝後狂退，口中更是喊道：“教主！”

“哼！”

吞天教主冷哼一聲，陸臺臉上的面具凝聚出一道血光，朝長劍轟出，長劍撞上血光，劍身彎曲，速度卻沒有絲毫減緩，終於在彎曲到極限後，將血光直接破開，一劍落在面具之上。

“咔嚓——”

劍尖抵在面具的眉心，一道裂紋瞬間貫通面具上下，面具當即一分爲二，長劍速度不減，直入周乾眉心。

“啪嗒。”

周乾後退的腳步停了下來，他雙眼平靜地看着陸臺，問道：“如果我沒有放棄會怎樣？”

陸臺搖了搖頭，手中劍微顫，一時之間磅礴的劍氣釋放而出，將周乾的身影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