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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雪日血紅 第二十九章。可愛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幾個小時,或者是幾天,又幹脆是一場漫無目的的穿梭休眠。待到渾身血液都幾近凍地凝固,陸遠才勉強睜開弔了千斤鉛塊的眼皮,良久,他還是隻有動動眼皮的力氣。

躺在雪上,就好似躺在天鵝絨上,大概是太冷了,卻反而叫人有一絲暖洋洋感覺,連帶凍結住了那些難以承受的痛楚,麻痹住神經。

那片青藍如洗的晴空終於不再吝嗇,恩准陽光越過雲層,溫煦地拂過陸遠臉龐,在甜蜜地呢喃着,喚他快快睡去。

萎靡倦意在一點點磨蝕着陸遠意志,他間或地閉上眼,每逢眼皮子一碰,就浮現出那條黑蚺,在氫棒反應爆炸前一秒,依舊獠牙尖銳,重甲披靡,下一刻,蒸發汽化不留半分蹤跡。爆發出的衝擊波,吹皺了一碗水,起過了的微風,裹挾着野兔,真就像是夾着一條小小的野兔般,掀飛到半空。

那時,躍出深林的剎那,重沐陽光的滋味讓陸遠失了神,渾然忘了野兔在墜下。

陸遠鼻息猶帶幾分溫度,新雪舊雪疊着,飄灑進“吱呀”鋼板搖晃着的野兔,陸遠臉色蒼白地甚至能隱約看到其下的細密血管。最後品嚐過閉眼可得的倦意,陸遠支起手肘,曲着膝彎,雪花簌簌而落,就是這樣的起身動作也牽動了痛處。頃刻間逼走了戀棧不去的倦意。

陸遠憋住一口氣,頂住散架了的四肢,踉蹌無比地走過幾步,撐着腿喘着充滿血腥味的粗氣,直插過腰肋的一截樹杈外的血漬早已化作了粉色血末,每動一下,都是鑽心折磨。

急救……急救……生存本能在竭力驅使着陸遠不得不清醒,這片平坦空地散落滿了從野兔上震裂分散出的零件,一條逐漸淺薄的血路落了陸遠身後,他沒有回頭,因爲他緩緩想起了在昏迷過去前,他是怎麼抓住一切固定位,在野兔滾下山崖時沒被拋出,然後爬出了野兔,他不知道爲什麼要離開野兔,但陸遠不願再去細想。

思維跟着晦澀,陸遠低頭去尋任何一個刻着十字的箱子,他也在看着這根漆黑的樹枝,似是和皮肉粘連凍在了一塊,陸遠輕輕戳過青黑了的傷口,毫無感覺,他忽然有些想笑。

“哈哈哈哈~”陸遠像個瘋子一樣,一邊在碎骸殘片內低頭團團轉,一邊衝着那根插穿了腰肋的樹杈呵呵傻笑。

陸遠當然有想過自己會迎來了個什麼死法,空投摔死,一槍打死,脈衝震死,死光融成渣。走出夕雲號後,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某天凍死於睡夢中,或者因輻射值過高而血崩,但他唯獨沒想到,會有一根樹杈,了結了他。

開始跌入山崖的太陽在揮灑出最後的夕紅,陸遠艱難地扶着樹杈跪下,雙手扒拉開一層浮雪,捧出了急救箱。

是凍得毫無血色或是血將流盡,看着霜白的傷口,陸遠給不出答案,他眼睛成了一條縫,看着這個半開着的急救箱,一干固定住的紗布、止血貼、麻醉劑、鎮痛劑雖是因嚴寒凍得發皺,好歹都在,唯獨,沒看見保命用的萬能治療儀。

陸遠徒勞地在雪地上尋覓着,就好像雪白的治療儀融在了雪地,無論如何也看不到一絲蹤影。

寒冷把神智凍的更清晰,陸遠明白自己沒有時間再等了,蹣跚着步邁回到野兔內,陸遠已凍地嘴脣發紫,他搖搖擺擺地握着車內扶手站起,半爬半走地捱到駕駛座旁,撥開暖氣鍵,連按數次仍是毫無反應,只有應急顯示屏在反覆跳着“電量不足,無法啓動”字樣。

陸遠回頭看了眼敞開着的車廂傳動底板,又轉過頭去,他沒時間再跋涉到野地找回拋飛出去的氫棒燃料箱,他異常清晰地感到腹部傷口在流逝着他的生命。

他想脫掉身上這件耗盡能源的外骨骼,但他要卸掉胸甲就一定會有格柵碰過刺到體內的樹杈,削斷了恐怕還更難取出,他沒有手術檯可以上。

野兔上沒有禦寒衣物,艦隊士兵也從來不會在行星地表穿任何具有可燃性的衣物,以外骨骼或是戰鬥服供暖製冷,有破損就直接用“便利貼”甲片修補,有損傷就由戰友或無處不在的戰場無人機帶回。

陸遠什麼都沒有。

陸遠一手扶穩了樹枝,一手翻開軍備箱,抽出內裏的鋅皮,與幾件水兵短袖一道蓋住自己,他沉默地拿過旁邊手術套件,翻出毛巾銜在嘴裏,他不打算打麻醉劑,陸遠需要最大程度的機敏在保持住自己的手不顫抖。

痛楚啊,別把它看做敵人,要看做嚴肅的戰友。

陸遠先用剪刀剪開與樹杈交接處,跟冰渣子樣的皮肉,幾縷鮮血溢了出來,是個不算壞的兆頭,陸遠想到。

他微微仰頭,手指不斷搓過掌心,隨後握住樹杈,輕輕地往外拔出,瞬間,能把人撕裂開的痛苦狠狠擊打過來,陸遠重重噴了口氣,立即在冰冷的車廂內化作白霧。頓了幾秒,盯着天花板,牙齒死死咬住毛巾,粗糙而有無數個起伏尖刺的樹杈刮過尚是完好的血肉,在他宛如窒息般的低吼裏,陸遠直接抽出了刺穿了肋部的樹杈。

一股鮮血頃刻間涌出,陸遠手底絲毫不慢,抓起凝血針就是側腰處那個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貫通傷口扎去,凝血因子控制住了大量出血,陸遠拾起下一支凝血針,繼續注射,直到傷口迅速結出一層殷紅色的薄痂。

發自骨子裏的疲倦襲上心頭,忍耐本就是一件極度透支精力的事,陸遠容許自己喘息了一會兒,掙扎着彎身拿過急救箱,撕開止血貼覆蓋住傷口,然後再用紗布一圈圈地繞過腰間。

好不容易包紮掉這個最致命的傷口,但陸遠還不能立刻換上新的外骨骼,他繼續處理着渾身各處多達數十個的大小傷痕,他瞄過大腿上應是濺染到黑蚺毒液的灰青皮膚,稍稍注射了些麻醉劑,依然是在莫大痛苦中,默默地用灼燒槍燒焦過切除,再以覆上止血貼告終。

直到此時,陸遠才能夠換上外骨骼,外骨骼的恆溫膜隨着系統開啓而自動升溫,幾乎凍僵了的四肢甫一接觸到,倦意立時升起到難以抵抗的地步,陸遠旋即打開面罩,生生用寒氣凍醒了自己。

還沒到休息的時候。

陸遠扛着骨髓裏冒出的酥麻癢痛感,這些都是止血貼在縫補傷口的後遺症,陸遠撿起散落滿地的槍支,卡到外骨骼槍槽中,安全感與力量感瞬息回來。

陸遠拆下駕駛位下的應急能源接口,拽出輸電線連接到自己的外骨骼上,開始進行車輛自檢。雖說野兔外部看起來一副悽慘報廢樣子,但只要核心組件沒遭到重大傷害,具有行走能力也就夠了。哪怕履帶震斷了就大不了卸了,畢竟野兔的負重輪在設計時就考慮到極端情況下履帶斷了後用以接續做行走系統。

“發動機震盪移位,傳動杆有失靈,氣壓制動裝置脫離,渦輪排氣扇葉全部有崩裂跡象,履帶連接扣損傷……”陸遠輕輕念着車輛故障顯示。

這些問題談不上很大,陸遠照着維修手冊都能解決掉,但最要命的是燃料嚴重不足。前陣子陸遠爲了擊退掉窮追不捨又刀槍不入的黑蚺,只得用氫棒當大號手雷,結果威力過大,不僅是炸死了黑蚺,也順便把野兔炸得凌空飛起,極其“幸運”地滾下了密林山崖,陸遠自然也抱不住懷中的備用燃料棒箱。

現在野兔至多隻剩下了四分之一截氫棒,要知道,在這種極端酷寒雪原裏,保持車輛各系統溫度本身就要用掉不少電力,否則也不至於連發散暖氣都做不到。

陸遠看了看腕錶,16點41分,太陽已經要沉到地平線後了,在動輒溫度降到四五十度的夜間,尤其是必定如約而至的暴風,外骨骼是能支持住這樣強度的行動,但陸遠沒有辦法去找到沒有任何信號傳輸的燃料箱,而且定位在暴風中很不好用。

說到底,陸遠太不習慣沒有戰術衛星與艦隊通訊支持的一切行動了。

於是陸遠也只能一邊希望夜晚暴風別把燃料箱吹走得太遠,一邊收拾起散落在野兔周圍的物品,搬起後車門放回車廂,黏補過被黑蚺犄角刺穿了的空洞。再用無人機拉着鋼索,操着焊槍牢固住,但再想接續上野兔的車內系統就純屬妄想了。

入夜,風雪一如往常地拍打着車廂,陸遠縮在毫無暖氣的車廂內,外骨骼的巨大頭盔叫他根本沒法正常後仰下頭,只要躺下便是各種難受。只能半靠半躺在角落裏,趴在行軍牀上,想打瞌睡,一牽扯到無處不在的傷口,陸遠就一個激靈。野兔丟掉了大量車外甲板,只要靠住車壁,即是透骨徹心的寒。

陸遠只得攤開地圖,一直一直地盯着之前用紅鉛筆重重打過叉的點,那座叫做斯沃博德內伊的發射場。他想了想,開始記錄電子日誌。

“地球第6日,白天,晴,夜晚暴雪。”

“我穿越了一座滿是鬼怪的黑色密林,很艱難,不比一場空降作戰簡單。我付出很大代價才走了出來,但野兔也壞得差不多了,燃料箱也丟了,希望明天能找回來。”

“我現在唯一的娛樂是分辨風雪呼嘯聲,然後想想有什麼話能形容,想來想去,帶上這幾天的經歷,我想說,可能是我們的宙神星給了我們一個可愛的錯覺,那就是每個人都站在世界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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