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樹下之影

哈哈~

這年輕小夥兒果然有趣。

梁姓男子當下痛快地說道。

“我們外地來的，湊的就是這個熱鬧，不在乎多這一點錢。你是本地人？這幾年建業城確實擴建的挺快的。”

“掌櫃的豪氣啊，那感情好，我帶您去嚐嚐這的鴨血粉絲湯。”

宋守河一邊帶着路，一邊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這，我其實也是外地來京城尋機會的人，我也讀了三年書，識字的，來京城圖個出人頭地。眼下也在建業住了一年多了，我們這些給老爺辦事的，好就好在有地方住。”

梁姓男子頓了頓，發出一聲長嘆道。

“原來小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啊。我拼命經商，這來來回回地跑貨，不就是爲了在建業購置一處房產，在此安身立命嗎？”

宋守河驚奇道。

“掌櫃的也是？是了，見慣了建業的繁華，再讓我回山溝溝裏去種地，我倒想在這裏搏一搏。不過建業城寸土寸金，要購置房產實在是難。你看我們幾個導遊的工友，都是給世家的老爺打工，纔能有個住處安歇。”

說到這個，梁姓男子不由恨聲道。

“哼，那些老爺。哼，我不是沒有嘗試安分守己，拼命幹活。可是那些世家、那些世家的人，他們懂跑商、懂蓋樓嗎？他們只是拿一點點錢出來，花一點時間，把建業的地價變成了黃金！我和我一起跑商的夥計們，哪個不是起早貪黑，可哪怕我們幹一輩子都未必能在這裏成家，而這些錢他們只是勾勾手指頭就賺到了！這公平嗎？”

這話真是說道宋守河的心坎裏了，他不由歎服道。

“看來掌櫃的也是讀過書的人，你比我厲害。能說清楚。那些老爺整天說我們不努力工作，大王，不，陛下！陛下早就說過，我們不再是世家的奴僕了，賣身契早就燒光了！我們現在賺的都是我們該得的錢。我看那些有錢人就是仗着，仗着······我也說不清楚。但我就覺得我已經很努力了，但這錢永遠不夠花。”

“可不是！”

梁姓男子挨着宋守河的肩膀，親切地說道。

“楚國很奇怪！你看，那些農戶已經有了耕地，我走過的其他國家的農戶未必有耕地，但是他們都要花一輩子的時間去供養一個東西。只是楚國這裏變成了房子，別的國家還是土地，農戶唯一的變化只是能喫飽了肚子罷了。唉，我說這些，還不是爲了咱們楚國變得更好？那些世家老爺遲早得有人去治他們。”

宋守河連連點頭道。

“對對！我們說這些也是爲了楚國變得更好。現在我們已經不再是世家的奴僕了，可總還有人騎在我們頭上，遲早啊得有人治治他們！我那一起幹活的工友們有些還是魏國、秦國逃難過來的，大家都覺得日子比以前好了，但又總不甚快意，還說不清楚，聽掌櫃的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多了。”

呵。

梁姓男子笑了笑，拍了拍宋守河的肩膀。

“對對對。有機會跟你的工友說說，就該罷工，讓老爺們給你們漲漲薪。不然那些老爺坐在家裏數着錢，還埋淘你們賺錢慢呢。若是鬧得陛下知道了，陛下可是千古聖君啊，必然要懲治他們的。”

“掌櫃的說得有理！”

······

桃花林。

一架馬車停在河邊的大石頭旁邊，相比於其他人華貴的裝飾，這架馬車要樸素的多。簡單，甚至有些陳舊。馬車前頭只坐着一個侍衛、馬伕。

一個人影停在了馬車的窗戶邊，侍衛轉頭看了一眼又不再理會。

“你來遲了。”

馬車裏傳來沉悶的聲音。

剛來的男子笑了笑，賠罪道。

“抱歉、抱歉，和一個朋友聊得投緣，一時忘了時間。”

車裏的聲音嘲諷道。

“真是時時不忘你們的把戲。”

“呵呵，都是小把戲，大人過獎了。”

男子謙遜地作揖問道。

“大人，那名單拿到了嗎？”

馬車的窗戶裏沉寂了片刻，那聲音又說道。

“我說，你記。”

也不等男子回答，車裏的聲音繼續說道。

“陛下制定的乃是三部九司制。”

兵部司馬，周瑜，主管兵事。

祭禮司太常令，張紘，主管祭祀、外交、情報。

禁衛司光祿勳，文聘，主管禁軍。

軍器司衛尉，黃月英，主管軍器。

戶部司徒，季書，主掌土地、教育。

中書司尚書令，張昭，主管奏章、詔書。

御馬司太僕，蒯越，主管戰馬、畜牧業。

刑法司廷尉，諸葛瑾，主管立法、審判。

工部司空，法正，主管建設。

農業司大司農，魯肅，主管糧草、農業。

宗門司宗正，龐統，主管宗室、外戚。

工商司少府，顧雍，主管工商業。

“三公爲一品大員，九卿爲二品大員，組成了內閣十二人。各司轄下的長史爲三品官員，組成外閣。外閣向內閣負責，內閣向陛下負責。各州州牧爲三品官員，其下官員從四品到六品，下級官員的佐官爲從四品到從六品。”

樹蔭下的男子也不見拿筆去記，只是默默聽着，等車內的聲音說完良久他纔開口道。

“呵，你們這邊是不是抄了我們那邊的九品中正制？還改了改。”

車內的聲音不理會男子的冷笑，只是淡淡地回答道。

“地方官員從三品到六品都由內閣直接任命管轄，而一旦任命，地方主官又可獲得任命其佐官的權利，也就是從四品到從六品官員。”

“呵，孫策這是知道攔不住世家們拉幫結派，所幸放開了一些權利，只考核其主官的政績來決定升遷咯。法正怎麼回事？孫策真的要重用這個人？”

也難怪男子疑惑，孫策手下重臣很多，如秦國、魏國都評價很高、十分看重的張紘、張昭也才位列九卿罷了。

蜀國歸降後，蜀國舊臣在楚國朝廷也有受重用，但許多人都沒想到，當孫策稱帝后會把三公的位置留一個給法正。

“不知道。君心難測。”

車內的聲音微微一嘆。

“各部已經基本成型，不會有大的調整，名單不會錯，各位大人差的也只是個名分。”

男子沉默了片刻，拿到名單，此行的目的也算結束了，此後他會針對這個名單調整情報工作。

辦完事情，男子顯得輕鬆了許多，一邊在懷裏摸索着，一邊隨口開起了玩笑。

“既然各部官署早已成型，那你們孫策陛下爲什麼不早點稱帝？”

“呵，發給公卿、君侯的俸祿和發給長史、將軍的俸祿能一樣嗎？孫策和曹操都是有志天下的雄主，自然耐的住性子，把錢花在該花的地方。現在孫策要稱帝了，說明楚國已經做好了準備。”

男子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盒子，將盒子遞進了窗戶之中，隨即說道。

“這裏是一萬兩銀子，都是各地世家買的國債，白錢，放心換。”

“······多了一倍？”

“唉，今後就是我和大人交接了，這多出來一點算是我給大人的見面禮。”

車內的聲音沉默了，卻沒有推辭。

男子見狀笑意更深了。

“我倒有點好奇，孫策在江東起家，周瑜、張紘、張昭、顧雍這些人，都是潔身自好，爲國爲民的人才。怎麼大人這麼喜歡錢呢？”

車內的聲音冷冷地笑了一聲，有些感慨地開口道。

“有理想當然是對的。”

“可是當有一天你家道中落，過着流離失所的日子。家裏需要錢，我忽然發現除了讀書，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就知道錢有多重要。”

“我沒有那種有權有勢的老子，我只能靠自己。所以清廉和理想，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品。講這些做什麼呢？你要的是情報，而我只是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成爲萬人之下的第一權臣。”

男子又問道。

“只是權臣，大人就滿足了嗎？”

“鬼影，你的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