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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海陵尋舊

江南之學,學在泰州。

這話並不是說江南人的學問都在泰州,而是誇“泰州學派”。

泰州學派創始人王艮音gen,乃陽明心學王守仁的弟子,泰州安豐人。

與陽明心學得不到朝廷認可相反,王艮所創泰州學派,以“百姓日用即道”爲核心思想,傳播陽明心學中的“理在人心,知行合一”理念。這一學派大都致力於封建道德的普及和宣傳工作,規勸人們安分守已,息事寧人,因此泰州學派一度受到朝廷的青睞,成爲晚明的顯學。

也許,王守仁自己也沒想到,他眼中的“叛逆”弟子王艮,最終會成爲陽明心學的最大傳播者和一派學宗。

沒錯,王艮在王守仁的眼中,並不是個優秀學生,甚至連好的學生都算不上。

王艮拜師非常晚,1521年,三十八歲的王艮才拜王守仁爲師。

其實,他拜師王守仁,最初並不是爲求學,而是“經商”他家商號鹽販想要擴江西市場,有人給他出主意,王守仁在吉安有書院,弟子衆多且多是當地名流子弟,如果你能混到他們中間,必有所成。於是,他還真的去拜師王守仁此事見載於王艮的再傳弟子李贄李爲王艮的仲子王襞的門生所寫的續藏書王心齋公艮傳

因爲拜師時心智已經成熟三十八歲,又或者另有他圖,所以王陽明第一眼看到他時,就覺得這人還不如他九歲的兒子王襞知禮沒錯,這人又耍了一點小心思,他擔心王守仁不收,於是拜師時帶着九歲的兒子一起,怎麼也要在兒子面前給他老子一點面子吧。

王守仁一代宗師,看破他的小心思,當即收下他爲弟子,但同樣點撥他,把他的名字改成帶有靜止之意的“艮”字,賜字“汝止”意思是“你可以了,安靜點吧,別那麼多小心思”。

不僅如此,王守仁還將他的兒子王襞歸入門下旁聽非師徒,讓父子兩人同時站在門下聽課。

呵呵,一代大師,也挺有意思的。

王艮的“不聽話”還體現在上課時喜歡和老師、同學辯論。

有一次,王守仁講“格物致知”時,說道探究事物原理,而從中獲得智慧或從中感悟到某種心得,這是陽明心學的核心立論點,即“心就是理”。

王艮又開始發散,他站起身向王守仁提出自己的見解,“格物,知本也。立本,安身也。”這句話什麼意思呢大概就是“格物就是明白自己所處位置,安身立命之本”的意思。

兩人展開辯論,誰也說不服誰。

這句話沒辦法說對還是不對,基於以前的儒學經典解釋,是完全沒有的,但又沒有典籍說它錯誤,也成爲後來泰山學派的基礎思想之一。

還有一次,王艮差點被王守仁逐出門牆。

入學兩年後,王艮自覺學的差不多,他北上京師,一路上打着王守仁的弟子名頭,四處講學,所到之處宣揚的並非正統陽明心學,卻是他自己“不拘泥傳注”的各種心學解讀。

這些書院中有很多王守仁的朋友,紛紛給他去信詢問,你陽明心學又有新的見解和理論

把王守仁氣得欲設法召他回來“痛加制裁”,但已鞭長莫及。

縱觀王艮所做作爲,其實不難看出,其中透着“商人”的小狡詐和“底層知識分子”懂得“愚夫愚婦”需要什麼的“大智慧”。

他的講學非常有煽動力的,由於他非經院出身,一生文詞著述很少,着重口傳心授,使下里巴人明白易懂,這成了泰州學派的特色之一。

王心齋在泰州“安定書院”講學多年,後又築建“東陶精舍”,創泰州學派,爲泰州帶來的不僅僅是學識上的開闊,更多的還是爲泰州當地的知識普及帶來極大影響他以“不以老幼貴賤賢愚,有志願學者,傳之”的心態,廣招弟子,爲泰州文風大盛,立下不世之功。

所以,泰州人很喜歡王艮。

說他的“泰州學派”借陽明心學的外衣宣傳自己的道,這沒錯,王艮的很多說法其實並非陽明心學所崇尚的;說他的“泰州學派”是陽明心學的衣鉢,這也沒錯,王艮的理論出發點依然是陽明心學的核心“心即是理,知行合一”。

這就是一代奇人,商人學宗,王艮王心齋

李承來到泰州小城,住宿的賓館斜對面,就是王艮當年曾經領袖羣倫的安定書院,解放前的泰州學堂、時敏中學,現如今的泰州中學。

先生早已作古,道場也已經滄海桑田,好在王師的崇學敏敬,有教無類,被泰州人繼承下來。站在賓館房間看樓下西門大街就能發現,這座城市的老人小孩,喜歡在樹蔭下讀書,其次下圍棋,少撲克麻將,至於閒散年輕人,所見不多,應該是上班或者去工廠。

這是一座積極向上、富有學識的城市,也是一座安靜祥和卻又生機勃勃的城市。

選擇這裏落腳,是因爲付河中付老的大名曾經談過一次泰州學堂,語氣中毫不掩飾他小時候對能夠上學堂的孩子們的羨慕,李承覺得有必要將這裏的影像資料拍攝下來,寄送給付老。

吳偉早來兩天,對泰州所屬的海陵區、姜堰市的交通已經有所瞭解,他開車載着李承,藉着斜陽西下,拍攝不少泰州風貌的照片,想來能一解付老的思鄉之情。

這也屬於李承當初承諾中的重要部分。

付家莊舊址找到了,可付河中家族墳地,沒找到

付家莊已經不存於世間,原址位於沈高鎮沈高村,現在整座村莊被泰州石油公司徵辟爲工業用地,早已經刨得乾乾淨淨建設成規整的廠房。

李承很懷疑,付家莊的墳地,也被這一次建設大潮,徹底推平湮滅,如果真的這樣,李承也沒有辦法,只得和付老如實相告。

吳偉聯繫的兩家付姓族人,還是多方打聽,最終在沈高鎮找到的。

李承拍攝完照片,在擦黑之際趕往沈高鎮,準備晚上找個酒樓宴請兩家人。

他現在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電話聯絡付老,讓他親自和這兩家付姓族人聊聊,看看能不能牽連起雙方有共同記憶的先祖。

如果再沒有結果,自己也算盡心盡力,問心無愧。

付明勝家是開小賣鋪的,當街店面,家境不差,他爺爺付宗輝年近八十,耳清目明,與付老年歲差不多,因此吳偉聽說李承想要讓付老直接聯繫付家莊人,他首推的就是這位付宗輝。

李承一行趕到小賣鋪時,一個面目清秀的小年輕,笑容滿面的迎上來,這就是付明勝。

他對吳偉點頭招呼,又看了李承和周典一眼,問道,“吳哥,還沒找到消息麼”

吳偉搖搖頭,將李承介紹給他,“小付,這是我老闆李承。”

“哎,李老闆好”這兩天,吳偉來付家好幾次,付明勝已經知道他的老闆是北美商人,只是沒想到李承這麼年輕,微微驚詫後上來和李承握手問好。

“明勝老弟,聽阿偉說,這兩天你幫了不少忙,太感謝了。”李承微笑着道謝。

“哎呀,幫什麼忙,就是一兩句話的事。走,李老闆,吳哥,還有那位大哥,進屋子裏坐。”付明勝不愧爲南方人,雖年輕,可禮貌周全,周到細緻,打招呼連後面的周典都沒拉下。

臨街二層小樓,一樓爲雜貨店,二樓住人,後面是一座小水泥地面院子,院子後面又蓋了一棟二層樓,一層是廚房、飯堂,二層是居所。付明勝一家人五口人,爺爺付宗輝,付爸付媽,付明勝還有一位上學的妹妹,都住在這裏。

付家人非常客氣,端茶倒水的拿點心,幸虧李承帶禮物上門,要不就還挺尷尬的。

坐下之後,李承自然問起付家莊舊事,尤其是二三十年代的事情。

付宗輝老爺子雖然年近八十,可精神很好,思維很活躍,話語中帶有濃濃的江淮官話。泰州話與吳儂軟語差別極大,沒有上聲變調,因此很多語氣詞顯得很硬,有股子明代官話的“硬朗”。

這種江淮官話,對李承來說沒什麼大問題,他擺擺手謝絕付明勝的“翻譯”,示意不用打斷老先生的談話思路。

老先生講得很細。

沈高鎮位於姜泰河沿岸,魚米之鄉,所盛產的“泰州紅”大米,頗負盛名。在道光泰州志列“物產穀類”時,“泰州紅”排粇稻即粳稻第一,陸游更曾經贊過“香粳炊熟泰州紅”。

歷史上,沈高鎮一直很富裕,泰州糧商天下聞名,姜泰河兩岸的陸陳行衆多。所謂“陸陳”是指“大米、大麥、小麥、大豆、小豆、芝麻六種糧食”,陸陳行就是糧行。

清末時,泰州有字號的糧商六百餘家,三分之二位於稻河兩側,三分之一位於姜泰河沿岸,也就是今天的沈高鎮。

付家莊子就在姜泰河與通揚運河的交界處,雙河夾角,很富裕的一處村莊。

因此在清末民初,付家莊很大,有兩三千人口,大大小小四個付姓同姓不同宗,就像付宗輝老爺子家的付,來源於鄲州堂傅氏宋代監察御史傅堯俞。

付宗輝看過吳偉帶來的付氏續修宗譜,認爲付河中是來自陽曲堂傅氏傅青主。

付家莊子解放前宗祠衆多,人口繁雜,這是尋找付河中父母埋骨地的難點之一。

另一個難點就是1931年,農曆辛未年那場百年罕見的特大水災,世稱“1931中國大水災”。

美國南長老會傳教士托馬斯漢斯伯格九歲的兒子吉姆,撰寫的一篇日記,從孩子眼中記錄下當時的情形:“颱風颳了好幾天,狂風在膨漲的河流和運河上掀起了海洋般的浪濤。洶涌的浪濤沖垮了大堤,洪水淹沒了我的家鄉泰州農村。我們有時爬到城牆上去玩,看到泰州城就像一座孤島,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水,黃褐色的一片,到處飄蕩着浸泡成白色的噁心東西。除泰州城外,周邊一片汪洋。”

付家莊子處於兩河夾角,更是慘遭重創,這次水災,泰州死亡人口超過四十萬,付家莊三千多人口,逾兩千人下落不明,整個村莊盡毀。

也正是那場大水災,讓付家莊死走逃亡傷,瀕臨消散,付河中也是這場水災之後,離開家鄉的。也就是說,這本被付河中和李承寄予厚望的付氏續修宗譜,其實沒用,三十年代就斷層了。

最後一擊,來自五六十年代“水圩農場”建設。

當時中國學習蘇盟,新建“大農場制”,付家莊位於澤國之中,周圍很適合開闢新的水圩農場,於是,付家莊被全盤遷移到沈高公社,也就是現如今的沈高鎮

李承已經判定付河中的畢生心願,徹底落空

不過,自己明天無論如何要走一趟付家莊舊址,燒兩刀黃裱紙,放一掛鞭炮,替付老表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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