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一看到沈大老爺的情況，李嬤嬤腳步登時一頓。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怎麼還越治越不好了？
難道剛纔一片混亂，就是因爲潼娘子給大老爺施針出了問題，所以才鬧起來的？
這可完了，潼娘子雖然無權無勢，可人家後面站着的可是瑞親王世子。
每次複診都陪着來陪着走的，足見正是新鮮勁兒沒過，正是上頭專寵的時候。
若是因爲沈大老爺的事兒鬧將起來，對沈府可是沒有半點兒好處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就聽沈老太太揚聲道：“你聾啊？跟你說話聽不見麼？”
李嬤嬤這纔回神，趕緊躬身道：“老太太，都是奴婢不好，奴婢進來看見大老爺這樣情況，被嚇了一跳，所以纔沒聽到您吩咐什麼……”
李嬤嬤自以爲回答得還算得體，殊不知她提到沈大老爺，就已經觸了沈老太太的黴頭。
“我讓你去兌……”沈老太太強壓着火氣，“罷了，你去找人，趕緊把春蘭叫回來吧！
“最近真是事事不順，什麼都趕到一起，如今我身邊竟連個得用人都沒有！”
李嬤嬤聽了這話，臉上登時青一陣白一陣的。
可剛剛的確是自己走神沒聽到沈老太太說的話，所以也無從辯駁，只得領命去找春蘭。
一想到姜嬤嬤，沈老太太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李嬤嬤雖然也在房中多年，但是無論說話還是辦事，比照起姜嬤嬤都還差得遠呢！
那些打板子的人可很是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來，還真往死裏打？
如今可好，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竟連個可用可商量的人都找不到。
“雅軒……”牀傷的沈大老爺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呼喊。
沈老太太開始沒聽清楚，還以爲是在叫自己，一臉驚喜地忙湊過去問：“老大，你醒了？
“娘在這兒呢，你舒服點兒沒有？想要什麼？”
卻聽沈大老爺一字一頓地說：“雅……軒……”
沈老太太聞言不由氣結：“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着那個賤人！”
沈大老爺突然一把抓住沈老太太的手腕，中邪般不斷重複道：“娘，雅軒她、她回來了，她真回來了！
“她回來找、找咱們索命來了……”
沈大老爺的手冰冷溼滑，握在手腕上，像是被什麼水草纏住了似的。
莫名讓沈老太太想到剛纔董氏的話，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老大，你就別亂想了，好好休息，身子纔好得快。”
“娘，你信我！”沈大老爺抓着她不放，急切地說，“那個潼娘子，她、她有問題。
“她是雅軒！她真的是雅軒！”
沈老太太被他說得後背發涼，不過卻還是覺得他是在胡說八道。
潼娘子怎麼可能是劉雅軒，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可是看沈大老爺一直鬧騰，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沈老太太不得不讓人把劉嬤嬤叫回來，找出阿芙蓉給沈大老爺吸了幾口，這才總算是消停了。
看着沈大老爺終於睡着了，沈老太太才終於疲憊地回到自己房中。
“老太太，後廚打發人來問，您中午可有什麼想喫的？”
“中午？”沈老太太茫然地看了眼牆角的座鐘，竟真的還沒到喫午飯的時間。
這一上午發生了太多的事兒，讓她感覺彷彿過了一年之久。
“隨便吧，你覺得我現在能喫得下東西？”
劉嬤嬤不敢多話，趕緊應聲下去了。
屋裏只剩下沈老太太一個人之後，她閉上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
可腦子裏卻亂糟糟的，怎麼都安靜不下來。
“老太太。”董氏的聲音突然在面前響起，把沈老太太驚得一個哆嗦。
“你是鬼麼！進來都沒聲音的？”
“我看房中無人，便進來了。”董氏說話間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恭敬和謹小慎微，全然不顧沈老太太不悅的神色，自顧自地說，“老太太，我過來就是想問一句，您真不覺得潼娘子有問題麼？”
沈老太太還以爲她也跟沈大老爺一樣，要說什麼劉雅軒鬼魂回來復仇之類的鬼話，把臉一沉道：“老大病糊塗了，你也跟着他亂來不成？
“我都不怕，你們一個個鬼啊魂啊的瞎扯什麼！”
董氏卻搖搖頭，自顧自地在沈老太太對面坐下。
“您就沒想過，爲何每次潼娘子來府中給老爺看病，天舒都不在家麼？
沈老太太聞言下意識地在心裏一盤算，登時面色一凜。
可不是都不在家麼！
而且每次都是被瑞親王府找藉口接走的！
“你是說……天舒她和潼娘子……”沈老太太有些動搖，卻還是不太相信。
雖說這個猜測，遠比說什麼劉雅軒冤魂回來復仇更爲合理。
可是……
“暫且不說瑞親王府根本沒理由配合天舒一次次地演戲騙人。
“就算不提這個，天舒那孩子哪裏會什麼醫術……”
但是這次不等董氏說話，沈老太太自己就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沈天舒上次僅憑舌尖紅點就看出保兒受了風寒的事兒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醫術不比其他，若是看幾本醫書就能一通百通的話，那豈不是遍地都是神醫了？
見沈老太太陷入了沉思，董氏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起身悄悄離開了。
沈老太太之前從來沒往這上面想過，此時被董氏的話一啓發，便從頭開始回想沈仲磊說過有關潼娘子的話。
現在這麼一想，就徹底收不住了。
從時間上看，這裏頭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沈老太太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怒火沖天。
可如果潼娘子就是沈天舒的話……
那她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再想到姜嬤嬤和春蘭跟沈天舒走得那麼近……
沈老太太很快便在心裏把這幾件事兒都串起來了。
今天上午這些事兒，表面看起來是沈大老爺冒犯了潼娘子，實則根本是沈天舒藉着瑞親王府的勢來給她娘報仇的吧？
有瑞親王府做靠山的潼娘子她奈何不了。
沈天舒可是她嫡親的孫女，關起門來怎麼教訓還不是她說了算？
想到這裏，沈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道：“來人，去瑞親王府送個信，就說我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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