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夜 枯戊申（二）

徐天諾和肌肉男對視着，兩人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猶如兩座巍峨的高山，山巒間盡是矮矮的白雪。徐天諾的神情出現了一絲猶豫，他掃了眼折斷的左臂，又望向眼前的肌肉男，蹙起眉頭似乎在糾結着什麼。肌肉男似乎從徐天諾的眉宇間察覺到了些什麼，淡然地對其說道：“始祖，不要糾結了，趕緊用夜來和我打吧，這纔是對這場戰鬥最起碼的尊重。”徐天諾愕然望着他，好似再說你怎麼會知道，轉念一想卻又在心裏得到了答案：“好吧，老友，那就，如你所願吧”徐天諾說着，左手掌冒出藏青色的劍柄，右臂隨後將其抽出並握在掌心，一把烏黑的大劍呈現在眼前。錐型劍柄連接着飛翼式的劍格，黑到瞅不見劍鋒的粗長劍刃銜着劍格延展，形成了一柄孔武有力的利器。除了青色的劍柄、白色的劍格之外，盡是蔓延開來的黑色。肌肉男微蹙起眉頭，嘴角勾起迷樣的笑容，似乎在享受着此刻的時光：“真是懷念呢，始祖，見識過了夜的能力，連我都有些被它的力量迷住了呢。”肌肉男單指一凝，將視線禁錮在黑劍上，“今天，你要帶給我一個什麼樣的夜晚呢”“今天是星期三，本該是金色的夜晚，但是今兒我心情很差，就送你一個赤紅的夜晚吧”“哦赤夜嘛，還真是沒有見過的光景呢”徐天諾手中的黑劍發生了變化，冗長的劍刃染上紅暈，散發着奪目的光華。它們搖曳着身姿，猶如真得在燃燒一般，一股股灼熱的青煙從刀刃上揚，像極了天堂與地獄的分界線。沒有言語，沒有退縮，只有兩人惺惺相惜的凝望與胸中激昂的鬥志，戰鬥便在這悄無聲息的氛圍中打響。夜巡鎢鋼炙熱的刀鋒燃盡了一切，氤氳的煙霧隨着刀鋒溢出，在數個健身器材之間留下炭化地痕跡。徐天諾彷彿和赤夜融爲一體，化作縷縷青煙，肌肉男無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能是舉起雙臂護住前胸，準備進行防守反擊戰。鐺徐天諾周身纏繞着煙氣，如鬼魅般閃現在肌肉男身旁，刀刃在漆黑的小臂上灼燒，沸騰的體液如泉水般涌出。兩方互相吞噬着，氤氳的煙氣徐徐溢出，一度呈現着互不相讓的態勢。肌肉男從拳頭裏滲出黑色的液體，液體在空氣中凝固成了數枚鋼釘，隨着凌厲的拳風一同擊出。徐天諾如一陣煙霧般飄走，鋼釘和拳頭自然也撲了個空，煙霧繞到肌肉男背後，伴隨着徐天諾和赤夜出現，再次揮下凌厲的一擊。鐺赤夜陷入枯戊申肩部小半寸，墨一般濃稠的液體如壺裏沸騰的開水，不斷地冒着蒸騰的氣泡。肩部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肌肉男面目猙獰的背過身，對着徐天諾的面門擊出數拳。縷縷青煙在他的拳風中消散，徐天諾又閃到了他的側翼，赤夜從外側瞄準胸廓突進，刀刃刺入他的胸廓少許，冒出更爲劇烈的氣泡。“這種硬質化的液體不可能隨時都覆蓋全身，以頭部和四肢的液體最爲濃厚，肩頸處其次，而胸廓及腹部便是相對薄弱的。看樣子，是放棄了大部分的防禦，集中力量用於攻擊。那麼，最薄弱的地方在哪裏呢”徐天諾的思緒飛快地轉動着，接連數十次化解了肌肉男的反擊，繼續尋找着這場戰鬥的突破點。兩人互毆的這段時間，健身房的電子溫度計一度飆升到了300c，健身器械在赤夜的軌跡中化作了一堆黑炭，將兩人的戰鬥推向高潮。此刻，“夜”帶來威壓的同時，其可怕的副作用也展現了出來。徐天諾舉着赤夜，有些搖晃地佇立在肌肉男的身側，他強壯的身軀已經被赤夜抽乾了。瘦骨嶙峋的身軀，枯黃乾涸的四肢，皺皺巴巴的臉龐，恍如一位風中殘燭的老者。肌肉男的身軀盡是灼燒和斷面，黑色的體液已無法罩住全身，與血水混雜在一起，不規則地灑落在地面。徐天諾顫抖地張開上下脣，用宣讀遺言般的口吻道：“老，老友，準，準備好了嗎，下，下一擊，咱們便能分出勝負”肌肉男將雙臂擺在兩翼，目光中竟多了些期待的神色，恍如稚嫩的孩童期待新年禮物一般。赤道線黑晶體徐天諾化作一縷灰色的煙線，在肌肉男的身軀纏繞着升騰，肌肉男的拳腳一併擊出，將完整的煙線割斷，成爲數縷間斷的灰煙。一團火焰突兀地出現在肌肉男的頭頂，赤夜的刀尖徐徐地貫入烏黑的顱骨，綻放出火花與升騰的蒸汽。徐天諾立於錐型的劍柄之上，給劍刃施加巨大的壓力，隨着劍峯的繼續深入，從肌肉男的顱骨內溢出些許血水。肌肉男面若死灰，雙眸釋放着空洞的目光，不一會兒倒了下去，眼看着已經沒了生氣。徐天諾長舒了一口氣，緩緩地抽離赤夜，當他剛剛拔出劍刃之時，一記重拳襲向他的面門。轟隆他連續穿過了玻璃牆、走道、辦公室，最終撞破了電梯的門板，落到了電梯井之內。徐天諾全身都是猙獰的傷口，乾涸地身軀流不出一絲血液，全身的骨頭幾乎斷完了，四肢如爛泥般無力地垂下，赤夜也不知道落在了何處，儼然喪失了戰鬥能力。肌肉男很快就追到了電梯井裏，他用雙手掰開門扉，身體猶如即將燃燒殆盡的蠟燭。伴隨着一陣咯吱聲走到徐天諾跟前，舉起那對巨大的拳頭。“走吧，始祖，讓我送你這最後一程，咱們之間的恩怨，就讓它們迴歸塵土吧”剛勁的拳頭擊向徐天諾的胸口，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如迴光返照地毅然釋出殺手鐗。赤夜，天盡地滅整個樓層揚起橘色的邪火，牆體、桌椅、玻璃和傢俱，樓層內的所有物件都碳化成了一堆堆黑色的殘渣。肌肉男的拳頭在徐天諾眼前燃盡了，黑色的體液和紅色的血水混雜在一起，在頃刻間燃成了一縷徐徐上升的黑煙。小弟不知從何地叼起赤夜，來到了徐天諾身邊，赤夜緩緩的回納入手掌，而徐天諾的身體也恢復了些血色，只是傷口需要另行處理。“別了，老友，等着吧，再過不久，我，就會去那邊找你了。”小弟的一對翅膀也離開身軀，在徐天諾周身釋放出白色的能量波，徐天諾的傷口漸漸地癒合，只是無法行動的狀況沒有立即好轉。離別是悲傷的，意味着某段旅程的結束；離別也是灑脫的，因某段不堪回首的感情落幕；離別亦是希冀的，預示着某段新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