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四夜 病情惡化

2145年9月14日，星期二，pm9點15分，澳亞府，銅寧市，地下一千米的深海二號醫學實驗室，江雨夢的房門之內。閨房的擺設極爲簡單，兩室一廳的空間之內僅僅擺着八件傢俱，除了必備的牀鋪、沙發和衣櫃以外，盡是些老舊的資料和儲物盒，就連衛星電視都沒有配備。由於處在地下一千米的深海，整個房間呈現着陰冷潮溼的氛圍，僅有的兩個圓窗浸沒在蔚藍孤寂的海水裏，猶如一間無法掙脫的鋼鐵牢籠。“臬”的臨牀試驗關係到始祖的生命安全，爲了保障試驗研究的進度和江醫生的人身安全，翟炎自告奮勇擔當起了江雨夢的貼身保鏢。哪怕是在這個深海實驗室的黑夜，翟炎仍就和江雨夢待在一起，只是依舊保持着一米左右的“安全距離”。深海實驗室裏本就沒有什麼娛樂活動，雖說兩個人都無聊得發慌，但是都保持着相對的沉默，各自找點事情打發時間。江雨夢穿着黃色的兔耳朵睡衣，坐在沙發的一邊，嘴裏叼着個棒棒糖，纖細的手指凌空舞動着，在一塊虛擬屏幕上比劃，似乎還在整理臨牀試驗的資料。翟炎在沙發的另一頭盤坐着，紅色的眸子透出沛然的能量，黑色的七離劍從掌心飛離，如同飛蛾撲火般繞着翟炎旋轉。翟炎很快便結束鬼血瞳的日常鍛鍊，正巧江雨夢也審閱完了文件，兩人的視線不經意間交匯，在那短暫的幾秒之間未曾別過視線。在這極度微妙的氣氛之下，翟炎露出爽朗的微笑，如清晨躍出水平面的第一縷陽光：“誒江醫生，你累了的話，就先去房間睡吧，我到時候在隔間打個地鋪就行了。”江雨夢若有所思地搖搖頭，似乎有些話難以啓齒，頓了老半天才打開話匣子：“翟先生，你剛剛用的就是鬼血瞳嘛，總聽同事們說，使用的時候會回憶起最痛苦的經歷，可是你爲什麼會笑呢”翟炎聽到這話顯然有些意外，一邊收起笑容，一邊有些茫然地說道：“你的同事說得沒錯，使用鬼血瞳的期間，每一個人此生最痛苦的回憶都會在腦海中無限回放。由於那是我父母亡故時的記憶，我也還沒有完全適應呢。”翟炎頓了頓，像是組織了一會語言，“至於爲什麼露出笑容，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也許是平常工作所養成的習慣吧，微笑總是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可能是在不知不覺中潛移默化了吧”江雨夢長嘆了一口氣，一臉歉意地回道：“對不起，讓你回憶起痛苦的往事了。我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你的感受我完全能夠理解，希望你能堅強地活着，這也是對你父母最大的回報。”“嗯，謝謝你”翟炎懷裏的紅色勾玉發出蜂鳴聲，他與江雨夢告別，進入了與她一牆之隔的屋子，並順手將房門反鎖。近乎與牆壁同高的任意門敞開着，吉瓦古哈邁步跨過門頭，與翟炎在這個深海實驗室碰面。翟炎早在到達的第一天便已經與哈哥通過訊息了，期間更是一直保持着八小時的定時通訊，這些事情自然是在隱蔽處完成的。此刻，離午夜零點的通訊還有好幾個小時，殊不知哈哥爲何會突然造訪。與其說兩人是在深海實驗室會面，倒不如說是一場回合制的你問我答。十五分鐘的會面在平和的氣氛裏結束，雙方都獲得了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以及後續行動的方向。只是，在吉瓦古哈的刻意隱瞞下，以及翟炎毫無保留的全盤托出之後，雙方對當前事態產生了完全不一樣的認知。翟炎方獲得的信息和收到的指令：1、始祖一切安好，盡全力保護江雨夢的安全，保障“臬”成功通過臨牀實驗。2、折翼者斷然不會讓臨牀實驗順利進行，時刻保持高度警惕，不能有絲毫懈怠。3、如果遇到緊急情況，記得使用勾玉里的虛能球和裝備，它們可以幫助你渡過難關。吉瓦古哈與翟炎會面後，便急匆匆地趕到始祖的病房，與嚴秋、辰紫凝一同討論接下去的行動方針。毒液已經擴散至徐天諾全身，棕色的膿包佈滿了四肢和軀幹，時不時從偶然破開的胞體裏流出淡黃色的液體。他的皮膚散發出氤氳的熱氣，水分不斷地從體內流失，再加上昏迷不醒的狀態，若不是有“時間回溯”的加持，恐怕在中毒的當日便已經一命嗚呼。至於他們爲什麼要進行這次討論，只要瞧一眼徐天諾病懨懨的樣子，各中緣由便心知肚明。辰紫凝對待始祖的問題上不敢有絲毫懈怠，她來到吉瓦古哈的身邊，愧疚地說道：“哈哥，用始祖的細胞製造人體器官，並替換所有臟器的計劃，已經破產了。”吉瓦古哈點點頭，瞧了眼徐天諾的狀態，對着一旁嚴秋詢問道：“上一次回溯是什麼時候了”嚴秋楞了兩秒，隨即翻開膝蓋上的筆記本，五秒之後纔回答道：“上次回溯在一個小時之前，各種現有的治療方案都已經用過了，加上這些治療最多也就只能支持兩個半小時。”吉瓦古哈取下黑框眼鏡，右手憑空捏起一塊栗色的眼鏡布，來回擦拭着鏡片。“小秋，翻開筆記本的第二百四十七頁，把第六行至第十五行的內容看一遍，然後將區域型時間回溯的具體要求，全部都告訴我。”“哦。”嚴秋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便翻開筆記本，尋找吉瓦古哈提到的頁碼，以及閱讀紙張上記述的內容。近千張寬格信紙走馬觀花般從眼前掠過，這筆記本似乎有着寫不盡的紙張，讓只有七秒記憶的嚴秋，將所需要的內容一一記下。五分鐘之後，三人明確了“區域型時間回溯”的特性、持續、範圍以及等等情況，吉瓦古哈便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三人帶上重病纏身的徐天諾，即刻前往深海二號科學實驗室，在那個地方隱蔽起來，以實驗室的具體情況做隨機應變。心靈有了空洞的男人，需要一些時間獨處，用某些東西填補上空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