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二夜 枯壬寅（三）

翟炎的衣服再次將傷口掩蓋，他舉着刀槍和枯壬寅互相瞪着，卻沒有再說一句話。巨石人枯壬寅將雙臂平舉置於身前，自異空間流失的一部分黃沙開始在其周身聚集，很快使他變成了巨型石頭人的模樣。石頭人有着近四米的身高，周身遍佈着無比堅硬的淺灰色石英石，枯壬寅仍然將身體與石頭人糅合在一起，操控着石人快速向翟炎的位置靠近。巨石人那碩大的身軀並不笨拙，它行進的速度堪比一輛高速奔馳的轎車，在眨眼間的功夫便來到了翟炎跟前，提起井口大小的石拳，向着翟炎的面門砸了下去。嘭石拳蘊含着巨大的力量，僅僅一拳的威力就把異空間的地板砸出了凹痕，隨之出現了許多蛛網型的龜裂。虛能球裏的“萬事屋”空間是經過專門定製，會將敵人所持有的異物盡數排除，這也是方纔翟炎能夠化險爲夷的原因。翟炎僅僅是微錯開身子，以極限的距離躲開石拳，他屹立在地面的龜裂處，將槍口貼着石英石組成的拳頭，扣下了步槍的扳機。噠噠噠噠噠子彈在這般極限的距離貫入石拳之內，蘊含着“音浪”的子彈即刻釋放出能力，石拳一息間分崩解離，化作黃沙被地板上看不見的洞口吸走。“啊”枯壬寅疼的大叫起來，他即刻退出了五米遠，使出之前的招數想要取回黃沙，翟炎又怎麼會讓其如願。他瞬開鬼血瞳，利用七離的力量竄到了枯壬寅身邊，隨後關閉鬼血瞳，使着長刀自枯壬寅左肩斜劈而下。枯壬寅見識了裝載在長刀內“虛”的力量，自然不敢貿然接招，遂將抽取出的黃沙變爲石英石，在肩側形成浮空屏障，這之後立刻往一側逃竄。石英石即刻被刀刃溟滅，翟炎向着枯壬寅繼續追擊，子彈和刀刃亦如影隨形。枯壬寅在異空間之內失去了地利的優勢，其能力的強度也下降了不少，以至於呈現着慌忙逃竄的狼狽姿態。若他沒有在劣勢中艱難取勝的經歷，沒有在甄別室內踏着同伴的屍體贏過每一場選拔，又怎麼可能擁有枯這種等級。這種跨越過無數次生死之際的男人，僅僅只有這種程度的覺悟和力量，很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刻，翟炎已經追到枯壬寅身邊的時候，他瞅着枯壬寅那張驚慌失措的臉頰，一記橫斬便切入其頸部，孰不知已經落入了陷阱之中。翟炎面前的枯壬寅在一擊中化作無物，四個枯壬寅竟突兀地出現在翟炎的左右兩翼、背脊和頭頂，用手心裏的石錐子刺向翟炎的身體。他已經錯過了逃跑的時機，第五個枯壬寅早已自地面伸出雙臂，鉗制住翟炎的雙腿。雙腿的石化程度不斷攀升，來自四個方向的攻勢如約而至，形成了這般凌厲的殺招。四根石錐突入翟炎的身軀，即刻便將頭顱、身軀、雙臂完全石化，看着完全變爲岩石的翟炎，枯壬寅臉上閃耀着勝利的笑容，隨後來到了他的跟前，用佈滿石英石的拳頭貫入他的腹部。拳頭與翟炎石化的腹部接觸之時，發生了詭異的一幕，翟炎的腹部忽而裂開了一條縫隙，縫隙之內竟是黑洞似的空間。枯壬寅已經來不及收起拳勁，而拳頭貫入縫隙之後，縫隙之內的力量一邊拽着他的身體進入異空間，一邊卻又拒絕將他納入其中。這種景象就如同是做了器官移植手術的病人，在不喫抗排斥藥物的情況下，任由自身免疫系統攻擊移植的臟器，直至其壞死並且失去功能。在這般劇烈拉鋸戰之中，枯壬寅的身軀逐漸溟滅，直至面若死灰的化作了無物。枯壬寅死了，他的能力也隨之解除，翟炎癱倒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這才從快要窒息的狀況中恢復過來。他瞧了眼置於腰帶上的虛能球，露出了感慨的笑容。“回去得和沈凌道謝了，若不是他的次元陣充分發揮了拒絕除使用者之外生物的特性，並藉由排斥反應將折翼者殺死，我可就真的要交代在這裏了。”翟炎將刀槍重新納入勾玉之中，並且將裝載着“萬事屋”的虛能球回收，回到了方纔的石室之內。沒有了枯壬寅的能力，石室的牆壁都變成了雜亂的沙礫，毫無規律的排列在地上，之前被石牆掩蓋的出口也出現在視野之內。翟炎掃視了一會石室，見沒有任何能夠折返的道路，遂向着出口的方向前進，繼續向着地獄的最上層前進。pm10點08分，朱雀軒，日照府，火鳥市，折翼者祕密基地，某個封閉的房間之內。斧鉞光着上身坐在長椅上，背脊之處貼滿了白色的膏藥，鴆毒小心翼翼地幫他揭開了膏藥，她的模樣似乎怕會因毫釐之差的力道而弄疼斧鉞。透過揭開的膏藥傳來一股惡臭，可以看到青紫的皮膚、裝滿膿水的癰疽以及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鴆毒露出悲哀的眼神，默默地爲他處理好傷口，遂轉身面對着斧鉞，凝視着他的眼睛：“斧哥，你真的不準備跟我們一起走嘛，我們一起並肩走過了那麼多黑暗的道路，在這即將看到光明的時刻，你怎麼對自己這麼狠心，要獨自一人去赴死呢”斧鉞輕撫着鴆毒的臉頰：“好了，我的傻妹妹，我們爲這一天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根本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只要是人早晚都有一天會死去，這輩子能陪伴着你和凌遲長大，我已經很知足了。況且這個最後的任務需要有人留下來背鍋，而我也活不了幾天了，就讓我最後爲你們做些事情吧”鴆毒低下頭，流下了難過的淚水：“可是，這對你來說，也太殘酷了一些。”斧鉞露出釋懷的笑容，給鴆毒的額頭上來了一記彈指：“我的傻妹妹，和那些受苦受難的同伴比起來，我們的痛苦又算的了什麼呢”鴆毒拭去淚水，乖巧地點點頭，斧鉞也接着說道：“那麼，麻煩你用能力抑制住我的痛覺神經吧，我想在與夜行者的戰鬥中體面的死去。”半晌，鴆毒點點頭，用雙手緊貼着斧鉞的太陽穴，發動了自己的能力。我並不是鐵石心腸，也不是對他人的苦痛視而不見，更加不會捨棄身邊的親眷。他，有權利選擇自己赴死的方式，我，只是尊重他的選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