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八夜 虛像

地面倏然間冒出許多氣泡，血紅色的液體從地下涌出，已然漫過了衆人的腳掌，如同是帶着倒刺的玫瑰，帶給衆人疼痛的體感。霍嚓遙遠的天際閃出一道白光，巨大的閃電劈向警察局大樓的頂部，迅速沿着大樓邊際蔓延至的地界，輻射出無數涓細的電流，潮水一般向着衆人的位置涌來。“情況不對，快，跑起來”四炎第一個喊出聲來，身體在瞬息間燃起澎湃的火焰，行成了一道與警察局大樓同高的火焰之牆，業火與電流纏繞在一起，發出震耳欲聾的噪聲。血紅色的液體也在此時發難，緋色液麪如同幕布般升起，與火牆接觸的同時，散出不少升騰繚繞的霧氣。電流很快就透過火焰，藉由血水這個導體，對其餘的幾人展開了追擊。七離、六合與四炎對了一眼，便相繼停下了腳步，五殤則領着五人暫避鋒芒，很快就退到了警察局門口。七離與六合雙手合十，身側閃着黑色與綠色的光芒，光芒與漆黑的天際相連，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兩柄武器驟然間插入地面，擋在火牆之外。兩柄武器無疑是巨大化的六合刀與七離劍，它們居然在這個虛構的精神世界被召喚了出來，連同四炎也發生了些許變化。喝四炎暴喝一聲，全身爆出鼓動的青筋，身體周遭燃起邪火，頃刻間幻化爲了一個十餘米高的火焰巨人。七離和六合的高度正好與火焰巨人的大腿齊平，他攫住兩件武器的握柄，使出了翟炎的招牌技能。八荒六合，七離星斷火焰暴風夾雜着狂躁的刀氣，電與火組成的魔物編製成災厄，似是重刑犯監獄裏惡黨的械鬥，只是一味地宣泄着因苦悶而積攢下來的負面情緒。不多時，火焰巨人將雷電與血水構成的牆壁完全打散，這突如其來的危機已然邁向了終章。衆人很快便再次匯合，四炎察看了一會大夥的狀況，喃喃地說道：“大夥，這個警察局只是個裝飾，其內裏是個用於關押人質的巨型監獄，翟炎有很大可能就被關在這個地方。此地機關重重，大家一定要小心，記住一定地跟緊我們幾個的步子，不然可指不定會遭遇到什麼危險。”五人知會地點點頭，並再次由四炎帶頭，緩步朝着警察局深處前進。在四炎的帶領下，衆人避過了幾乎所有的陷阱和機關，頗廢了一番周折，終於來到了警察局大樓的門口門扉兩側裝配着生物探測儀，探頭上下襬動的同時，勾勒出類似防盜窗一般的網狀警戒線。四炎瞅了會眼前的警報系統，對身後的五殤說道：“嘿，五殤，輪到你出場了”五殤驀然地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身旁忽然浮現出八面黑鏡，鏡子調整了一會朝向，很快就將整個紅網完全覆蓋在鏡面之內。五殤伸出食指，將指尖對向大門口，那八面黑鏡瞬息間移入紅網之中，將探測的紅外線完全隔絕，五殤紳士般的伸出右手，優雅地吐出一個請字，九個人便依序進入了大樓之內。大樓之內沒有什麼擺設，幾乎可以用空無一物來形容，僅有一個棕色的演講臺，以及從穹頂垂下的鐵藝吊燈。大廳周遭被黑色的金屬牆壁填滿，衆人的身形構成了迷離光影，在金屬牆面上留下婆娑的剪影。滋一記電流的聲響從地底傳了出來，隨即升起一個木製的十字架，而翟炎則被固定在那個十字架上。他全身上下都是猙獰的傷口，血水通過浸溼的衣物落在地上，顯然已經受到了不少折磨。江雨夢看到了翟炎的臉，不由自主地發出喊聲：“小炎，你怎麼樣了，還好嗎”翟炎似乎是失血過多，只是眼皮和手掌抽動了幾下，似乎並沒有睜開眼睛的力氣。江雨夢迅速開啓鬼血瞳，直視着翟炎的臉龐，本想立刻恢復翟炎的狀態，卻發現了極度詭異的事情。她的鬼血瞳似乎在這段短暫的旅程中獲得了新的力量，她眼中的世界盡是扭曲崩壞的，如同是在電視畫面上嘈雜的雪花點，所構築的虛假場景。江雨夢露出無比驚恐的面容，她忽然間甩開了身邊所有人，獨自來到了房間的角落裏，審視着房間內的一切。“什麼”江雨夢緊蹙起眉頭，看着身邊的一切，回想這一路以來的情形，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垂下頭不由自主地低語道，“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都是那個人製造的假象嗎”“小夢，你怎麼了”“小夢，你難道不去救翟炎了嗎”“小夢”江雨夢閉上眼睛，不去聆聽周遭傳來的靡靡之音，規律地做着深呼吸，開始重複簡單的話語。“我根本不在這裏，這一切都是虛假的請帶我去真實的世界”江雨夢總共重複了三十六遍，每念一遍她的身體外側便會附上一層薄紗似的白光，直至將她變成了一個耀眼的光球。此刻，她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白色從瞳孔蔓延至整個眼球，而後向着周圍釋出白光。溯源碼警察局大廳的景物如同是幻燈片裏被翻過的那一頁，周遭的一切亦完全均歸於虛無，所有的人都頓在原地，恍若時間停滯了一樣，只有望不到邊際的黑暗。噼啪噼啪喬先生節律地鼓動手掌，提着一個煤油燈來到了江雨夢面前，依然是雲淡風輕地模樣：“小夢同學，敢問你是怎麼察覺到這個虛假世界的”江雨夢瞅着喬先生的側顏，眼眸中充滿着敵意：“就算你能夠讀取到我們的情報也沒用，這次來的同伴我並不熟悉，所以他們都不知道我所有的能力。”“哦”喬先生露出驚詫的神色，很快便歸於平靜，“呵看來，我千算萬算，還是棋差一招啊。”喬先生說着，掀開了自己的衣服，輕敲了幾下自己的胸部，將胸腔連同腹腔似門扉般敞開，其內部容納的卻並非是內臟器官。那是由冰層構築的微縮空間，其空間的內部容納着翟炎的精神體，他緊閉着雙眸，身體被置於某個冰塊裏，絲毫動彈不得。江雨夢擔憂地瞅了眼翟炎，對眼前的這副景象並不意外：“果然，你一直把翟炎的精神體帶在身邊，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讓我找到翟炎。”“現在才知道，已經太晚了”喬先生邪魅地笑了幾聲，緩步朝着江雨夢走來。邁出步伐纔會到達理想的彼岸，故步自封就只是白日做夢，在歲月中磨滅了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