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夜 東西

耳語、謾罵、爭吵、威脅，各種各樣的聲音盤旋在翟炎耳畔，如同蒼蠅振動的翅膀所發出的嗡嗡聲，近乎填滿了翟炎的整個聽覺。

“徐天諾”和“米婭”開始着一場羣雄割據的口舌只爭，將翟炎這風情浪靜的意識世界，攪成了一團漿糊。

兩人的爭吵持續了近三十分鐘，翟炎着實有些煩躁了，心念一閃便想讓兩人都閉嘴。原本風平浪靜的蔚藍海面頓時間變得風雲涌動，四副藍色的手銬和腳鐐自發地從海水裏飄了過來，縱然間將嘰嘰喳喳的二人控制起來。

“嗚啊嗚”

嗚嗚嗚

焦灼的聲音消失之時，翟炎頓感清爽了許多，觀察了一會身邊被束縛住的兩人，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

“哦我懂了，這是我意識的世界，所以一切的事物都將受到我的支配，只要是我的想法，都可以在這裏具象化。”

翟炎自言自語着，腦海裏的思緒也開始活躍起來，眼前的一整片汪洋大海亦在悄無聲息中溟滅，周遭的環境亦再次變換。

這是翟炎無比熟悉的地方，也是一個能夠讓他安心的地方。

這是一個古堡的正廳，大理石堆砌的牆面散發着歲月的味道，典雅奢華的水晶吊燈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吊燈下方是巨大的橢圓形實木餐桌，足足能夠容納二十六個人同時入席，卻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偌大的餐桌只擺了十張椅子，頗有些令人臆想的味道。

餐桌後方擺着點燃篝火的爐子，給這棟冷冰冰的建築帶來幾絲暖意，兩面牆壁掛着做成標本的野獸頭顱，有犀牛、馴鹿、大象，也有世人所熟知的獅子與白虎。

徐天諾、吉瓦古哈、柴靜娜、白井龍、嚴秋、原星、顧堯、藍塵、辰紫凝，這些早已熟絡的名字和臉龐在長椅上落座，用近乎相同的眼神望着翟炎。

這裏是翟炎初次參與到夜行者集會的場所，亦是他成爲夜行者的起點。

顯然，那些坐在長椅上的夸克級夜行者並非實體，他們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維持着不協調的姿態，朝着翟炎投來關切的目光，就好似是一塊巨大的背景板。

“徐天諾”和“米婭”坐在翟炎兩側，他們的束縛已然解開，如同是兩個人老朋友似得，做出與翟炎促膝長談的姿態。三人互望着對方，似乎已經在腦海中達成了什麼協定，都是一臉鎮靜的神情。

兩人均沒有說話，只是紛紛伸出食指，將指腹的末端對向翟炎的太陽穴，似乎有一抹回憶流入翟炎的腦海，帶着無盡的思緒和念想，在其腦海中綻放開來。

此刻，古堡內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無論是那些淪爲背景的夸克級夜行者，還是在翟炎身旁的兩人，均是一言不發，並且將目光投向了翟炎身側。

整個異度空間近乎被黑暗填滿，唯有星星忽閃着璀璨的眼眸，遠處的星河似是一條蜿蜒的綵帶，成爲了整個地域唯一的光亮。

翟炎再次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物又一次變換，他的周遭也被無盡星河環繞，似是處在浩瀚無垠的宇宙空間之內。

他就像是這宇宙空間中的一塊隕石，身體按照一定的軌跡，做着來回往復的運動。

滋

啪

隨着一陣輕吟響起，翟炎周遭多出了許多虛擬屏幕，屏幕上循環播放着不同的影像，只是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那些影像的長度大多在一分鐘左右，這般景象就像是在同一時間，循環播放數百條短視頻，這番嘈雜的影像難以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翟炎隨意掃了幾眼那些屏幕上的畫面，視線卻停留在了最遠處的屏幕之上，他一邊朝着屏幕的位置奔走，身體竟還有些細微地顫抖。

因爲，唯有那個畫面發出了細微的聲響，細微到不側耳傾聽，根本就無從尋覓。

幾分鐘之後，他來到了屏幕跟前，視線魔怔般被屏幕內播放的影像吸引，那並不是翟炎經歷過得事情，而是屬於徐天諾的畫面。

此時的他與翟炎初見時相比要年輕許多，似乎也並未擁有六芒星鬼血瞳，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連體衣，正坐在白色的牀鋪上，身後是一扇寬廣的大門。

嘭

嘭嘭

門後傳來重重地敲門聲，而他卻蜷縮起身體，眼神中充斥着恐懼，甚至都不敢回頭望了一眼。

“我，我是徐天諾，這裏，這裏是我被困在這裏了，很多人朝這邊衝過來，我就快撐不住了我，我是徐天諾”

翟炎又看了好幾遍屏幕上的畫面，心中的疑惑變得更大了，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肩膀突然被一隻厚重的手掌搭上，並從肩膀處襲來一陣暖流。

翟炎猛然間回頭望向身後，一個熟悉的人影浮現在眼前，而當他窺見其全身的時刻，臉頰上卻浮現出一陣驚恐。

那是徐天諾的臉龐，左邊的眼眸是六芒星的眸子，維持着正常的形態，而右邊的眼眸則是黑色的，全身上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人用那副獵奇的容貌看着他，隨即開口道：“小子，看來你就是始祖挑選的接班人了，快點跟着我過來，我們時間不多，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看，看什麼東西”

“始祖留下的，只屬於你的東西。”

2146年5月9日，pm11點13分，朱雀軒，明陽府，哈林市，綺羅山莊，厄普西隆區。

米婭、米拉和江雨夢站在一起，那個距離翟炎僅有兩米的地方，共同注視着翟炎。

倏然，他周遭的那些黑色能量紛紛開始土崩瓦解，其體內冒出了蓬勃的紅色能量，頃刻間蓋過了他的身體。

“這是要暴走了嗎”

米婭隨口說出句話，身體的能量卻已經開始了動作，黑色能量在翟炎身邊纏繞着，卻似乎根本沒有作用。

偉大的事業不是靠力氣、速度，或是身體的敏捷達成的，而是靠性格意志和知識的力量所鑄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