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梅和葉蘭不敢像母親一樣一動不動，她們需要起身去做早飯，喫早飯的時候叢淼也沒起來。
葉蘭胸口裏像壓着一塊石頭一樣難受，葉五邊喫飯邊道：“梅子和亮跟我出去幹活，小蘭子在家做飯幹家裏的活，把豆包餡烀出來。”
喫完了飯，葉五帶着葉梅和葉亮走了，葉蘭趕快去叫母親起來喫飯。可是不管怎麼叫，叢淼就是不起來。
葉蘭抹着眼淚道：“媽，我把飯放在鍋裏，一會兒你起來喫。”說完了自己去廚房裏忙了。
葉蘭心裏難過邊抹着淚邊幹活，她覺得父親對母親還不如前院史小正對葉娟好呢！史小正與葉娟才結婚一年多，自己的父母已經結婚十八年了。父親怎麼好意思坐在家裏天天罵人家史小正。
葉蘭從小到大就是看着父母吵吵嚷嚷的過來，這次打架格外嚴重。父親在外人面前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但是在家裏就是一個糊塗的。
父親自己也討厭四大爺，提起來也是恨的直罵，可就不許母親去要錢，也就是說，在父親眼裏，自己的家人，還不如一個天天被他罵在嘴邊的葉四。
母親要錢的目的是爲了能讓她們姐弟能夠上學。父親寧可把姐姐從學校硬拽下來，都不去和四大爺要錢。他維護着他咒罵的那個人。葉蘭看不到父親眼裏的對錯，就像母親說的，在父親眼裏一切都是糊塗的。
葉蘭知道姐姐不上學根本不是因爲家裏缺錢，而是因爲父親不想在女兒身上花錢。在父親眼裏去要錢就是自己日子過不下去了，是很丟人的事兒，父親要面子，不要裏子，家裏過的怎麼難，也不出去要債。
葉蘭看到的父親，是別人家的好人，是家裏的惡人，他打罵母親，打罵姐姐，每個星期都要說幾遍上學無用論。就是爲了讓她知難而退。
葉蘭邊想着這些事兒，邊幹活，她一會兒進屋看看母親，一會兒到廚房燒火，她雖然平時常做飯，但是還是第一次烀這麼一大鍋的大豆。
她想讓母親起來能告訴她怎麼做，滿滿一鍋的豆要放多少水，需要烀到什麼程度纔行，但是怎麼叫母親都不起來。
葉蘭只能自己做，烀了幾個小時，火也燒開了三遍了，叢淼還是不起來，外面的天氣陰濛濛的，家裏雖然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但是母親不起來。葉蘭沒有辦法，葉蘭同情母親，也恨父親，此時她自己的心裏即孤獨又害怕。
她覺得母親不應該不理自己，她想讓母親知道自己是向着她的，可是母親不起來，她連話都沒法跟她說。
直到下午才把豆子烀的差不多，葉蘭找來豆杵子，開始懟豆餡兒，懟起來才知道，豆雖然熟了，但根本不像以前母親烀的那樣爛，她用鏟子撥開豆子，目測着鍋底剩下的湯，馬上就要乾了，她知道即使不太爛也不能再燒火了，只能硬着頭皮懟下去。
葉蘭懟完了一鍋豆以後，全身已經被汗浸透了，而且咽乾腔痛、氣喘吁吁，她累極了，幹完了所有的活，叢淼還是沒有起來。
葉蘭突然覺得母親變的陌生起來，她好想歇一歇，好想讓母親安慰自己一句，可是什麼也沒有，她早上爲母親熱在鍋裏的飯菜，已經涼透了，母親還是沒有起來。
葉蘭不能歇太長時間，因爲她做晚飯了，她擔心自己做遲了，父親回來會發火，葉蘭收拾好了烀豆的鍋，又開始做晚飯。
葉五帶着葉梅和葉亮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做好了，叢淼還是沒有起來，葉五一進門就一眼一眼的剜着叢淼。
喫飯的時候，葉五黑着一張臉道：“快喫，喫完了把飯拿到外頭去，我就不信了，沒有你那雞子我還不做槽子糕了，我這三個孩子啥都能幹，我用的着你！”
姐弟三個聽了心裏都不屑起來，姐弟三個之所以聽父親的話是因爲父親的威壓，其實他們心裏是向着母親的。
在對葉四這件事上，她們一直都是站在母親這一邊的。拋開這件事兒不說，葉五平時把罵人當話說的習慣，也是不得人心的。
飯後，葉蘭避開葉五，悄悄的問葉梅：“姐，爸在外面發火了嗎？”
葉梅道：“今天沒有。”然後葉梅詫異的道：“你嗓子咋的了？”
葉蘭咳了一下道：“沒事兒，懟豆餡兒的時候累着了。”
葉梅狐疑的道：“你是不是感冒了？要不喫點兒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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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也感覺自己說話喫力，嗓子幹癢，但與平時感冒還不樣，葉蘭自己也狐疑起來道：“沒事兒吧？”
當晚休息後，葉蘭就盜汗不止，家裏其他人渾然不知。
第二日，叢淼才從炕上起來，雖然也做飯，雖然也如往常的樣子幹活，但就是一句話不說，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葉梅生怕母親出什麼事兒，就偷偷的跟着她。
葉蘭的嗓子難受的厲害，說話都費勁了，也不說話，葉梅只當她是因爲昨天父母吵架的事兒，心情不好纔不說話的。
葉五吵完了，罵完了，他該喫喫，該喝喝，該幹什麼幹什麼。看到叢淼不再趴在炕上了，他更是當沒事兒人似的。
殊不知這件事兒產生的後果纔剛剛開始。
葉蘭返回學校以後就有了重感冒的症狀，她不敢請假，因爲不敢回家，一想到父親罵人的樣子，她就退縮了。再加上父母剛吵完架，她覺得自己在家的時候，母親都沒有理會自己，她一定是不喜歡自己的，生病了，母親也應該沒有心情顧忌到她，她更不想回家了。
一想到家竟然不是想去依靠，而是想逃，葉蘭一直挺着，直等到挺不住了，高燒到昏厥在課堂上，才被老師送去了醫院。
葉五開着車來接葉蘭的時候，葉蘭已經在醫院醒來了，葉五跟老師和大夫客客氣氣的說完了話，就使勁兒的用他的白眼仁剜着葉蘭。
醫生告訴葉五是重感冒，怕引起其他的病，希望他帶着葉蘭去鎮裏看一看。葉五心情更不好了，回家的一路上對葉蘭又是罵又是怪的，葉蘭只覺得自己跟着一個惡魔一起回了家，如果可以她寧願跳車不回去了。
去哪裏都好，或都病死了也好，只要不回家，不回那個讓人傷心的地方。
到了家，看到母親那一刻，她把眼淚忍了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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