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論姓氏

秋收時葉家還是先把糧食都收到場院裏，葉老太太和葉平的地都被叔叔們幫忙收回來了，葉平跟着叔叔們輪着在各家場院裏趕着牲口壓磙子打場。因爲明天給葉老太太打場，可是場院裏還有一堆毛嗑沒打完，明天鋪場要用地方。

孩子們放學後都被各家和家長趕到葉老太太家來幫忙打毛嗑。

葉芳，葉麗、葉娟、三個女孩子回家放下書包就趕來了。此時葉華和葉傑兩姐妹已經陪着葉老太太打了一下午的毛嗑了，這是孩子們力所能及的農活，看到姐妹們都來幫忙，高興壞了。一會兒工夫，葉五家的葉梅領着葉蘭也來了，這兩個小的還掄不動棍子，就滿場院的玩兒。葉老太太看着一幫孫女都來幫她幹活，心裏舒坦。從屋裏拿出小墊子，一人屁股底下坐上一個。

孩子們都比着勁兒的掄着小胳膊砸毛嗑，把上面的毛嗑粒砸下來，再把毛嗑頭扔到身後的空地上，毛嗑頭曬乾以後是很好的燒柴。毛嗑是出錢最快的農作物，打完有收的就能賣，不用入倉子。也是閒暇時家裏唯一的零食。

葉傑問葉芳：“芳，鐵哥咋沒來”

葉芳道：“老師聽寫生字，他錯了好多，老師讓他留在學校罰抄生字呢”

葉華訕笑道：“這個玩蛋玩意兒，都這麼大了還不如芳呢”

葉芳驕傲的嘻嘻一笑。

葉老太太聽了不贊同道：“一個丫頭唸書有什麼用啊你看大華和小杰不上學，不也挺好的嗎”說道笑了接着道：“還能幫奶奶幹活。”

葉麗聽了邊掄着手裏打毛嗑頭的棍子邊調侃道：“奶奶，爲啥丫頭唸書就沒有用啊”

葉老太太一下接一下的打着毛嗑頭，教科書式的回答道：“丫頭早晚是要找婆家的，唸書不是給老婆婆家念呢嗎花那個錢有啥用，又不是自己家的人。”

葉家姐妹已經聽慣了葉老太太這番論調，見怪不怪。葉麗又道：“嫁了人就不是您的孫女了嗎”

葉老太太道：“是孫女還是孫女，就是得跟着別人姓了。”說着神情落寞。

葉傑也激起了興趣兒手裏不停，嘴裏問道：“咋還改姓了呢”

葉老太太一板一眼道：“以前啊姑娘嫁了人都不叫在家時的名字，都隨着丈夫家姓，叫老張家的，老李家的，最多叫個張王氏，李周氏什麼的，前面那個姓是夫家的，後面那個纔是孃家的，時間久了誰知道你是誰家姑娘呢”

衆人唏噓，葉娟甩着棍子道：“奶，您快別這麼說了，現在都不這麼叫了，原來叫啥還叫啥，您看我大嫂，原來叫章淑嫺，現在還叫章淑嫺。”

葉麗也笑着搶白道：“是呢是呢我媽結婚前叫於清，現在也叫於清”

葉老太太慢慢的道：“成什麼樣子不好，不好。”對着葉娟道：“你看咱家從上邊數，你媽，大夥都管她叫什麼啊”

葉娟不假思索道：“葉大媳婦。”

葉老太太又道：“你二嬸子呢”

葉娟又道：“葉二媳婦。”

葉老太太又轉身對葉傑問道：“人們都管你媽叫什麼”

葉傑想了想道：“原來在水裏屯叫何家姑娘，現在來了葉家屯，叫葉三媳婦。”

葉老太太又問葉芳：“人們都管你媽叫什麼啊”

葉芳停了手裏的棍子扔了打好的毛嗑頭道：“葉六媳婦。”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打另一頭毛嗑。

衆姐妹聽了葉老太太的論斷，就把旁邊玩耍的葉梅葉蘭兩姐妹叫過來，葉傑迫不及待的問：“我五嬸叫什麼啊”

葉麗也追問：“是啊是啊我五娘叫什麼”

葉梅和葉蘭沒有用心聽她們前面的談話，不明所以，葉梅直接道：“我媽叫叢淼。”

葉蘭也奶聲奶氣笑嘻嘻的說道：“媽媽叫叢淼，爸爸叫葉五。”

這是平時在家裏沒事兒葉五媳婦教兩個姑娘的常識。見現在大家問，姐妹倆就說起來。葉老太太聽了不屑的看了一眼道：“出了門人們都得管你媽叫葉五媳婦”她把葉五媳婦那四個字咬的特別重。

葉蘭見自己的認知被推翻了，就撅起小嘴不高興起來，又堅持說着自己的正確答案道：“媽媽叫叢淼，爸爸叫葉五。”

葉梅見奶奶臉沉了下來，拉着妹妹的小手道：“小妹兒，咱們回家吧”小姐倆兒拉着手離了奶奶家的場院直接回家去了。

葉芳道：“我五孃的名字真好聽。”

葉麗也附和道：“是呢叢淼，真好聽”

葉華道：“我聽我媽說，她們這些妯娌就我五嬸學問高，五嬸的父親也是個有學問的，要不能給五嬸起這麼好聽的名字嗎”

葉娟道：“是吧還得上學，上學多了就是好，我也聽我爸說了，葉梅和葉蘭的名字都是五嬸給起的，只有葉亮是五叔給起的，葉亮多土啊”

葉老太太不贊同的糾正道：“葉亮這個名字多好聽啊叫着就得勁兒，還應景，葉亮滿月那天通的電，家裏一下子就亮了，多值得記念啊”又堅定的道：“葉亮好聽好聽”

衆姐妹不置可否的看着葉老太太，一會兒互相遞了個眼色，像是商量好了是的，使勁兒的點着頭道：“嗯嗯是是”

葉娟狡黠的一笑道：“奶奶說的對啊”

葉麗從葉老太太看不見的角度給姐妹們遞了個眼神道：“對，奶奶說的有道理。”

葉芳也笑道：“奶奶說啥好，就啥好。”

葉華和葉傑兩姐妹也早看出了門道：“都在下面偷笑，葉華擡頭附和：“對，奶奶最有道理了。”

葉傑也誇張的道：“奶奶最是講理的了，奶奶太有道理了。”

葉老太太被孫女們誇的個眉開眼笑，心裏舒坦極了。

大家手裏的棍子不停，乒乒乓乓的把一堆毛嗑砸的越來越少，衆人一開始圍着的大堆毛嗑頭漸漸變小，最後變成一小堆毛嗑粒兒。葉老太太和衆孫女揉着痠痛的胳膊紛紛從毛嗑粒堆裏起來，拿起屁股下的小墊子，抖着上面粘着的毛嗑粒。

這時葉鐵垂頭喪氣的從學校回來了，家也沒回就來幫忙，葉芳道：“鐵哥，我們都打完了，看這麼大一堆，我還以爲得幹到黑呢沒想到這麼快。”

葉麗道：“這叫人多力量大。”

葉華道：“有你的活，來幫我們攢堆吧”

葉鐵上學不行，幹活可不含糊，他把書包往旁邊毛嗑頭堆上一扔拿起木杴就開幹。

葉老太太道：“眼是賴蛋，手是好看，這活兒看在眼睛裏這麼多，心裏就琢磨，這啥時候能幹完啊手啥也不想就開幹，一動起手來就快了。人啊這手不懶就不怕活計多。”

衆姐妹邊幹活邊聽着，心道：“這是奶奶今天說的最有道理的一翻話了。”

大家有用掃帚的，有用木鏟的，有用木杴的。一會工夫活就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