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點點陽光

葉五白了一眼道：“誰家喫席不都是一樣先說餓不着。”

叢淼道：“他家是喫不起魚的嗎是餓的着的人家嗎就是教養問題。自己大爺家辦事兒，就跟喫地主似的，讓外人看了不丟人是不”

葉五也知道於清帶着孩子喫席面時的喫相難看，也無意中聽別人在背地裏說過，但是他要保持在家裏的領導地位，就要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咬死了自己沒錯。

他胡攪蠻纏的替於清辯解道：“人家那兩個孩子出去啥時候都不喫虧。”

叢淼就覺得葉五的價值觀有問題，但是她不敢和葉五大聲的吵，只能一句一句說着自己的觀點，還要防備哪句話說的過重了引來葉五的巴掌，葉五是個慣用暴力的人，叢淼只能屈服在他的威之下。

同時生活在葉五威之下的還有三個孩子，一晚上躲在角落裏的兩個小的已經被嚇的不敢說話了。

在已經記事兒的葉蘭心中早已有了一個小本本，記着一些她看在眼裏的事兒，就像今天這件事兒，讓她知道了父親是喜歡學習好的孩子的，而且父親還喜歡不怯場的孩子，雖然她不是那個不怯場的，但是她要努力成爲那個，只能那樣她纔不會捱打。同時她知道，罵人和打人是很厲害的，是可以讓人害怕的。

葉亮心裏也有一個小本本，朦朧的記着父親欺負姐姐，欺負媽媽的事兒，他做爲男孩子不能幫助媽媽，但是他長大了就可以了。他覺得大的就可以欺負小的，爸爸長的高大，他能打媽媽，那他呢他還小，不能找到比自己小的人來打，但是他可以打小動物，自己家的狸花貓他就經常欺負，還有他曾經掐死的小鴨子。

葉五的暗面毫不隱藏的展現在家人面前，這並不影響他在外人面前的好男人形象。因爲葉五隻會對媳婦和孩子耍威風，罵人，打人，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樣。

在外人面前葉五偶爾把自己當回事兒似的管管親戚家的事兒，人家不聽他還會在背地裏罵上一通，但是當着別人的面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說話有理有據，有時還很大氣。

葉五在家發了一晚上的火，次一早就去準備葉三家，去送親。叢淼平靜的向他打了個招呼，要帶着三個孩子回了孃家。

葉五道：“葉華今天正子，你不去送親也就罷了，還回孃家，等兩天再回不行嗎”

從淼道：“叢鑫今天要做被子，說好了的，我今天回去。”說着把一串家門鑰匙塞到葉五手裏道：“中午喫完飯早點回來餵豬。我得兩三天才回來呢”

葉五隻好接了鑰匙去了葉三家。

叢淼帶着三個孩子吃了飯也裝了一串鑰匙出發了。娘四個從小路里走出來，叢淼問葉梅：“你每次都是自己走嗎爲什麼不和哥哥姐姐們一起走”

葉梅眼淚突然就盈滿了眼眶道：“他們總是嘲笑我，還總拿葉傑和葉成跟我比，就是那個測驗我得了一百分，葉傑才考了八十分，她就到處說我是抄同桌的，可是我同桌才考了九十分。她一說，葉鐵就幫她說，他倆一起說，葉娟和葉麗就相信。她們就都不和我玩兒了。”

叢淼問：“那葉成幫誰說話呢”

葉梅道：“他沒幫我，也沒幫葉傑，他是男孩子，不說這些事兒，但是他和她們玩兒。”說着葉梅低下了頭，葉成不和自己玩的事實讓她心裏又難過了起來。

叢淼氣的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擡起頭使勁兒的忍了忍眼淚，拉起葉梅的手道：“走吧以後有什麼事兒回來和媽說，別自己憋着。”

葉梅點點頭小心的問道：“媽，你要每天送我上學嗎”

叢淼聽了以後愣了一下，然後語重心長的道：“媽不能天天送你，因爲家裏走不開，還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顧。”

葉梅低下頭掩下失望，緊跟着媽媽的腳步，喃喃的道：“葉家屯的學校要是早點建起來就好了。”

叢淼道：“不可能在咱家前邊了，那個房子已經被開加工廠的孫文燁家買了。”

葉梅攥了一下媽媽的手道：“媽，我聽高年級的學生說，學校要建在西頭了。”

等走到屯子西頭，葉梅指着一堆石頭道：“大家都說學校要建在這兒。”

叢淼笑道：“建在這裏也好的，至少不用走那麼遠了。”

葉梅道：“聽說只有一年級和二年級。”

叢淼看了看兩個小的道：“也好，將來葉蘭和葉亮可以來這裏上學。”

葉蘭和葉亮也笑了，葉蘭對這個學樣也憧憬起來了，走了好遠還在看那堆石頭。

葉梅也笑道：“沒準我上二年級就來這裏了呢”

叢淼也笑道：“那就好嘍”

出了葉家屯沒走多遠，葉亮就叫着累得走不動了，叢淼蹲下子背起了兒子，四人說說笑笑到了上水屯，路上有遇到過好多同學。葉梅都揚着小臉笑着，牽着媽媽的手不鬆開。

這也是葉梅最開心的一次上學了，一路上有媽媽的陪伴，其他人看她的眼光都不一樣了，尤其是葉娟和葉麗她們，她樣竟然還主動和她打了招呼。還跟在媽媽後，一口一個五娘、五嬸的叫着。

而且今天葉鐵和葉傑因爲送嫁請了假，葉梅覺得整個世界都美好了。

葉梅覺得拉着媽媽的手她就像一個小公主一樣，只有在媽媽邊她纔是安全的。無論是面對暴力的父親還是這些無良堂姐們都是一樣。

叢淼面對女兒所經歷的困難她沒有特意的去解決，今天從家裏出來也是因爲真的不想面對顛覆她三觀的葉五，她只想回孃家躲兩天。

葉梅一路上和叢淼有說有笑，一改往的怯懦，叢淼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她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卻讓女兒有這麼大的變化。這完全在她的預料之外。

其實葉梅並不是多怯懦，只是太小了，又被堂兄、堂姐們欺負冷落，導致她不自信，在別人的語言暴力下無力自保，這與從小受父親的暴力而無法自保一樣，她只是一個孩子。

有時葉梅想，如果自己是個男孩子，那一切會不會就不一樣了，從小父親就罵自己沒用，也曾無數次的埋怨自己爲什麼不是男孩子，而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都是她無力改變的事實。

好在她還有媽媽，媽媽還肯用瘦小的體爲她擋住父親的拳頭和巴掌，雖然媽媽不能時時照顧到她，但是對她來說已經夠溫暖的了，就像雨天后的一點陽光，那麼一點點。她要的也不多，一點點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