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選擇

“陳歆，”雲安興沖沖的回到房間，卻立刻愣在了原地。

“喲，你好啊。”風黎韻靠在窗戶邊，瀟灑的說道：“有空喝兩杯嗎？”

“你把陳歆怎麼樣了！”鳳翎劍與歸墟劍順從着雲安的憤怒出鞘，鋒利的劍氣，頓時在風黎韻的臉上劃出了一道傷痕。

“別激動別激動。”風黎韻說道：“在這。”

風黎韻手中緩緩浮現出了一個木雕，赫然正是陳歆的樣貌！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她上來就砍我，所以我暫時把她封印了，還你。”風黎韻隨手將木雕扔給了雲安，雲安立即扔下了劍，雙手接住了陳歆。

“澆點水，封印自然會解開，不過現在，”風黎韻抓起酒罈，扔給了雲安：“聊聊吧。”

雲安單手接住了酒罈，警惕的說道：“我不認爲跟你有什麼好聊的。”

“嗨呀，我們只是立場不同，犯不着完全對立吧？”風黎韻用手指點了點桌子：“坐，或者我讓你坐。”

雲安小心翼翼的將陳歆放在口袋中，然後拎着酒坐在了風黎韻對面：“想聊什麼？”

“哼……”風黎韻猛地坐直了身體，說道：“你會不會下棋啊？”

“略知一二。”雲安說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嘖，暴躁！太暴躁。”風黎韻不急不慢的說道：“若是棋子是人，操棋之人，該如何下棋？”

“你是想說帝王心術之類的嗎？”雲安說道：“雖然我已決意不做道士，但是勾心鬥角之事，我也不屑爲之。”

“跟你聊天真費勁。”風黎韻說道：“虧我還幫了你這麼久，雲安啊！你可是我最強大的敵人，一直以來，你都是棋子，不學會怎麼操棋，你怎麼跟我打？”

“用劍打。”雲安冷冷地說。

“……”風黎韻抓狂的說道：“你這個榆木腦袋啊！也罷，要是你真的太強大，我也不好收場……你說說你，怎麼就那麼沒用，我們一羣人都這麼幫你了，你煉心沒完成也就罷了，連她的鳳凰血脈也沒拿到手……真心寒啊。”

“一羣人？”雲安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那個老道士，也是你們的人？”

“那混蛋配嗎？”風黎韻端着酒杯，說道：“我想讓你恨他，但是失敗了，他跟你我一樣，不過是一個棋子，那兩個大人，還有我，都在爲了各自的目的幫你，可是你居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經歷一直有如神助，你這樣拿什麼跟我打……”

“劍，我說過了。”

“……”風黎韻默默的飲進了酒，隨後又倒了一杯酒，對着雲安，說道：“那麼，言盡於此吧，我敬你一杯，謝謝你，做我的對手……最重要的，謝謝你那麼愛小風，下次再見，大概就是決戰了，對了，百怪錄，還你。”

風黎韻的身影逐漸消失，空蕩蕩的座位，只剩下了一本折書。

湛藍的封面上書三個大字，百怪錄。

雲安淡淡的掃了一眼百怪錄，隨後取出雕像，澆上了一舀清水。

雕像如同樹木一樣瘋長，不過幾秒鐘，就變成了舉劍要砍的陳歆。

“呼……你沒事就好……”雲安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隨着陳歆髮梢上最後一絲封印消散，陳歆喝道：“大成！給我死！”

那正對着雲安的一劍用力的斬下，陳歆的眼中滿是絕望，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意識到危險的雲安急忙想躲，可是在那樣的近距離之下，他想要完全躲開，根本不現實。

而被他扔在地上的鳳翎劍與歸墟劍，也來不及架住陳歆的這一劍。

“龍鱗！”雲安大聲喝道，隨即，他的皮膚開始外翻，變爲一塊塊鱗片。

陳歆全力的一劍重重的斬在雲安身上，居然擦出一連串的火花！

鮮血隨之灑滿了兩人的視線，染紅的兩人眼中的世界。

“咳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雲安慢慢的坐了起來，艱難的笑了笑。

“雲安！”陳歆扔掉風息劍，迅速的爲雲安止住了血，哽咽着說：“爲什麼會這樣……”

“別哭別哭，”雲安說道：“多虧了龍鱗，只是皮肉傷，最多留個疤痕。不許嫌醜。”

“不會……”陳歆說道：“風黎韻他……”

“我知道了。”雲安說道：“我跟他聊了聊，雖然有點雞同鴨講，不過，他確實比我想象的強很多，之前是我高估自己了。”

陳歆無精打采的說道：“他確實比我印象中的強太多了，我現在在他面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恐怕就是面對孔雀，他也有了一戰之力，甚至是取勝之道。”

“不說這個了。”雲安揉着陳歆的腦袋，說道：“我們去跟林老爺子喫個飯吧，明天離開。”

“好，看你樣子，林老爺子似乎很通情達理。”陳歆說道。

“林老爺子確實是個很不一般的人物，見到你就知道了。”

……

“要走了？”雷神說道。

“嗯。”江佩黎低聲道：“你跟我走了，封印豈不是……”

“我只是靈魂依附在你身上，肉體和雷神的權能會留在這裏，繼續鎮守封印。”雷神說道：“而我的力量，則會全部的給到你，即使沒有身爲雷神的權能，這些力量，也足夠你縱橫天下。而我索要的報酬，便是給我一定的自由，你跟他相處之時我不會打擾，這點放心就好。”

“我不擔心這點，我相信大部分神都是通情達理的。”江佩黎緩緩說道：“我只是……有點害怕，雖然我已經洗去了邪修的身份，但是曾經作爲邪修的生活，無時無刻不再侵蝕着我，我擔心再次陷入心魔中，如果那樣……”

“心魔？”雷神不屑的說道：“自從一萬年前把魔族殺絕種了，我還真的是好久沒有跟魔族打過交道了，喂，小小的魔族你怕個錘子？你的選擇到底是什麼？不要的話，我就全給小風了。”

“這也是我不理解的，”江佩黎說道：“明明您跟陳歆的關係那麼好，爲什麼會選擇我？”

“就是因爲關係好，纔不情願跟她共生。”雷神緩緩說道：“我想要自己用身體溜達溜達，那樣，共生的另一個靈魂便會暫時失去肉體，那是很枯燥的事情。我沒打算隱瞞什麼，共生對你不會有害處，但是失去肉體的靈魂，也會被時間和空間拋棄，現實的一秒鐘，對於那樣的靈魂來說，便是無窮無盡的孤獨，枯燥，乏味，即使可以正常的跟共生的另一個靈魂聊天，心中的孤獨也是無法消散。”

“那樣的孤獨，不過是一個人獨坐的孤獨。”江佩黎說道：“而我之前的孤獨，則是遊離於人世之外的生命獨自看着人潮的孤獨……”

從火神神蹟那裏，江佩黎就跟雲安一行結下了不解之緣。

下雨了，她孤獨的淋着雨，而云安他們，則嘰嘰喳喳的躲着雨。

她不羨慕，因爲她有自己的使命。

夜晚，她獨自蜷縮在石洞、樹幹上，而云安他們，圍着篝火，輪流守夜。

她不羨慕，因爲她做的事，不應該牽扯太多人。

一路走來，江佩黎無數次遠遠的觀望着他們的熱鬧，無數次冷冷的離去。

她啃着溫熱而冰冷的烤肉，雲安他們則喫着冰冷而溫熱的乾糧。

那時她才明白，食物的溫度，只靠火是無法加熱的。

踏上天恆國，因爲一些陰差陽錯，她也加入了雲安一行的行列，那時她才意識到，原來又冷又硬的乾糧，可以那麼好喫。

如果……

如果是這樣的生活，雖然搭上了自己的後半生，但是江佩黎也是願意的。

即使那個人整天胡言亂語。

“那麼，要是真的遇到我沒辦法戰勝的心魔，就請你殺了我吧。”江佩黎說道。

“哇，你大義凜然的樣子真帥，”雷神吐槽道：“但是小小心魔真的不必這樣害怕，好了，既然你同意了，那麼我也就進去了。閉眼。”

“嗯。”江佩黎聽話的閉上了眼睛。

雷神走到那早就準備好的棺材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興奮地說道：“世界，我來了！”

……

“喂，小雅。”小凌百無聊賴的說道：“這一串糖葫蘆你已經吃了一天了，糖衣都舔沒了，還不扔掉嗎？”

“可是，只要有糖葫蘆喫，就不會覺得疼了。”小雅說道。

“你沒事吧？”小凌強打精神：“自從跟耶夢加得打完之後，就感覺你越來越虛弱，到底怎麼了？”

“小雅不知道，小雅好睏，你能幫小雅喫完糖葫蘆嗎？天哥哥說浪費是不對的。”

“嗯，知道了，快睡一會吧。”小凌沉默了一會，又擔憂的問道：“你真的沒事嗎？還是去問問雲安吧，這種事他應該挺熟悉的。”

……

“小雅？”

……

“算了。”小凌看着手中的糖葫蘆，隨手一扔，接着又託着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到底是怎麼進到她的身體裏的……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有一種死亡前的絕望感？”

就算是當初的神魔大戰，天地之戰，伐皇之戰中，小凌也從未感到過如此的絕望。

而現在，喫喝不愁的情況下，她的心底，卻油然生出了一絲絕望。

這很不科學。

甚至很怪異。

……

“真是步好棋。”

“棋是好棋，可惜，不是我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