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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看在上主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讚美維齊洛波…平塔號上有三根桅杆,前桅和主桅都是橫帆,後桅是三角縱帆。在這樣狹窄的河道里,橫帆要儘量收起來,依靠靈活的三角縱帆…這麼調”

“Coo!該死!這些土人水手,根本聽不懂!他們難道從來沒操過船帆嗎?要是我的手下,我一巴掌呼死…咳!尊敬的西潘古勇士,我慢慢來,你們仔細看啊…就這樣…”

陽光燦爛,水波輕搖。海灣的魚羣跟着頭魚遊曳,大羣的小舟也跟着大船,經過狹窄的河道,劃入寬闊的“大水灣”中。水手長恰楚低頭躬腰,在“灰土號”(平塔號)上忙碌着,而金匠卡羅與木匠安東尼奧,則在“石矛號”(尼尼亞號)上操帆。雖然只是依靠三角縱帆,依靠寥寥幾個水手操縱,但這兩艘卡拉維爾輕快帆船,仍然表現出了驚人的靈活與輕便。

“嚯!米奎,這兩艘邪魔的大船,之所以不用船槳劃,原來是全靠船帆,藉助了風神的力量!…只需要三四個人,把帆調好了,就能自己動起來…”

紅髮親衛茶波踮着腳,仰着頭,打量着造型奇特、拉長的大三角帆。他眼中閃動着睿智的思考,低聲道。

“莫非…這白帆纔是真正的邪魔法器?!有着先祖的祝福,被邪魔薩滿施加了法力?…要是偷…摸下來,賣給王國裏那些有錢的貴族祭司…”

“哈?!邪魔的法器,你也敢賣?蠢!這麼大的帆,你怎麼偷?…”

紅髮米奎撇了撇嘴,擡手要給茶波一巴掌,卻被對方靈活的閃過。他瞪了茶波一眼,看了眼乖乖操帆的水手長恰楚,感慨道。

“這麼看來,這兩艘邪魔帆船,要比我們追的那艘大船輕快,要更厲害些!…”

“如果不是提前埋伏,等着這兩艘船入了河口…想要在近海上捉住它們,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嘖嘖!這些邪魔的快船,就像會飛的禿鷲一樣,卻不是那麼好射的…”

“不錯!聽說這只是第一批先鋒的邪魔斥候,所以不算能打。後面還有邪魔戰士和勇士,都是披甲的那種…也不知道那些邪魔部族的披甲勇士,究竟是什麼個樣子?弱點在哪,好不好殺…”

兩名紅髮親衛湊在一起,議論着、想象着註定會到來的漫長廝殺。而在船尾處,被俘的警備長阿拉納雙手綁緊,艱難的趴在甲板上,一拱一拱的湊到恰楚身旁,沙啞的低聲哀求道。

“仁慈的聖母啊…恰楚,我們也都是老朋友了…我胸口受了傷,從昨天早上到現在,一口喫的都沒有…你行行好,給我點喫的吧!哪怕是一口土人喫剩的白糊糊…”

“.”

水手長恰楚瞥了阿拉納一眼,又看了下船頭處的兩位紅髮親衛。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只是繼續守在尾桅前,裝模作樣的調帆。

“恰楚!…這一路航行過來,兄弟我都是帶着你,一起發財的!…我從沒有對不起你過…看在上主的份上…”

警備長阿拉納餓的眼冒金星,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大夠了。他結結巴巴,說一句喘兩下,不停的哀求道。

“上主啊!你現在跟了土人首領,管着開船…那一點喫的總是有的吧?…再不喫點,我就要活活餓死了…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他可是逃了出去,只要回到卡斯蒂利亞王國,有了發現新航路的功勞…一定能被封個爵位的…”

“哈?看在哥倫布那蠢貨的面子上?他把水手長巴託洛梅扔下海,不把弟兄們當人看…他就是個該死又多嘴的褐頭鵝!…”

水手長恰楚眼冒兇光,狠狠罵了幾句,然後擡起手,“啪啪”就是兩個巴掌,呼在阿拉納的臉上!

“你也一樣!阿拉納,你個只會玩火槍的蠢貨!…平日裏和大夥兒稱兄道弟,別以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仗着自己家在岸上有點錢、有葡萄園,你心裏根本就看不上弟兄們!…我們喝過的酒瓶,你非要擦一擦再喝,也從來不跟我們一起蹲坑,用同一根纜繩擦屁股!你這顯擺的蠢貨,竟然用軟和的草紙,真是該死!…”

“呃…恰楚…我…呃!…”

“啪!…”

水手長恰楚又扇了阿拉納一巴掌,這才罵罵咧咧的起身離開。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卻多了一團白糊糊,正是煮透了的木薯粉。

“捧着!舔乾淨!一點也不許掉!…”

“啊!唔…嗯嗯…唔…”

警備長阿拉納大喜過望,接過“白糊糊”就一頓狂啃,甚至都咬到了自己的手。好一會後,他才喘着氣,艱難又滿足的打了個嗝,繼續哀求道。

“恰楚…好兄弟!…再給我一點水…這玩意太密實了,噎的我難受…”

“Joder!還要水?你以爲你是誰?貴族老爺嗎?!…”

水手長恰楚一邊罵着,一邊狠狠踢了阿拉納兩腳,這纔拿出腰間的小水壺,丟在阿拉納面前。

“要不是看在你之前,多少還算厚道…換成哥倫布在這,我一刀砍掉他的耳朵喂狗!…”

“咕嘟!咕…”

阿拉納也顧不上許多,像是渴死鬼投胎一樣,拼命的仰頭喝水。這水帶着點土腥味,又帶着點甜,明顯是岸上的溪水。直到最後一滴水喝完,他才滿足的癱倒在甲板上,曬着刺目的太陽,對恰楚說。

“恰楚,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真正的好兄弟,比我姐夫還親!…姐夫丟下我就跑,船都不停一下,他就是狗養的!你冒着觸怒土人的風險,給了我喫喝,你是…你就是獨角獸養的!…”

“Coo!婆婆媽媽,像個女人一樣,你纔是獨角獸養的!”

聞言,水手長恰楚低聲罵着,又踹了阿拉納一腳,卻沒那麼重了。阿拉納不以爲意,反而又腆着臉,拱着湊上前來。

“恰楚,好兄弟!…你是…怎麼投降土人,給土人幹活的?…我看你頭兒刻了個鳥紋,和那些土人的民兵一模一樣啊!…”

“那個…上主見證!操帆我也會…我還會用火槍…做火藥…啊!我還會識字,比卡羅和安東尼奧認得字多多了!…”

“好兄弟,求求你!你也幫我和土人的首領,說一聲…說我…呃…騎士侍從阿拉納,願意向西潘古的領主投降!爲他開船打仗…”

“啊呸!阿拉納,你算哪門子的騎士侍從?你騎過馬嗎?你有騎士冊封侍從的證明嗎?…”

“呃!我家裏有葡萄園,有磨坊,我當然騎過馬!…至於侍從證明…咳!這一趟要是能活着回去,有着發現新航路的功勞,別說侍從證明,就是騎士文書,也能花錢從女王的官員手中買到…聖戰打完了,那些窮的叮噹響、欠了一屁股債、想要典賣騎士文書的聖戰騎士,可真是一抓一大把!最多的就是來自神羅的窮鬼騎士們…哎!可惜…大夥兒發現了新航路,這嘎嘎大的功勞…哎!我都快要逃走了,卻還是落到了兇殘的土人手裏…”

阿拉納低聲嘆氣,臉上是發自內心的遺憾。至於他說的這一番話,把恰楚唬的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到底,恰楚不過是阿拉納羣島的歸化部落出身,大字不識一個,一直在底層的水手間好勇鬥狠、滾打廝混。而阿拉納則來自加泰羅尼亞的葡萄園,是“地主家的二兒子”,被“姐夫”哥倫布騙着離開家闖蕩,帶上船的。他離家時帶上的錢財,都花在了兩人的喫穿用度和路費上,甚至算得上是哥倫布的半個資助人了…

“Joder!什麼狗屁侍從,什麼窮鬼騎士…現在,都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了!…”

恰楚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受着隱約的疼痛,也觸摸着深深的紋面。即使在卡斯蒂利亞王國,什麼侍從和騎士,也永遠和他沒有關係。他這輩子到頂了,就是個混血的水手長…他的眼神漸漸變得兇狠,變得凌厲,就像一頭沒有退路可走、只能向前走的狼狗!

“Coo!阿拉納!收起你的那份心思…要是你不想死在這片土人的大島上,那以後,你就要老老實實,跟着我混!我會想辦法,把你命保下來…”

“呃!恰楚…我…我…跟你!…”

“哈!好,那就跟我一起念!…讚美維齊洛波的上主!”

“呃…讚美維齊洛波的上主?…”

“讚美維齊洛波!…”

“讚美維齊洛波…”

“呼!…”

西斜的陽光下,恰楚深深的吐了口氣,就像吐出了什麼過去的一切。接着,他又竭力深吸一口,嗅着空氣中隱約的煙氣,聽着耳邊傳來的歡呼,看向“大水灣”南邊隱約出現的大型村落。在這美麗的藍天綠水間,他瞪大眼睛,有些期待的喃喃道。

“西潘古日本的都城…東方大領主的封地…絲綢、瓷器、棉布與金銀…哧溜!…”

“維齊洛波的上主啊!傳說中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東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有錢的富庶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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