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妖蹤邪影

謝德棟就坐在他那桌，自顧自地慢慢喝着茶水，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景輝暫且與範仁同桌，對側而坐。

範仁仍舊是不緊不慢，就着茶水將最後一個包子吃盡了肚中，在收拾了一下手上殘餘的油脂後，他纔看向阿輝，只見其姿態雖然故作鎮定，但神情之中還是有幾分糾纏困惑之色。

阿輝坐在這裏，還是對剛剛薛金所說之言產生了些猶疑，卻也不好意思對範老前輩說出。

範仁自然看得清楚，他伸出手來，在阿輝的小臂上輕輕拍了拍。

“有何感受，訴與我聽！”

白景輝聽到範老前輩開口，便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但猛然之間，他感到自己腹中猶如吞了一塊熱炭一般，焦灼熾燙。

這令他整個人都緊了一下，那感覺彷彿是像在烈日下暴曬了三個時辰都不止。

大概在十息之後，這種感覺才緩緩退去，白景輝只覺得時間第一次如此漫長。

他又張了張口，感受了一下空氣的溫度，才用一種很是沙啞的聲音道：

“熱，熱的滾燙！”

範仁聽罷點了點頭，沒等阿輝繼續說話，又輕輕擺了擺手。

驟然之中，白景輝只以爲身墜冰窟之下，周身浸滿了冰涼刺骨的凍水，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就抽顫了起來，嘴皮子連合也合不緊。

這次還不到十息，那感受便已經去了不少，但他渾身上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滲出了厚厚一層汗水，汗水從頭頂順着額頭滑過額頭與眼睫，哩啦出一片水簾，將視線都遮蓋了大半。

白景輝消解着身上的不適之感，微微前傾擡了擡頭，瞧到範老前輩仍在注視與他，伸出舌頭抿了抿乾硬的嘴皮，有氣無力道：

“冷，冷的寒涼。”

範仁於此時才放緩了些神色，稍稍淡笑，將手掌放下。

白景輝發覺一陣溫和的風吹過，他的視線卻又較往常清晰了許多。

“此時呢？”範仁輕聲問道。

“忽冷忽熱，有冷有熱，亦冷亦熱，冷熱之間？”

這感覺讓怪的很，讓白景輝也有些摸不大清，只能猶豫遲疑道。

範仁看着阿輝此時之態，開口笑道：“前路明明可見，問心莫論遠程！”

這話清晰入耳，白景輝頓時渾身打了一個激靈，神思明晰了起來，之前得授武學，又獲到了一張門帖，他差點連自我的選擇和判斷都失衡了，實在不該。

“阿輝。”

範老前輩出手相助，白景輝本要施以大禮，卻突然被叫住。

“即已出鄉，又有公務在身，好生當差纔是啊。”範仁繼續道。

白景輝鄭重點了點頭，隨即從胸前取出一個信封，放到了桌上。

“範先生，這，帖子。”

“既已收下，便留着，且行且看，勿要慌神就行，咦？”

範仁本來對這門帖並無甚興趣，但在阿輝將其拿出之後，卻忽的發現其中略有異處。

他伸出雙指將這封帖子夾起，慢慢翻轉之後，重新放到桌上。

此時再仔細看去，便見封口縫隙之中有一根斷開了的細小毛髮夾在當中。

範仁伸出右手從門帖之上輕撫而過，那毛髮就被收去。

“無礙，些許小恙，你將這門帖收好即可。”他將帖子推回到阿輝面前道。

待兩人各自飲茶一杯之後，範仁才又緩緩開口。

“阿輝你與謝捕頭有公務在身，範某也還有些閒事要做，就不多坐了。”

白景輝聽聞此言低頭起身，就要施禮，但再往過看時，除了桌面上留下的銅錢，座位上已無人影。

恰巧謝德棟也感覺歇息的差不多了，遂往小白那裏看去，見桌邊只剩其一人，不見那位範先生蹤影，頗感詫異。

再說範仁離開茶攤之後，當即乘風直上，尋一無人之處檢視這半根毛髮，只見其色混黑，但在當中有一絲極不起眼的灰白之色。

令他發覺到這根毛髮的主要原因，還是其上夾雜的那一丁點若有若無奇異難聞的氣味，那味道甚是微小，僅僅在完全散溢乾淨的邊緣，若是阿輝沒能將其拿出，他還真的就差點錯過了。

範仁稍作思慮，隨後微微運轉訛火之力，對準那半根毛髮那麼一催，一股臭不可聞的燻人味道就嘭然散開。

他即刻運使異力，改變風向，隨後將這半根毛髮，連帶其周遭氣味，驅使牽引到空中雲霧稠密之處，便見其順遂風捲，開始引動飄蕩。

範仁見狀就收斂起周身異力來，隱沒入風息之中，窺瞧着這半根毛髮的去向。

只見其晃晃蕩蕩在魚雁城的上方，過了許久纔開始緩緩下墜，似乎是朝着一處宅院的後院飄落而去。

眼看那半根毛髮就快要降到地面之上，遠處突然襲來一縷邪風吹拂到毛髮之上，那股味道就陡然消散到一乾二淨。

範仁訛火之力略生氣燥難耐之感，索性也趁機縱使其兀自而燃，一層青藍色火焰便將那一縷無形之風裹成一團。

頃刻間，邪風被燃成幾粒黑塵，繼而化作灰灰消失不見。

範仁攜風而動，感觸到高天之上，雲霧之間，一陣風息流動有異，他在悄然之間潛入雲空，緊接着御使訛火之力，在整片雲中燃起陣陣青光。

但見烏光乍現，一片駭人的惡臭之味凝虛化實，翻滾在雲頂四端，雖無多少驚人之威，但多少驚懼感官，令人頻生作嘔之意。

範仁遙遙感知味之惡臭，無意中就後撤些許距離，不經意間未曾主動縱使訛火大肆瀰漫，一時間雲霧被拉扯拽動了一番。

但訛火愈燃愈盛，轉瞬之下，惡臭之氣味就被燒成了片片黑灰，簌簌落下，溶滅。

可到最後也沒見有何妖邪之輩的真身畢露，看來或許本就是殘體前來，或是第一時間就逃竄遠去了。

範仁一則是因爲那惡臭突然，多少有些心理作用，二則也是沒太過留心注意，異力不曾大肆運轉，畢竟是在城池附近，他還是有所顧忌，這才令那妖邪苟圖了半分生機。

如此手段作態，那妖邪定當是有些暗地裏的勾當，還需查辨一二。

不過經了莫名而生、無源自燃的訛火，就算是擦到些許，也定然傷極至深，逃脫不了太久。

至於剛剛那根毛髮所要落到的位置，範仁心中也大概有了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