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雞犬不寧

一旁那桌的兩人沒用多久就喫完起身，範仁見狀也兩下扒拉完了碗中剩餘的米粒，付了飯錢，然後便跟了上去。

一邊跟着，他也注意着這兩人的談話，看看有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但所聽大多都是什麼“身段、舞姿、歌喉”之類的字眼，也沒什麼用處。

經過了三兩條街，從一個巷口出來，範仁就看到了溪紅樓的牌匾，徑直就走了過去。

進了門，繳納了份子錢，在夥計的指引下，他挑了個略靠邊角的位置坐下，然後等待了起來。

此時似乎正是一曲作罷，另一曲未起時的休息時間，場內來客不少，空位也不多，交談之聲四起，也有些喧鬧。

不多時，一個打扮精緻的女子就慢步上了臺，下面的人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這女子不說長得極漂亮吧，但是也是頗有特點，眉眼處的神色很濃，左眼角下還有一顆小痣，平添幾分魅力，上妝不淺，應該就是剛纔那兩人口中的宓六娘了。

範仁坐在臺下，都能聞到一股香味。

臺上女子，躬身施禮，然後就開始唱起了小曲。

“郎君行遠至，溫酒添寒衣。”

“如若飢腸轆，煮菜下面湯。”

“嗊呀嚯咦呀......”

曲子由余揚本地話的音調唱出，輕細悠長，只是範仁聽得面色有些古怪。

一曲作罷，他眼前突然閃過了些畫面，竟是狌狌之力起了反應，生出了些關於臺上宓六娘一點往事畫面。

其中所涉及到的東西，也引起了些範仁的興趣。

臺上，宓六娘唱完了曲子，在一片喝彩聲中轉身下臺，範仁也起身往外走去。

出了溪紅樓，他拐到了一條小路上，往前走了些許距離，然後停在了一個巷口前。

沒用多久，宓六娘就出現在了小巷的另一邊，一旁還有一個面貌潔淨的長衫男子。

“許公子，這是這個月的花銷，六娘可就這麼多了。”

“六娘，你就放寬了心，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的。”那位許公子說着，便從宓六娘手中拿走了銀子，步履匆匆地就從小巷的另一頭離開了。

宓六娘看了看許公子離開的方向，想了想後，就往範仁這邊的巷口走來了。

等到宓六娘快要走出巷口之時，範仁才上前拱了拱手。

“宓姑娘，在下可否問一句，許公子的來歷你知曉多少，若是錯......”

“干卿何事”宓六娘還沒等範仁說完，就毫不客氣道，然後加快腳步就往別處走去了。

範仁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略感尷尬。

因爲那位許公子的手腳不太乾淨，所以他想到提醒一二。

就知道這樣說是行不通的，不過眼下也沒有什麼別的好方法不是。

範仁轉頭看向許公子離開的方向，想着還是去源頭處瞧一瞧的好。

走在街上，順着許公子身上所攜有的那種不潔之氣，以及腦海中閃過畫面中的景象，他來到了一處不足兩丈寬的小店門前。

剛邁步進門，一位老店家就起身迎了過來。

“哎呦，客官，您有什麼需求吶，快裏面請。”店內位置有限，但老店家仍舊使勁讓着身子，給範仁空出了一片位置來。

看着牆上掛着的許多木工小件，範仁拿出了懷中的銅鈴，放在了桌臺之上。

“勞煩給這個銅鈴打一個環扣。”

他如此做，一是爲了看看店家的手藝，二也是想消除一些店家的疑心，纔好繼續往下攀談。

“客官要用何種木材，餘揚老樺最爲堅韌，紅檀我這也有一塊不錯的餘料......”店家說着就介紹起各種木材來了。

“老人家幫我挑一種就好，想必您多年經驗，一定更有眼光。”看着老店家手上關節處的老繭，範仁就知道，其木工技藝肯定極爲紮實。

“不敢當，不敢當，既然客官如此說了，老朽正好還有一塊黃檀的邊角料，正好可以打一個環扣。”老店家聽範仁如此說，臉上也多少露出了些喜色。

隨後，店家便走到了桌臺之後，拿出了一小塊木料，然後取出了些工具，就開始製作起來了。

“客官稍等些功夫，用不了多久就能好。”

“自然。”

範仁聽罷點了點頭，然後就在小店裏的木凳上坐了下來。

“老人家最近生意可好”

“哎，最近不知怎麼的，生意差了許多，連帶晚上心頭慌亂，總是睡不好覺。”老店家嘆了口氣，不免有些失意。

在餘揚城中，他的木工手藝也算有些口碑，最近上門的人卻越來越少，莫不是人老了，真的不行了

“近日裏可曾收到過些東西麼”範仁問道。

“也沒收到過些什麼，就是前些日子，早上打開店門的時候，門前有一隻雞與一條狗的屍體，那隻雞被狗咬死，那條狗又老得很，像是累死的，所以也感覺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老店家聽範仁這樣問，也是暫時停下了手中的活，皺着眉頭，看向範仁答道。

範仁聽到老人家這樣問，他轉而看向店內最裏面的一角，角落之中一隻雞與一條狗正堆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略顯模糊，常人不可見。

他知道，這應該是因爲銅鈴內鵸鵌的緣故，雞犬之魂才如此害怕。

其中犬不是黑犬，雞不是雄雞，按道理來說身死之後，應該難以存介，現在能在這家店裏鬧騰的雞飛狗跳，就是那位許公子收了別人家的錢財，來做的手腳了。

老店家看着範仁低頭不語，也沒有繼續多說，只是忙起了手中的木工，一會的功夫，環扣就被打磨了出來，遞到了範仁的手上。

環扣是榫卯結構，範仁拿起銅鈴往上面那麼一扣，十分契合。

“合適的很，一共多少錢”

“平日裏要需二十文，不過看得出客官是真喜歡，十文便好。”

老店家只覺得範仁是兩日來頭一個客人，他看着也有些眼緣，打個折扣，也好沖沖喜。

範仁取出十文放到桌上，雙手不經意間展開畫龍點睛，側身站着往店裏扇了兩下，即將跨出店外的時候，轉身說了一句。

“老人家，今日過後想必生意能好上許多，晚上也能睡個安生覺了。”

店家剛剛準備坐下，聽到範仁這樣說，頓時輕詫，腳下加快了點步伐，跨出店門之後，卻已經四下找不到範仁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