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最後的煙花

果然，這孩子是早戀了！以前，班裏有了早戀的同學，老師是怎麼處理的來？嗯，好像是循循善誘，動之以情。曉敏張張嘴，又張張嘴，總算憋出一句：“楊楓那張美男臉，你喜歡他，很正常。”很好，說出第一句了！曉敏摸摸後脖子，繼續道：“但你現在年齡還太小，應該先學些本事，感情的事，不必那麼着急的。”不知這話說的是過還是不過，有沒有用啊！

芽兒盯着曉敏，道：“也就是說，姐姐不願意嘍？”

曉敏道：“也不是不願意......”

“我知道了！”芽兒道。

她知道什麼了？曉敏心想，但再看芽兒，已經把目光挪向窗外，不打算再開口的樣子。唉！小學生的心思，大概用不了多久，就會忘記吧？

很快，她們回到了她們那個被燒燬的家前。這裏並沒有什麼改變，倖免於難的幾棵大樹依舊挺拔，在瑟瑟秋風中有些蕭索。面前一片破敗，亂七八糟的被燒得殘缺不全的竹子，隱約可辨認的傢俱。這來自白鍋的心血，然而並沒有撐多久，就這樣毀於一旦。也因爲這件事，村裏那些本來打算蓋和正在蓋的竹樓都被放棄。他們寧願守着土牆，也不願冒着被燒的一無所有的危險要這暫時的美麗。

說起來，白鍋他......也是好久不見了！

芽兒拉着曉敏，道：“如今，我們姐妹倆好容易回來，也該看看以前的鄰居，他們以前待我們很好，我們萬不能忘了他們。”

曉敏笑道：“芽兒說的是，可你現在才說，是要我空手上門嗎？”

芽兒撅噘嘴：“你們大人真煩，你要非得這麼講究，就做不成什麼事了！”

曉敏微笑，忽然道：“我想起那棵桂樹下好像還剩一罈子酒，不然拿它湊合一下吧？”

“不行，那是楊哥哥的！”

“哎？”曉敏歪着頭：“你怎麼知道？”

芽兒臉色不太好，低着頭道：“楊哥哥告訴我的！”她自然不會說，是那天晚上，她在竹樓上看曉敏和楊楓在桂樹下喝酒，才知道的。

曉敏搖搖頭：“楊楓這人，藏酒就藏酒，連個小孩都瞞不住。”

芽兒目色動了動。她最討厭的，便是別人叫她小孩。

曉敏牽着芽兒的手，一戶戶的去探望。卻發現，每個門上，都落了鎖。怎麼會這麼不巧呢？曉敏和芽兒只得掃興而回。

半路上，曉敏忽然道：“芽兒，我要去探望一個朋友，你先回去吧。”

“不行！”芽兒立刻阻止道。

“爲什麼？”

芽兒不安道：“我...我陪你去！”

“我那個朋友家裏太亂，小孩子進去就被埋了！”曉敏摸摸芽兒的腦袋，言之鑿鑿。

芽兒堅持道：“除非你帶上我，不然我便不要你去！”

曉敏道：“你若不聽話，我便叫楊哥哥來教訓你！”

芽兒依舊倔強的看着她。

曉敏轉轉眼珠，又道：“這樣，你乖乖回去，等我回去，就跟你說一個關於你楊哥哥的祕密。”

“什麼祕密？”

“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說着，曉敏跳下了馬車，芽兒伸出頭望着曉敏的離去，最終還是沒有跟着過去。

曉敏熟門熟路的來到老李家，老李家像是翻新了！白的牆，紅的門，看上去富麗堂皇。曉敏敲了敲門，門是虛掩着的。於是曉敏直接推開了門，走了進去。進去一看，果然，無論外表多麼的富麗光鮮，裏面依然是混亂不堪。有個成語怎麼說的來？對，死性不改！

曉敏摸到老李做實驗的屋子，輕輕推開門，卻驚訝的看到老李正和白鍋緊挨在一起，不知在做什麼。

他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兩個人或許聽到了動靜，慢慢轉過身，見到是曉敏，不約而同道：“你來了！”

曉敏心裏產生一絲疑惑，大方的走過來：“我的兩位大科學家喲，在搞什麼呢？”

老李笑眯眯道：“大仙，你來的真是個好時候啊！”

曉敏笑道：“既然你認出了我，大仙兩個字就不敢當了！”但她心裏仍舊在想：“他到底是怎麼一眼就認出自己的？莫非自己的易容技術，真的就那麼不高明？”她邊想邊走了過來，就見他們面前有一隻巨大的木頭鳥，身上還裝着齒輪，曉敏“喲”了一聲：“你們想做神火飛鴉呢！”

“神火飛鴉是什麼？”老李問道。

白鍋看了曉敏一眼，對老李道：“李兄，我們先歇會吧！我想和我這個妹妹聊聊。”

“是你妹妹啊！”老李道：“怪不得她對於這些事情這麼有研究！得！我先一個人搞着，你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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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白鍋拱拱手，拉着曉敏走了出去。似乎是過道太窄，無論在哪裏，都給人一種壓迫感，最後，白鍋拉着曉敏來到門外，曉敏覺得白鍋心裏有事，就開口問道：“怎麼了你？見到妹妹又失而復得，高興傻了？”

白鍋臉有些微紅，他道：“拉你出來，有兩件事告訴你。”

“什麼？”曉敏眨巴眨巴眼睛，做出洗耳恭聽狀。

白鍋道：“第一，再過一個月，我要結婚了！”

“啥？”曉敏又驚又喜：“這麼快？”

白鍋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道：“還...還可以吧！”

曉敏高興的晃着白鍋的胳膊：“哥，你果然是要麼不出手，出手抖三抖啊！嫂子呢？哪裏人？做什麼的？”

白鍋被曉敏晃得有點暈，他連連道：“曉敏，曉敏，鬆手，鬆手啊！”

曉敏鬆開手，笑嘻嘻的看着白鍋，白鍋道：“還有第二件事。”

“是什麼事？比這個還要震驚嗎？”

白鍋點點頭，道：“但我不知道，楊楓有沒有告訴你，他若告訴了你，我便不必說了。他若沒告訴你，我也不便多說。”

曉敏無奈道：“所以，你是不說咯！”

“嗯，我只想告訴你，好好對待他，讓他漸漸忘記傷痛。”

傷痛？他會有傷痛？曉敏有些難以置信。怪不得，怪不得總覺得他動作那麼浮誇。大抵浮誇的人，都是有顆高傲的心和難解的心結的吧！

可惜，白鍋不願告訴她，而很明顯的，楊楓並不打算與她交心，告訴她這些事。

曉敏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一個之前就有的一個疑問：“你到底，爲什麼來這裏啊？”

這時，忽然一聲轟鳴，坍塌碎裂的聲音從宅子裏傳了出來。二人互看一眼，立刻意識到是裏面出事了！他們立刻衝了進去。原本狹窄的道路此刻更是因爲震動而被兩邊的東西橫七豎八的堵住，而更遠處，老李所在的位置，因爲放有大量的火藥，此刻仍在發生小規模的爆炸，烈火熊熊燃燒，不時有煙花在響聲中綻放，儘管在白晝之中，仍然燦如煙霞。可憐老李一生的心血，都和老李一起被吞噬在這熊熊大火裏了！

再次經歷大火，而且是眼睜睜看着別人葬身火海而無能爲力的感覺深深地燙傷了曉敏的心。誰會想到，這一面，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呢？可如果自己沒有來，或許他們兩個人一齊做研究，就不會有意外發生，老李便仍能活的好好的！她來，本來是想向老李討要花炮，如今，她再也沒法告訴老李了！

曉敏死死抱住想要硬闖進去的白鍋，想要勸慰，卻一句話都想不出。

老李終究被擡了出來，已經被燒成一塊黑炭。老李在世時，說他沒有親人，但他死後，很快跑過來好幾個人呼天搶地的哭，並精明的瓜分了老李的財產。曉敏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最後，她沉着嗓音道：“拿錢的，至少要給老李一個體面的葬禮吧？”

他們互看了一眼，本來不太願意，但見白鍋的臉黑的可怕，最後只好極其不樂意的買了一口薄棺，草草的將老李埋了。

從老李死去到入土，不過一日。可見，老李的死去是有多麼的淒涼。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白鍋往火裏丟了一把紙錢，對曉敏道：“你回去吧！”

曉敏木木的搖搖頭，用木棍挑了挑火頭，默默道：“你還沒說，你爲什麼會認識老李。”

白鍋苦笑道：“這重要嗎？”

曉敏點點頭：“老李很少主動和人交往，可他卻和你很熟的樣子。能告訴我，你們認識多久了嗎？”

白鍋道：“本來，告訴你也無妨，但是，如今李兄死去，這些舊事，便沒有提及的必要了！你也不必知道。”

本來，曉敏也只是想聽些老李的故事，那麼一問，可這麼一聽，她覺得有些不對味，白鍋的態度，怎麼這麼諱莫如深呢？莫非，老李的死，和他有關係？

曉敏坐在馬車上，滿臉惆悵，老李死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再也見不到這些美麗的煙花了？宗人再有人研製出來，也不會比老李的更好看了吧？

忽然，馬車猛地一停，就聽外面的車伕道：“你這老頭，大晚上的，在街上晃盪什麼呢？”

曉敏掀開轎簾，見一個老頭正坐在地上，扶着柺杖顫巍巍的正要起來，曉敏連忙跳下馬車，將老人拉了起來，掏出手帕爲老人擦掉臉上的污漬，邊擦邊道歉。

這時，老人忽然抓住了曉敏的手，曉敏心裏吃了一驚，因爲這個老人雖然瘦骨嶙峋的，手勁卻很大，她居然掙脫不掉，這會是個老色狼嗎？

車伕更是大叫道：“大膽！你做什麼！”

老人卻不慌不忙的扯出曉敏手中的手帕，聞了聞，道：“衰草，姑娘，你還嫌老夫不夠老嗎？”

衰草？什麼東西？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