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冬日小說網>大唐第一公主>第30章
閱讀設置

設置X

第30章

裴英娘覺得九成宮聽起來有點耳熟,細想了想,李旦讓她臨摹的《九成宮醴泉銘》中描寫的宮殿,好像就是避暑行宮九成宮。

李令月早歡呼一聲,摟着李治的胳膊撒嬌:“阿父,三表兄也跟去嗎?”

李治無奈道:“三郎是扈從之一,自然也去。”

李令月嘿嘿一笑,又問:“王兄們也都去?”

裴英娘笑了一下,幸好李弘、李賢、李顯、李旦都不在,不然親耳聽到李令月把他們排在薛紹之後,不知會作何感想。

“弘兒留在東宮,賢兒、顯兒和旦兒都去。”李治側過身,兩指微微勾起,輕叩裴英孃的額頭,“小十七怎麼不說話?”

裴英娘後知後覺,摸摸剛剛被李治的指節點過的地方,表情迷茫,“我在想待會兒喫什麼。”

李治和李令月都笑了,“小十七餓了?快傳膳。”

宦者應喏,催促尚食局進膳。

食案送到坐席前,裴英娘拈起銀筷,夾起一片雪白細嫩的切鱠,拌上芥末,慢條斯理喫着。

其實她剛纔想的是,李治不管去哪座行宮,都把李賢、李顯和李旦帶在身邊,不讓他們和朝臣有過多接觸,唯獨讓太子李弘留在東宮監理朝政。爲了替太子鋪路,李治可以說是煞費苦心。

初唐時,皇子們到了一定的年紀,按制一般要去封地居住,即使不去封地,也要搬出宮另住。

其中有兩個特例:一個是太宗李世民寵愛的四子魏王李泰,一個是第九子李治。

李世民捨不得讓李泰離開長安,只讓他遙領官職,後來李泰失去聖心,纔去了自己的封地。

而李治因爲是長孫皇后最小的兒子,更是備受李世民的寵愛憐惜。長孫皇后去世後,李世民把幼小的李治帶在身邊親自撫養,一直到封李治爲太子後仍舊讓他住在自己的寢殿一側,遲遲不放他出閣。

褚遂良等人實在看不下去,多次上書勸諫。

直到貞觀十八年,朝臣們哭訴說太子李治整天在天子身邊侍奉,常常十天半月見不到人,沒法教授太子學問經籍。李世民這纔不得不忍痛下令,讓李治搬去東宮居住。不久之後又反悔,重新把李治召回身邊。

李治即位後,按照舊制,先後把幾名庶子打發去封地。但也和太宗李世民犯了一樣的毛病,不捨得讓最喜愛的幾個嫡子出閣,堅持把他們留在身邊教養。

看樣子,李治不會讓李賢、李顯、李旦離開長安去封地生活。

不捨得兒子們遠去,就得做好兒子們一個個長大,彼此開始猜疑、爭鬥的準備。李治非常忌諱兄弟相爭,當年把大才子王勃趕出李賢的王府,也是警示其他人,誰敢挑撥幾位皇子,哪怕才高八斗,也會落一個被無情放逐的下場。

如今太子李弘地位穩固,李賢雖然性情急躁,但名聲才學很好,沒有和太子相爭的意思,李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李旦謹慎隱忍、默默無聞。

李治暫時可以不必擔心兄弟鬩牆的事發生在他的兒子們當中。

李顯即將娶婦,他的王府已經修繕好了,地方在開化坊下曲,是前朝隋煬帝楊廣的舊宅,據說佔地頗廣,足足有半個裏坊那麼大。

開化坊位於皇城南部、朱雀長街東側,和長安城最繁華喧嚷的銷金窟平康坊只隔一座裏坊之遙。可以想見,等李顯出宮後,必定每天鬥雞走狗、花天酒地,沉溺於聲色犬馬的享樂當中。

不知道李旦將來會在哪座裏坊開府,裴英娘心想,到時候一定要勸李旦,讓他離平康坊的煙花之地遠一點。

用過午膳,李令月迫不及待,急着回寢殿收拾要隨身帶去九成宮的行李箱籠,匆匆和裴英娘在廊檐前分別,風風火火地走了。

裴英娘回到東閣,殿中監已經把她殿裏的宮婢像過篩子一樣篩了一遍,一下子空出十幾個空缺。

這麼大的動靜,武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裴英娘一直等着羊仙姿過來探問,應對的說辭已經準備好了,結果左等右等,並沒有人來。

傍晚,上官瓔珞找個藉口送冰品到東閣,“貴主,八王替您把事情擔下了。”

裴英娘之前和上官瓔珞通過氣,畢竟事關廢王后,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都得未雨綢繆,不然等將來事情鬧到武皇后面前,她的隱瞞會成爲一根紮在武皇后心裏的刺。

這時候就顯出交好上官瓔珞的用處來了,有她在一旁時時提點,裴英娘總能在第一時間摸清武皇后的心思。

李旦直接找武皇后說了王浮和糜糕的事,略過裴英娘和半夏不提,只說糜糕是他的宮人帶進宮的。

武皇后沒有責怪李旦,廢王后和蕭淑妃都是世家出身,根深葉茂,在宮中留下一兩個漏網之魚,不足爲奇。

上官瓔珞把一盤還泛着絲絲涼氣的酥山放在裴英娘面前,紗帽一角微微晃動,“貴主其實不必這麼謹慎……”

她頓了一下,輕聲說,“天后她並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真細究起來的話,武皇后的仇人實在太多了,連武承嗣和武三思的阿耶也死在她手上。可武皇后仍舊重用仇人之子,因爲她知道怎麼用權勢和利益去收攬別人。

上官瓔珞效忠武皇后的時日不長,但哪怕只有區區一個月,也足夠她被武皇后的氣魄和手段降服。

同樣的,別說裴英娘和王浮、王洵沒有私下裏來往,就算她真的替王浮兄弟夾帶東西進宮,武皇后也不會在意。

裴英娘搖搖頭,“我和女史不同。”

武皇后很看重上官瓔珞的才華,所以能容忍她的桀驁叛逆。

而裴英娘和武皇后的關係很微妙。她是武皇后帶進宮的,但顯然李治更喜愛她。武皇后對她只是單純的利用,李治、李旦和李令月纔是真正愛護她的人。

現在看似一切風平浪靜,保不齊哪天習慣謀定而後動的武皇后忽然心血來潮,利用裴英娘換取其他更大的好處。

是以裴英娘敢得罪武三思,但不敢和廢王后扯上一點關係。她現在只盼着自己能平平安安熬到出宮開府,然後就可以高枕無憂、安心享受公主的種種特權了!

到時候,數不清的金銀財寶且不論,連脣紅齒白、俊秀挺拔的面首也能一打接一打的養。

送走上官瓔珞後,裴英娘掰着手指頭數了數自己的年紀,嗯,再過幾年,她也能着手爲自己的公主府忙活啦!

她取出寶貝小賬冊,從頭到尾瀏覽一遍,估算了一下自己現在擁有的私產數目,心情好了點。

又抽出另一本薄一點的冊子,提筆記下:某年某月某日,八王代英娘攬下麻煩事一樁。

寫完之後,她扯動絲繩,卷軸輕輕滾動,前面的卷冊上已經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粗略一數,大概有幾百條詳細的記錄。

其中有李治的賞賜,有李令月的饋贈,出現最多的,是李旦的名字。

小到一盤果子,大到一斛南珠,李旦幾乎是隔幾天送她一樣禮物。

當然,他出手大方的同時,不忘嚴厲督促她習字,有時候看她懈怠了,會把她叫到書室去訓誡幾句,直到她乖乖認錯,才放她離開。

時而嚴厲,時而又很寬容。

總之,對她很好就是了。

裴英娘想了想,抹去八王兩個字,換成阿兄。

下次見到李旦,要向他道一聲謝。

想是這麼想的,可第二天看到身穿杏紅錦袍、頭簪鮮花的李旦時,她光顧着笑了,哪還記得要說聲謝謝?

李旦掃她一眼,眉睫烏濃,眼神有點冷冰冰的。

裴英孃的笑聲陡然一滯,趕緊扭過臉,努力收回笑容。

李治打算在去夏宮之前把李顯和趙觀音的婚期定下來,今天是納徵的吉日,李旦作爲男方儐相,要親自把婚書送去常樂大長公主府上。

儐相必須是風流瀟灑、才貌雙全的年輕郎君,李旦和薛紹有幸入選,成爲李顯的儐相。

薛紹和李旦一樣,也是一身杏紅長袍,鬢邊簪花,他生得斯文俊秀,這麼打扮不會顯得突兀,反而多幾分風流。

但是李旦不苟言笑,突然頭頂一朵嬌嫩鮮花走來走去,真的是怎麼看怎麼滑稽。

裴英娘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乾脆回頭躲進李治懷裏,肩膀一抖一抖,撲哧撲哧笑個不停。

其他人不覺得李旦戴花有什麼好笑的,但看到裴英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圓圓的臉頰像粉嫩嫩的聯珠果一樣,可憐可愛,不由也跟着笑了。

李治看一眼神情肅穆的李旦,再低頭看一眼笑得眼睛亮晶晶的裴英娘,搖頭失笑。

李令月也鑽到李治身邊,悄悄和裴英娘咬耳朵:“小十七,八王兄的臉色都發黑了,你快別笑了。”

她勸裴英娘不要笑,自己卻咯咯咯咯笑個不住。還起身跑到薛紹身邊,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笑話他像外頭市井走街串巷的賣花郎。

薛紹有些羞赧,摸摸鼻尖,低下頭。

李旦臉上平靜無波,在此起彼伏的笑聲中垂下眼眸,轉過身,和薛紹並肩走出內殿。

裴英娘陪李治說了會兒話,從含涼殿出來,馮德立刻堆着一臉笑迎上前,“貴主,大王有請。”

裴英娘嚇一跳,李旦還沒走嗎?

急促的腳步聲從角落傳來,李旦拐過牆角的海棠花磚地,直接走向裴英娘。

裴英娘連忙一甩寬袖,擺出一副誠心受教的姿態,作揖不迭,“阿兄別生氣,我下次不敢了。”

李旦愣了一下,“不敢什麼?”

裴英娘擡起頭,“不敢……不敢笑了?”

難道李旦不是因爲她剛纔笑他頭上那朵紅花而生氣?那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李旦蹙眉,深深看裴英娘一眼,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定定神,鄭重問她:“樗縣人馬氏,你可認得?”

“馬氏?”裴英娘搖搖頭。

李旦眉頭皺得越緊,轉身正要走,裴英娘忽然想起什麼,踮起腳,抓住他的袖子,“阿兄,你說的馬氏,夫家是不是姓蔡?”

裴英娘不認得馬氏,但她恍惚記得裴家的廚娘蔡氏好像本來姓馬。

馬氏是良籍出身,幾年前被欠下一屁股賭債的丈夫賣與人爲奴。她雖是窮苦人家出來的,但自詡清清白白,一下子從好人家的娘子落魄到墮入賤籍,羞於提起自己的孃家姓氏,從此以丈夫的姓氏蔡氏自居。

馬氏和丈夫有個兒子,年紀只比裴英娘大幾歲。馬氏被丈夫賣掉後,兒子四郎三餐無繼,逃出家門,不知所蹤。

去年裴英娘能僥倖從裴拾遺的劍下逃生,多虧馬氏替她拖延了一會兒,不然她很可能撐不到李旦趕到內院。

從裴家脫身之後,裴英娘感激馬氏多年的照顧和救命之恩,託張氏幫忙,爲馬氏贖身,贈予她大筆金銀,打算送她回家鄉和親人團聚。

馬氏惦念在外面流浪的兒子,不願離開長安。

前不久,裴英娘聽說馬氏的兒子找到了,還爲馬氏高興了好幾天。

李旦聽裴英娘說完事情原委,神色不見輕鬆,“這麼說,馬氏曾是你的家奴?”

裴英娘點點頭,緊緊攥着李旦的衣袖,不安道:“阿兄,馬氏怎麼了?”

她送給馬氏的金錠、金餅子,幾乎是她當時全部的積蓄。天子腳下雖然寸土寸金,但南部裏坊地廣人稀,宅邸價廉,馬氏置了一間臨街的小宅院,有銀錢傍身,還有張氏照拂,兒子也找到了,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李旦猶豫了片刻,掰開裴英孃的指頭,輕輕捏了兩下,帶着安撫的意味,“別怕。”

裴英娘無語凝噎:李旦肯定沒有安慰過人吧,輕飄飄丟下別怕兩個字,她更害怕了好麼!

作者有話要說:

儐相這個詞出現得很早,有男儐相,也有女儐相。

話說上次忘了貼李世民和小九李治的肉麻事件,以下是李世民在打仗的時候寫給李治的信(這封信目前比較公認的說法是寫給李治的,有學者持不同意見),歡脫版的翻譯:

耶耶兩次收到大內的書信,但是沒有收到稚奴(李治的小名)的手書,心裏擔心得要死。剛纔忽然收到稚奴的親筆書信,我的擔心害怕馬上消失無蹤,就好像死而復生一樣。從今以後,稚奴的頭風病發作了,一定要立刻寫信告訴耶耶,耶耶生病,也會寫信告訴稚奴。今天收到遼東戰事消息,抄錄一份給你。耶耶想你想得要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然後有個小八卦(真實存疑),據說李世民去打仗的時候,臨別之際,指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對李治說:不到咱們父子再相見的那天,我不會換下這身衣裳。

然後,李世民他真的一直沒換……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跡 目錄 編輯本章 報錯

隨機推薦: 我,老天師,龍虎山簽到六十年末世之我有一家奶茶店都市之仙尊歸來當女武神進入異世界修仙如嬌似妻艾利歐只想積德不想搞事幕後:我是天道代行人[火影]戰國生存實錄李青娥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