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冬日小說網>大唐第一公主>第107章
閱讀設置

設置X

第107章

蓬萊宮,含涼殿。

內室溫暖如春,腰束紫帶的宮婢手捧香爐,侍立在火爐牀左右。

李治不能受涼,最怕潮溼陰寒天氣,很早就命人將火爐牀架設在寢室前,平時起居坐臥都在火爐牀內。

父子兩人隔着火爐對坐,李治斜靠憑几,背倚靠欄,以手支頤,“十七答應了?”

李旦點點頭,殿內沒有外人,他仍然坐得筆直端正。

李治輕輕嘆口氣,他料到十七會點頭。之前他怕李旦哄騙十七,命護衛郭文泰每天詳細稟報十七和李旦見面時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郭文泰暗示他,十七明知道李旦深夜造訪,不僅沒有動怒,還提前把其他護從支走了。

如果她想拒絕李旦,用不着等到三更半夜。夜深人靜雨朦朧時,房裏只剩下一對小兒女,說的自然不會是決絕之語。

十七對待感情的態度乾脆得讓李治驚訝,拒絕執失雲漸時她不肯拖泥帶水,如今接受李旦的情意,也沒有拖延很久。

她心思簡單,意志堅定,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所以面對兩難困境時,能夠迅速做出取捨。

就像當年李治讓她在做一個與世無爭的公主,和主動參與朝政,爲他分憂之間做選擇的時候,她想也沒想,立刻選了後者,然後義無反顧地出宮趕往東宮。

哪怕當時的東宮處在風口浪尖上,一旦涉足其中,就不能回頭了。

這樣也好,十七以皇后侄女的身份嫁進李家,也是皇后樂於見到的。

以十七的性子,一定能和李旦過得和和美美。她是李旦看着長大的,夫妻倆情分深厚,相處起來更融洽。

如果十七嫁了別人,李治倒真要發愁了——萬一他哪天撒手走了,李旦棒打鴛鴦,以親王的身份強逼十七的丈夫休妻,逼着十七改嫁給他,十七和他豈不是要反目成仇?

到那時,皇后不會多管,其他人管不住李旦,十七的丈夫官銜再高,也壓不過一個隱忍已久的親王。

以前李治沒想過這些,他以爲李旦對十七的衷情只是年輕人一時的熱血上頭,過不了多久就會淡下來,或者等他見識到坊間萬千女子的不同風情,自然而然會忘了十七。

可李旦卻真的認準十七,而且隱隱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李治心裏不由後怕,如果當時十七沒有果斷拒絕執失雲漸,賜婚的旨意宣告天下,李旦忽然跳出來橫加阻撓,還真不好收場。

如今這樣是最好的。

“明年開春時節,阿父可以下旨讓英娘還俗。”李旦輕聲說,“婚期就定在她及笄第二天。”

李治手裏端着一盅銀針茶,正低頭細品,聞言差點摔了茶盅,愕然擡起頭,“婚期都定下了?”

大概是因爲小時候沒有享受到父母長輩的疼愛,十七格外早熟懂事,在外人面前端莊穩重,知書達理,幾乎從來沒有任性妄爲的時候。

同時,也因爲父母不慈,她格外看重對她好的家人,包容、甚至可以說是無限縱容身邊親近的人,私底下經常流露出孩子氣的迷糊天真,她喜歡誰的時候,便會掏心掏肺、毫無保留地對誰好。

這樣的小十七,其實還是個孩子吶!

李旦一臉理所當然,“阿父,我已經二十一了。英娘願意嫁給我,我盼着早日娶她,當然要及早定下日子。”

二十一歲確實不小了,李治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長子都六歲多了。

一晃眼,十七也要嫁人了,嫁的還是他的兒子。

她剛進宮的時候,又瘦又小,和李旦站在一起,只到他腰間那麼高。

幾年過去,那個瘦小的十七,很快要成爲李旦的妻子了。

李治心裏涌動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滋味,“也罷,年底讓她還俗,早些預備婚禮,別委屈了她。”

他看着李旦,渾濁的雙眼有片刻的清明,鄭重道:“你比十七年長許多,平時要多忍讓遷就她,在爲父心裏,她永遠是我的女兒,你明白嗎?”

李旦微微一笑,話語裏難掩笑意,“阿父多慮了。”

他從袖中抽出一張絹帛,雙手平舉,遞給李治,“這是兒子草擬的詔書,中書省的人可以直接照着謄抄,若有什麼要刪改之處,請阿父定奪。”

李治徐徐展開絹帛,卻是一封以他的口吻寫就的賜婚旨意,筆跡瀟灑凌厲,顯然是一氣呵成。

他又氣又笑,這小子,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十七纔剛點頭,這小子竟然連賜婚詔書都偷偷寫好了!他是要指着李旦的鼻子罵他僭越,還是誇他辦事利落?

父子倆議定婚期,商量了一些其他瑣碎事情,眼看到了用膳的時辰,李旦起身告辭。

他急着去醴泉坊告知裴英娘婚期定好了。

宮人送李旦出宮,暗暗道:方纔聽聖人和相王在內室說說笑笑,彷彿是在討論迎娶相王妃的事?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相王走路都比平時輕快許多。

說起來,相王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現在才漸漸有了眉目,不曉得那位未來的相王妃,到底是什麼樣的絕色美人,才能夠打動古板冷漠的相王。

雨後初晴,陽光彷彿也被雨水沖刷了一遍,顯得格外透亮。

使女們在庭院裏灑掃被風雨吹落的枯枝敗葉,掃把一下下刮擦在石磚地上,颯颯響個不停。

裴英娘盤腿坐在梳洗牀上,打了個哈欠。

昨晚和李旦夜談之後,她心無掛礙,一覺睡到天亮。起牀時模模糊糊想起自己說過的話,心裏開始浮起一些異樣的感覺,彷彿一夜之後,什麼都變了。

既然要接受李旦的戀慕之情,那以後就得認認真真把他當成情郎看待……

越想越覺得羞惱,裴英娘忍不住擡手捂住發熱的臉頰。

半夏看裴英娘一早上坐立不安,一會兒捂着臉頰苦惱,一會兒對着鏡臺嘆氣,一會兒又咬着嘴脣偷笑,實在摸不着頭腦:娘子這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呀?

想不出所以然,她託着鎏金卷草紋蚌盒,拈起一小點晶瑩脂膏,“娘子是不是腮邊犯癢?許是被冷風吹了,搽點面脂潤潤。”

裴英娘笑笑不說話。抹了面脂,洗漱裝扮好,挪到側間廊前的軟榻上。

廊下几案齊備,狻猊鎏金香爐裏燜着一爐四葉餅子香,香氣清芬。雨後蟲蟻極多,迴廊竹簾高卷,細小的蠅蟲不住往屋子裏飛,薰香之後纔好些。

裴英娘正喫着一碗滾熱的黍臛,嫌味道太淡了,讓膳房預備了鹹甜幾樣畢羅送來,使女啪嗒啪嗒穿過水氣瀰漫的庭院,“娘子,相王來了。”

話音剛落,長廊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旦腳踏長靴,疾步走到正廳前。

他走得飛快,皁靴帶起飛濺的水花。

裴英娘發現李旦身上穿的蕃客錦繡袍和昨晚的不一樣,他這麼快就從宮裏回來了?

他幾步躍上石階,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婚期定下了,等你及笄,我們立刻成親。”

跪坐在食案旁剝栗子的忍冬和半夏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裴英娘忍不住扶額,李旦不會是歡喜傻了吧?

李旦顯然沒有傻,他斂起笑容,眼睛四下裏一掃,不怒自威。

院子裏的使女們察言觀色,紛紛退去。

忍冬和半夏猶豫着看向裴英娘。

裴英娘點點頭。

兩人對望一眼,撿起剛剛因爲震驚而摔落在簟席上的小竹簸箕,默默退下。

“阿兄……”裴英娘輕咳一聲,看一眼李旦,仍是用最熟悉的方式喚他,“你喫過朝食了?”

李旦含笑看着她,搖搖頭。

裴英娘低頭挽好袖子,腕上一串嵌寶金鐲子叮叮響。

她把鐲子取下來放在一旁供花瓶的梅花小几上,起身取來一套乾淨的碗碟銀箸,擺放在李旦面前,推推裝畢羅的花口盤,“剛送來的,趁熱喫吧。”

李旦嘴角一勾,笑了笑,接過銀箸,低頭喫飯。

裴英娘坐回原位,兩手托腮,看着李旦喫飯的樣子,他是錦繡堆裏嬌養長大的皇族子弟,教養刻在骨子裏,姿態文雅。

剛纔他說明年開春等她及笄就要成親,那以後他就是她的丈夫了?

她胡亂想着心事,思緒越飄越遠。

“你不高興?”李旦的聲音近在耳畔,低沉暗啞。

裴英娘回過神,他已經喫完了,藉着伸手夠茶壺的姿勢,俯身靠近她,“是不是太快了?”

裴英娘仰起臉看他,杏眼裏倒映出他俊朗的臉龐。

李旦垂眸,伸手摸摸她的髮鬢,眉間微帶苦澀,“如果你覺得太快了……可以拖後兩個月,再遲不行,英娘,我等不了那麼久。”

兩個月還不如不拖呢!裴英娘暗暗腹誹,怕他誤會,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有點突然。”

既然要做夫妻,那麼就得互相坦誠,不能有所隱瞞,她不喜歡亂猜別人的心思,也不喜歡別人誤會她。

她輕聲說:“阿兄,你不要多心,我不會左右搖擺反反覆覆。不過我纔剛剛確定你的心意,你得給我適應的時間。”

李旦如釋重負,執起她的手,拿起她剛剛摘下放在小几上的嵌寶金鐲子,一隻一隻爲她戴上。

她的手柔弱無骨,手腕纖細,以前她偏於瘦小,唯有手掌胖乎乎的,長大以後,這雙手慢慢變得纖長,他合攏手掌,就能把她的小手整個包住。

他捧着她的手,低頭輕吻她的手背,“好,我等你。”

她沒有厭惡他,沒有疏遠他,還願意嫁給他,他此刻別無所求。

露水漸漸蒸乾,朝陽照得庭院裏一片金黃璀璨,氣氛溫柔繾綣,裴英娘心裏卻想着:我剛剛吃了飯,還沒洗手啊!

李旦擡起頭,臉上的表情有種一言難盡的意味,笑容寵溺而無奈。

裴英娘臉上一熱,她剛纔不知不覺把心裏的話說出口了。

“你也沒洗手啊。”她板起臉,兇巴巴嘟囔,抓起李旦的手,粉嘟嘟的脣湊過去,吧嗒啃幾口,輕哼一聲,“扯平了!”

剛想把他的手放回去,李旦眼神幽深,空着的手攬着她的腰,一把將她按進懷裏,飛快在她臉頰邊輕啄幾下,溫軟的薄脣在凝脂般的肌膚上流連片刻,戀戀不捨離開,“這樣纔算是扯平。”

臉上被親過的地方一會兒冰涼一會兒發燙,裴英娘輕輕掙了一下,沒掙開,乾脆大大方方隨他抱。

她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她一定會好好學習,爭取做一個好戀人的!

李旦看裴英娘總算老實了,輕輕嘆口氣,無聲苦笑,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竟然敢主動親他,就不怕他控制不住?

英娘太信任他,也是一種甜蜜的煩惱。

鬧了一陣兒,使女們進來收拾食案和殘羹冷炙。

裴英娘拈起一枚八角銅鏡,把剛纔掙扎時弄亂的髮絲掠進發冠裏頭,忽然想起一事,回頭看李旦,“你是不是該把武攸暨放了?”

有嫌疑的人已經被李旦篩芝麻一樣篩了個乾乾淨淨。

武攸暨是無辜的,他從沒有向外人透露永安觀的事,完全是御下不嚴,被幾個書童給連累了。

鄭六娘此前親自上門求見裴英娘,想爲武攸暨求情。

裴英娘這幾天閉門不出,誰都不見,沒有因爲鄭六娘和武攸暨有婚約而破例,但答應會酌情處置武攸暨。

半夏送上煮好的木樨花點茶,茶盅杯口熱氣縈繞,李旦呷一口茶,“你不是想要收攬武攸暨嗎?這次正好是個機會。”

裴英娘瞪大眼睛,“阿兄你故意扣着武攸暨不放,就是想讓我藉機施恩於他?”

既然姓了武,她當然得好好利用這個全新的身份,武家人並不是全都臣服於武承嗣,如果能交好武家宗族其他人,武承嗣獨木難支,還怎麼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她頭一個想到的人是武攸暨,他低調謹慎,看似笨拙,其實油滑精明,是個好人選。不過武攸暨這個人過於膽小怕事,輕易不會背叛武承嗣。

她沒想過真的能把武攸暨收爲己用,只想結個善緣,便於以後行事。

李旦把武攸暨嚇得不輕,他偷偷派人去鄭家退親,說自己這回在劫難逃,不想牽連到鄭六娘。鄭六娘纔會找裴英娘求情,希望她能勸李旦改變主意,放武攸暨一條生路。

如果武攸暨知道李旦根本沒打算殺他,不知道是喜極而泣呢,還是氣得跳腳大罵?

裴英娘失笑道:“阿兄,你怎麼不早說?我聽忍冬說,六娘都快哭成淚人了!”

李旦挑眉,漫不經心喝着漸漸冷掉的茶水,她一天不點頭,他哪有心思去管其他人是生是死,是悲是喜。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跡 目錄 編輯本章 報錯

隨機推薦: 三爺夫人她又驚豔全球了高考後,帶着種子系統去參軍一婚到底林辛言宗景灝極道大胃王十年無悔之路退婚後夫人美翻了重生之透視人生我爲萬古帝主重生之白首莫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