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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裴英娘從東宮的埋伏逃脫,領頭的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眼看大部分屬下折在相王府親兵手中,狠狠心,吹了聲呼哨,提醒剩下的人撤退,帶着僅剩的幾個部屬,竄回東宮覆命。

他自知沒辦好差事,腦袋十有**保不住,一路提心吊膽。

誰知剛撤出大寧坊,只見一輛牛車迎面駛來,駕車的健僕沉聲道:“我家主人把相王妃帶來了。”

男人絕處逢生,撲到牛車前,掀開車簾往裏看。

車廂裏光線暗沉,一名美貌白皙的年輕女子躺在錦褥之中,綾羅綢緞裹身,珠翠金玉滿頭,雙眼緊閉,似在昏睡,確實是相王妃不錯。

費盡心思沒抓到人,一轉身,魚兒卻自己送上門了!

男人朗聲大笑,目光投向車廂另一邊正襟危坐的人,他臉上扣了張儺公面具,“這位郎君是?”

薛二郎輕咳兩聲,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慢條斯理道,“我爲太子當差,至於我是誰,輪不着你來探問我的身份。”

他取出李賢交給薛大郎的信物。

男人看了信物,再無任何疑問,一拱手,放下車簾,吩咐屬下,“護送王妃回東宮!”

薛二郎暗暗鬆口氣,嫌氣悶,想摘下面具。

裴英娘小聲道:“你敢摘了面具,薛家滿門一個都逃不掉!”

她說話的聲音細如蚊吟,有車輪滾動的軲轆聲遮掩,除了近在咫尺的薛二郎,外面的人察覺不到她是醒着的。

察覺了也不要緊。

東宮並非固若金湯。

李賢怕消息走漏,還沒有誓師祭旗,除了他的心腹,東宮亦有許多人被瞞在鼓裏。

比如太子妃房氏,房家人,還有東宮正門宮門前的守衛。

裴英娘剛纔冒險去東宮追趕薛紹,做好了和薛紹一起被東宮兵士扣下的準備。

薛紹猶豫的那一瞬間,她心口狂跳,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一下一下甩着手裏的長鞭,生怕東宮守衛發覺不對勁。

沒想到東宮前的甲士似乎對李賢的佈置完全不知情,任她大咧咧帶走薛紹,從頭到尾連一個威懾的眼神都沒有。

她逃離東宮很遠後,纔敢回頭張望,確認身後沒有追兵時,不由駭笑,大寧坊的兵士埋伏許久,只爲抓到她。她出現在東宮的宮門前,卻沒人理會她!

看來,東宮也不是鐵板一塊。

薛二郎聽到裴英娘出聲威脅,手上的動作一停,連忙把面具扣緊。

東宮前一切如常,等牛車慢慢駛入宮城內,薛二郎才漸漸覺出四周壓抑的氣氛。

壯牛不安地哞叫,彷彿也感受到山雨欲來的詭祕氛圍。

急促的腳步聲接近牛車,有人一把撕開車簾,刺眼的光線傾瀉而入,薛二郎擋在裴英娘面前,“相王妃在此,我三弟的兒子呢?”

來人低笑兩聲,“二郎立下大功一件,等大事畢,殿下自會論功行賞。”

薛二郎平靜道:“我三弟的兒子離不得人照顧,先帶我去看看他。”

來人皺眉,想了想,相王妃比薛家的小兒子重要,擡手讓屬下帶薛二郎去看薛崇胤。

牛車重新晃動起來,走了大概半刻鐘,嘎吱一聲停下,一雙粗糙的、長滿繭子的手伸進車廂,抱裴英娘下車,婦人力氣很大,抱着她就和抱一團棉花似的,兩三個膀大腰圓的僕婦迎出來,和婦人一起,七手八腳把裴英娘送到房裏的牀褥上,關門落鎖,守在門前。

男人囑咐了幾句,留下幾個衛士看守,匆匆離開。在男人看來,像相王妃這樣的貴族女眷,養尊處優,弱不禁風,嬌滴滴的,風吹一吹就倒,既然落到他手裏,絕沒有脫逃的可能,用不着費心嚴防死守。何況她被薛二郎餵了會讓人渾身發麻,無法行動的鉺藥,沒有七八個時辰,絕對醒不了。

太子那邊更需要他。

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面的僕婦們忐忑不安,聚在一塊交頭接耳。她們不知道太子在做什麼,只按着吩咐辦事。

這幾個僕婦很少去宴席伺候,不認識裴英娘,但她們畢竟是東宮僕婦,一眼看出裴英娘頭上的簪環首飾價值不菲,隨便一顆鑲嵌的鴉忽松石,也得十幾萬錢,又生得容貌不凡,想必身份不一般。

一開始僕婦們以爲太子看上哪家美人了,直接把人擄了來,強搶民女這種事,長安紈絝們沒少幹,但是還沒有哪家少年郎敢搶已經是婦人打扮的世家貴女。

房裏的裴英娘悄悄摸到窗前時,恰好聽見有個僕婦猜測她是李顯府上的美姬,太子看上她了,又不敢直接和李顯爭奪,怕兄弟相爭鬧到聖人面前不好收場,才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把她偷偷搶回來藏着。

裴英娘暗暗翻個白眼,長安城內風聲鶴唳,消息靈通的世家們這會兒應該正爲到底站在哪一邊而焦頭爛額,東宮的僕婦卻在七嘴八舌,腦補一出兄弟橫刀奪愛的爛俗大戲!

她沒有等很久,房氏很快帶着人趕到偏院。

“打開。”房氏冷冷道。

僕婦們噤若寒蟬,太子妃來了!

“鑰匙……鑰匙不在奴等手中。”僕婦們不敢欺瞞房氏,跪下道。

房氏冷哼一聲,她身後的心腹示意其他人,有人找來鐵錘、鐵杵等物。

幾個人一起動手,哐哐幾聲,直接把鎖砸開。

房氏踏進房裏,不出意外的看到裴英娘好端端坐在窗下,“十七娘,跟我走。”

一個相貌平平、着黑色氅衣的男人從房氏背後轉出來,走到裴英娘身側,拱拱手,小聲說:“娘子,太子妃可以信任。”

裴英娘莞爾。

方纔在大寧坊時,她就讓郭文泰偷偷去房家探聽情況。

李賢是個很自負決絕的人,誰對他有疑問,他就會捨棄那人。房氏在她的提醒之下,心生不安,多次勸諫李賢,李賢煩不勝煩,覺得太子妃懷疑他,看輕他,很多事情不會和太子妃商量。

房家不知道太子的全盤計劃,只有幾位年輕郎君熱血沸騰,爲太子鞍前馬後。

在世人們眼中,武皇后心如毒蠍,惑亂後宮,殘害忠良,毒殺親子,把持朝政,構害宗室,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婦。

人老成精的閣老們不輕易蹚渾水,年輕氣盛的少年郎君們則沒有顧慮,紛紛響應太子李賢。

房氏和她的兄弟們不同,身爲內宅婦人,她並不是很在意武皇后的女子身份,對武皇后沒有那麼深切入骨的鄙視和厭惡。

來東宮的路上,裴英娘讓郭文泰潛入宮城,找房氏求救。

房氏果然來了。

她帶着裴英娘和郭文泰回到自己的寢居之所,柔聲道:“十七娘,我只是一介婦人,外面的護衛不會聽從我的命令,我只能保證,在我這裏,你是安全的。”

裴英娘環顧一週,淺笑着道:“多謝阿嫂趕來相救。”

她說着話,雙手背在背後,做了個手勢。

郭文泰眼神閃爍了一下。

房氏留了個心眼。太子能不能事成,誰說得定?當年太宗皇帝被逼得走投無路之時,誰能想到他能誅殺兄長,逼生父退位?說不定太子能衝入蓬萊殿,抓住武皇后,逼她還政。

畢竟武皇后只是深宮婦人,丈夫、兒子都不幫她,她怎麼力挽狂瀾?

所以房氏把裴英娘帶到自己身邊看着。如果太子事敗,她救下裴英娘,裴英娘事後肯定會爲她求情,她或許可以保住性命。如果太子事成,要殺裴英娘……那就怪不得她了,她冒着風險救裴英娘,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裴英娘早就猜到房氏雖然會救她,但絕不會放她出去,以免她破壞李賢的安排。

她不動聲色,眼圈一紅,裝出很感動的樣子,握緊房氏的手,“阿嫂今日的救命之恩,我絕不會忘的!”

房氏嘆口氣,拍拍她的手,抓起錦繡絲帕按按眼角,“你安心待在這兒,有我在,沒人敢動你。”安慰她幾句,一迭聲吩咐使女送熱湯、茶食進來伺候。

裴英娘和房氏客氣幾句,坐下喫茶,臉上滿是劫後餘生般的輕快笑容。

房氏陪她坐了一會兒,篤定她逃不出去,笑着離開。太子李賢已經領着人去蓬萊宮面聖,帶走了全部心腹兵士,留守東宮的部分甲士感覺到種種不對勁之處,鬧起來了,前院亂成一團,她必須出面安撫他們。

房氏剛走,裴英娘立刻吐出剛剛喝下的茶水。

太子能調動的人手不多,又有一大半跟隨他去了蓬萊宮,東宮只有一支隊伍知道他的計劃。她囑咐楊知恩僞裝成趕車的健僕,和薛二郎一起潛入東宮,不是爲了保護薛二郎——而是四處散播太子謀反的消息,讓東宮亂起來。

亂起來,薛二郎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帶走薛崇胤。

她放下茶盅時,郭文泰猛然暴起,撲向周圍名爲服侍、其實是監視她的使女。

咚咚幾聲,使女們一個接一個軟倒在地,其中有兩個使女深藏不漏,是練家子,有些難纏,但郭文泰是李治的暗衛,功夫了得,很快解決掉麻煩。

裴英娘拍拍手,“好了,可以去和楊知恩、薛二郎匯合。”

郭文泰面無表情,按住裴英娘,“娘子稍等。”

他先出去轉了一圈,解決掉其他暗哨護衛,才折返回房,“現在可以走了。”

兩人大搖大擺走出院子。

郭文泰事先已經探過東宮,熟悉路徑,帶着裴英娘左轉右轉,避開崗哨,走到約定的地方,警覺地逡巡一週,吹了聲尖利的調子。

芭蕉叢後窸窸窣窣響動,楊知恩拎着薛二郎竄出來,手裏抱着薛崇胤。

他一腳踹開薛二郎,“娘子,怎麼處置他?”

裴英娘沉吟片刻。

最好的法子,是讓薛二郎死在東宮,然後對外宣佈,薛家二郎威武不屈,堅決不從太子,被太子的屬下殘忍殺害。

這樣一來,或許能遮掩一二。可是薛二郎畢竟是薛紹的同胞兄長……

薛紹或許會恨兩位兄長帶走他的兒子,但絕沒有到非要把兄長們置於死地的程度。

“帶他走。”

既然殺不了,就得帶出東宮,必要的時候可以拿他擋檔暗箭什麼的。

幾人穿過花園,順着夾道走到外院。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喊殺聲。

郭文泰和楊知恩同時煞住腳步,想繞道走,隔壁院子也響起嘈雜的人聲狗吠。

追兵怎麼會來得這麼快?難道房氏回內院了?

郭文泰拔出長刀,扭頭和楊知恩說:“若是對付不了,我去引開人,你護送娘子出去。”

楊知恩點點頭。

裴英娘接過薛崇胤,退後幾步,薛二郎跟着她一起後退。

月洞門前披掛藤蘿,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晃動的綠簾間偶爾露出粼粼波光,隔壁院子有座洗硯池,是李賢清洗硯臺的地方。

噠噠幾聲,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人驚慌失措,踉蹌着從月洞門後竄進院子,身上掛滿折斷的綠藤,肥頭大耳,衣衫襤褸,着實狼狽。

饒是郭文泰和楊知恩臨危不亂,還是愣住了。

來人也呆住了,然後扯開嗓子大叫:“十七娘!快跑!六兄要謀反!”

四周靜了一靜。

喊殺聲戛然而止,停頓幾息後,再度響起,“來人,包圍洗硯池院,在那邊!”

郭文泰和楊知恩嘴角直抽,很後悔看到李顯跳出來的時候,沒有一拳頭把他揍暈過去。

千算萬算,本以爲可以安全離開東宮,偏偏沒算到竟然會迎面撞上東宮衛士圍堵李顯!

周圍這麼大的陣仗,東宮留守的衛士和劉侍郎的人全部來了……

裴英娘沒有猶豫,果斷道:“太子不會殺自己的親兄弟,英王不會有性命之憂……我們走!”

郭文泰和楊知恩答應一聲,迅速退到裴英娘身邊,揪住薛二郎,飛快遠離李顯,鑽進一旁植滿紫薇花樹的甬道。

花瓣撲撲簌簌,落了幾人滿頭滿臉,沒人去拂開花葉,剛纔他們走得從容不迫,現在纔是真正的逃命。

李顯眼睜睜看着裴英娘和她的屬下毫不留情地棄自己而去,呆了一呆,拔腳追上去,“十七娘,等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呃,有一點強調一下,大家都是上帝視角,所以覺得文裏有些人的選擇很蠢。但是對當時的人來說,沒有人想到武皇后能當女皇帝,男權社會里長大的官宦之後,覺得武皇后是霍亂朝綱的妖婦,他們反對武皇后,是在清君側,是忠於李唐皇室的。

從太子的角度來說,他已經成年,他媽卻不肯放權,也從不關心他,不教他怎麼處理朝政,準備一輩子把他當傀儡,他當然會受不了。李弘的悲劇在前,李賢覺得與其隱忍不如放手一搏,反正他懷疑自己的身世,覺得武皇后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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