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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長安,袁府。

鐘鼓未響,坊門沒開,夜色濃稠,還沒到天亮時候。

一夥黑氅將士從蓬萊宮出發,穿過寂靜的長街,馬蹄噠噠響,武侯衛上前盤查,看過將士們的令牌,打了個哆嗦,喚起坊卒打開坊門。

將士們長驅直入,明火執仗闖入袁府,爲首的將官厲聲道:“聖人傳召袁公,請袁公隨我們走一趟。”

袁宰相夢中驚醒,匆匆洗漱穿戴,跟着護衛出了裏坊,一把老骨頭,堅持騎馬跟隨將士。

快到光宅坊時,四面八方匯聚的人馬越來越多,天漸漸亮了,晨光熹微,袁宰相掃視一圈,發現裴宰相、秦公、幾位在家休養的老臣、當朝最受倚重的尚書,幾乎所有王公貴戚和三省高官都到了。

秦公惴惴不安,他領的只是一個散官銜,在家榮養,從不理政事,二聖也不會召見他問政,今天怎麼連他也叫來了?

將士們在側,衆人不敢高聲交談,相熟的聚在一塊兒偷偷嘀咕幾句,猜測二聖是不是想派兵攻打窺伺隴右道的異族,所以才這麼興師動衆。

到了含涼殿,許久未曾公開露面的李治端坐殿前,雖然只着家常便服,但氣度沉靜,看不出喜怒,淡淡道:“衆卿稍坐。”

衆人推辭一番,沿着左右簟席跪坐,殿中燃了瑞龍腦,鎏金博山爐吞吐着柔美清貴的香氣。

殿外腳步聲紛雜,武皇后和太子李顯分別在隨從的簇擁下入殿。

前者面色陰沉,後者神情茫然。

衆人不禁悚然,看天后的臉色,聖人傳召他們的事,絕對是瞞着天后的!

上一次帝后不和……上官儀獲罪,上官家的女眷盡數沒入掖庭爲奴,這一次,又會怎麼收場?誰會不幸成爲天后的出氣筒?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殿內氣氛緊繃,大臣們低下頭,沒人敢和二聖對視。

忍冬和半夏坐在廊下剝蓮子。

最新鮮的嫩蓮蓬,滋味清甜,蓮心還沒長成,並不苦。

她們剝一顆,裴英娘喫一顆,一邊喫,一邊憤憤:李旦說今天有正事要忙,所謂的正事,竟然就是採蓮!

湖中蓮葉田田,密密匝匝,小舟劃不過去,船從對岸另一頭下水,李旦立在船頭,摘下伸到外沿的蓮蓬。

迴廊臨着水,和風撲面,小几上一盤鮮菱,一盤葡萄,一盤脆棗,一盤西瓜,新鮮時令的果子,引人開胃。

裴英娘丟開蓮蓬不吃了,專心喫西瓜,全部喫光,一瓣不給李旦留。

想是這麼想,她吃了一半還是停下來,這麼大的太陽,李旦怎麼就想到要摘蓮蓬呢?

他以前爲了練字,大清早躺在荷叢裏觀察水鳥驚飛而起的動作姿態,現在採蓮,該不是爲了給她畫扇面吧?

李治畫的扇子她全部留下自己珍藏,其他像裴宰相、袁宰相等人的畫作,送了一半出去。李旦說要給她畫幾幅四季盛景圖,春天畫陌上杏花,夏天畫月夜玉蘭,秋天畫滿山紅葉,冬天畫雪中紅梅。

聽起來是大工程,他做事精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畫好。

不一會兒,李旦捧着幾枝蓮蓬、蓮花回來,迴廊這邊的荷葉長得太密了,小舟沒法靠近,他繞了個圈,從閣子那邊走過來,盤腿坐下,蓮蓬、蓮花遞給裴英娘。

裴英娘接過蓮花,含苞待放的荷包,掀開看裏頭的蓮蓬,纔剛剛長出形狀,鮮嫩的淺綠色。

“不熱嗎?”她把切好的西瓜推到李旦面前,夏天的荷叢非常悶熱,蚊蟲蜘蛛又多,待一會兒就滿身大汗,他偏要頂着烈日去摘花。

李旦低頭喫西瓜,西瓜多子,他卻喫得很優雅。

“別摘蓮蓬了。”裴英娘起身挪到他身邊,靠着他坐,他剛從湖上回來,額頭冒汗,身上倒是清爽,沒有汗味,“我這幾天只陪着你,不出去了,好吧?”

李旦喫西瓜的動作停了一下,認真地說:“可以出去,不過你得陪着我。”

裴英娘呆了一呆。

他竟然和三個孩子喫醋!她只是以長輩的身份關愛一下父母不在身邊的侄子、侄女罷了,又沒有因爲照顧孩子忽略他,她見到三個小傢伙才一天而已,他鬧什麼彆扭呢?

她忍不住想笑,李旦喫醉酒的時候也是這樣,默默地和她鬧彆扭,想讓她主動去關心他,偏偏不說出來,坐在那兒,時不時掃她一眼,又可憐又委屈。

等她開口問,他才肯說出心裏在想什麼。

“想去南市還是北市?”李旦岔開話題,問她。

裴英娘脣邊含笑,這麼想帶她逛坊市?

“明天去北市吧,離皇城近。”

她左右顧盼,宮婢們如今學乖了,看到李旦過來,已經悄悄退下。迴廊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鎏金瑪瑙金花盤裏的葡萄顆顆瑩潤飽滿,她拈起一枚,剝掉葡萄皮,果肉噙在齒間,勾住李旦的脖子,吻他的脣,舌頭撬開他的齒關,把葡萄送過去。

李旦愣了一息,很快作出迴應,他身上很熱,健壯的雙臂猛然勒住她的腰,幾乎把她壓在軟褥上,呼吸交纏,她一會兒就撐不住了,推他的肩膀求饒,他不肯放開,吻得更深,想汲取更多的甜蜜。

葡萄很甜。

夜裏楊知恩護送二孃、三郎、四郎回府,三個小傢伙玩得很盡興,臉頰紅撲撲的,四郎身上掛了一大串買的各種玩具。

乳孃領着三個孩子到正殿謝恩。

裴英娘吃了飯,坐在燈下看輿圖,船隊中有能讀書寫字、會各地方言的文吏,牢記她的吩咐,詳細記載一路上的見聞和地理狀況,收集了很多珍貴的資料,但是海路地圖繪製非常難,不管是她,還是朝中的官員們,都沒有任何經驗,毫無頭緒。

李旦坐在她對面,低頭翻看幾本冊子。

長安曲江春宴有一種豪奢的飲酒遊戲,以金銀鑲飾綵船,船中盛酒,宴席上賓客們列作小溪左右,小船走到哪兒,賓客們能直接用酒杯接取酒液飲用。

三郎和四郎見過盛滿名酒的綵船,但船帆張開來像寶塔一樣的大船,還是頭一回見,又興奮又驚奇,進殿的時候還在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二孃文靜些,替兩個弟弟問候李旦和裴英娘,然後鼓起勇氣,讓侍婢拿出幾朵牡丹花,“叔父,嬸母,孩兒看這牡丹花開得好,買了幾朵,給嬸母妝點屋子。”

此前長安、洛陽沒有牡丹,洛陽的第一株牡丹花是李治和武皇后當年移植過來的,可能是氣候適宜的緣故,洛陽的牡丹開得比長安的好,花期也長,洛陽花會天下聞名。

半夏接過牡丹花。

裴英娘笑着揉揉二孃的臉,“多謝你,我正想剪幾朵花插瓶。”

半夏取來一隻珍珠地纏枝牡丹紋瓷瓶,灌水插花,供在梅花小几上。燈下的花朵雍容嬌豔。

二孃滿臉羞紅,小臉滾燙,她原本想買酥酪蒸餅,後來想起裴英娘不許她多喫外邊的東西,沒敢買,乳孃跟着她一起出的門,建議她帶幾朵牡丹花,東西簡單,人人喜歡。

三個孩子在外面野了一天,說了會兒話開始打哈欠,裴英娘笑了笑,打發他們去洗漱安置。

李旦一直沒說話,等孩子們走後,叫來馮德,“明日去延請儒學士。”

龍子鳳孫,不管現在是什麼境地,學問絕不能落下,他四五歲就開蒙了,二孃、三郎和四郎似乎很適應洛陽,該讓他們收收心了。

裴英娘聽李旦囑咐馮德,沒有插嘴。她早就想好了,她可以陪二孃、三郎、四郎玩耍,但學問功課上的事她不管,她心軟,孩子一委屈就會偏袒,萬一不小心把孩子養歪了,怎麼向李治交待?

她只能陪孩子玩,關照他們的飲食起居,其他事情拿不定主意。

阿兄很嚴厲,學習的事都聽他的吧。

第二天馮德果然請來儒學士,一共有三人,雖然花白鬍子,但精神矍鑠,清俊瀟灑,一看就知道不僅學問很好,還是樂觀豁達的雅士。

李治和武皇后原本長期住在洛陽,回到長安以後,七八年未歸,洛陽的王公貴族耐不住寂寞,跟着搬遷回長安,能甘心留居洛陽一直不走的,當然不是追名逐利、徒有其表之輩。

二孃、三郎、四郎遭逢大變,確實得找個開朗的老師教授功課,不僅能學到知識,還能學着怎麼面對磨難。

見過儒學士,李旦和裴英娘出發去北市。

其實南市的面積更大,幾乎是北市的兩倍,他們不在乎坊市熱鬧與否,只想偷得浮生半日閒,便沒計較。

北市坐落於敦厚坊和景行坊之間,裴英娘和李旦輕車簡行,只帶了十幾個隨從護衛,從東逛到西,買了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

看到賣芝麻胡餅的,她食指大動,眼巴巴守在胡餅店外面,等着胡餅出爐。

李旦笑她,“不是不許二孃他們多喫外邊的東西麼?怎麼自己喫上了?”

裴英娘理直氣壯地說,“他們還小,又是頭一次出遠門,脾胃虛弱,經不住,水土不服怎麼辦?我經常喫外面的喫食,不要緊。”

剛做好的胡餅金黃酥亮,一出爐立刻被排隊等候的食客哄搶而空,楊知恩財大氣粗,直接定下一整爐的胡餅,挑了幾個乾淨好看的送到牛車前。

裴英娘衣襟前掩一層巾帕,接過胡餅便喫,燙得她直吸氣。

李旦皺眉,擡起她的下巴,櫻脣沾了油光,粉嘟嘟的,看起來好像更可口。

“阿兄你以前不是經常帶胡餅給我喫麼?”裴英娘揮開他的手,繼續啃胡餅,這東西王府的廚娘也會做,但有些東西,自家做的就是沒有外面的好喫。

逛逛坊市,喫點小食,纔算是出來玩了一天,不然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車廂裏備有茶具,李旦斟了杯涼茶,遞到裴英娘手裏。

以前住在蓬萊宮時,只要有機會出宮,他肯定給裴英娘買點喫的喝的玩的回去,她很容易滿足,哪怕是一條平平無奇的絲線,她也會很高興,抓着他的袖子和他撒會兒嬌。

她那時候可能沒有意識到,她和其他人相處時溫和大方,實際上是一種疏遠,她只會對最親近、最有安全感的人展露小女兒姿態。

他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很喜歡她朝自己撒嬌,她圍着他打轉的時候,他心裏早就軟成一汪春水。

小十七那麼高興,他當然樂得縱容她,開始還叮囑告誡幾句,後來一次次放鬆要求,最後變成有求必應,她說什麼他都答應。

最好能一輩子寵着她。

喫過胡餅,裴英娘嚐了點思恭坊的餛飩,歸義坊的肉脯,李旦跟着她一樣喫一口,不肯碰了。

他骨子裏還是嬌生慣養的天潢貴胄,很挑剔。

逛得差不多了,他們原路返回上陽宮,快到天津橋時,忽然聽到奔雷之聲,回頭去看,遠遠看到幾騎人馬飛馳而來。

馬蹄踏過之處,揚起陣陣煙塵,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馬上之人着黑氅,額間系紅纓帶,風馳電掣,絕塵而去。

“是長安來的人。”李旦放下車簾,沉聲說。

裴英娘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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