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次見面

8月20號，奈莉所在的馬爾伯勒學校已經結束了夏季假期正式開學，本應該在這個學期轉入九年級的奈莉卻沒有去報道，而是請了個長達兩個月的假期。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會在感恩節假期之後回到學校參加期末考試，只要考試成績達標，那就算她缺席了將近一個學期，也能和同班同學一起升入九年級下半學期。

這是阿瑟和學校交涉後所取得的成果，捨去了她的籃球選修課考試，並且幫她退掉了社團活動，這樣她就只需要針對大部分落於紙面上的理論科目進行個人學習，每天拍攝結束後上兩三個小時的家教就夠了，問題不是很大。

因爲各種工會的存在，好萊塢的劇組存在着“上下班”這個概念，部分預算寬鬆、拍攝週期也不緊張的都市題材劇組甚至實行朝九晚六，工作人員早上八.九點上班，晚上五六點下班，其餘的時間就是各回各家，誰也管不着誰。

不過這樣按時按點上下班的劇組其實不太多，影視劇拍攝嘛，有時候導演要拍夕陽，有時要夜空，還有的時候想拍日出，工作人員肯定得跟着導演的腳步走，半夜三更從牀上爬起來去劇組工作的狀況並不少見，偶爾還會碰到直接通宵拍攝的製片安排，作息非常不規律。

特別現在還是綠幕與電腦特效技術不算特別成熟的九十年代初期，除了部分講述太空旅行類別的商業大片以及難以實拍的爆破戲，大部分劇組還是會選擇實景拍攝，這也就讓部分戲份拍攝起來很有難度，演員與工作人員的時間安排也相對混亂。

就《真實的謊言》這部影片來說，因爲超過百分之七十的場景都需要實景拍攝，留給導演掌鏡的時間就特別長，拍攝週期一直從93年8月底到94年1月初，這之中需要做電腦特效的場景會在年前拍完，然後率先移交給特效組做後期。

對於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好萊塢商業片導演來說，把拍攝的片源移交出去之後就沒自己什麼事了，好萊塢成熟的商業片製作流程把絕大多數導演的權力牢牢卡在了拍攝這一環節上，拍攝結束之後，他們就和演員一樣結束了所有工作，之後的剪輯和後期製作導演是沒資格插手的。

導演是導演，剪輯師是剪輯師，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工種，導演決定了拍攝出來的畫面質感，而剪輯師卻決定了這部影片在說一個怎樣的故事。

衆所周知，剪輯是門神奇的學問，只要畫面資料充足，剪輯師甚至能剪出一個和劇本完全不一樣的故事，最開始出現這個職業的時候導演們曾經激烈地抗爭過，因爲剪輯原本在導演的工作範圍之內，決定一部影片最後該怎麼呈現給觀衆也是他們的權力，如此重要的權力被剝奪，很難有人不跳腳。

但很可惜，在大型製片廠面前，絕大多數導演都沒有提要求的資格，你想強求剪輯權？那好，我們不找你拍了還不行嗎！

世界上導演那麼多，差你一個世界還不會轉了不成？

要奈莉來說，製片廠大範圍剝奪導演們的剪輯權也是情有可原，電影導演通常都很有想象力，而且思維極度活躍，要是沒有製片人看着，前期預算能被他們燒得一乾二淨。

再加上部分導演沒有清醒的自我認知，剪輯的時候容易文青病發作，往商業大片里加那些玄而又玄的所謂文藝畫面，好體現自己的高逼格，把好好的爆米花電影硬生生弄得晦澀難懂，最後成功撲街，連帶着投資人和製片廠也一起被帶到了坑裏去。

這種個人原因導致的失敗對付出了真金白銀的製片方來說是很難接受的，所以他們想出了用一個絕對客觀的剪輯師取代導演來進行剪輯的主意，目前來說，這個方法針對商業片好處遠遠大於壞處。

反正商業片的劇情一般都很簡單，剪輯師照着劇本剪總是不會錯的，穩定性比導演高多了。

當然，詹姆斯·卡梅隆作爲一個在商業大片上有着不止一次成功經驗的導演，二十世紀福克斯還是選擇了信任他，既然讓他做了第一製片人，那從選角、預算，到最後的剪輯和後期，都將由他全權掌控。

如果不是製片廠對他如此信任，奈莉覺得卡梅隆的掌控欲興許還不至於這麼嚴重。

二十號下午一點半，奈莉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環球影城，劇組將在這裏拍攝少量內景戲，然後轉去洛杉磯市區西北邊的伯班克近郊，製片助理在那裏租了一棟房子作爲男女主一家的居所，他們將在那裏拍攝完所有的家庭生活場景。

“下午好，奈莉。”

剛走進攝影棚，奈莉就撞見了正拿着製片表和助理導演比劃着的卡梅隆，“下午好，卡梅隆先生。”

“阿諾已經到了，在會議室，你可以過去和他打個招呼，等傑米和阿特到了，我們開個簡短的碰頭會。”

奈莉應下之後從右邊穿過攝影棚，重新來到了她上次試鏡時來過的走廊，最外面開着門的房間就是卡梅隆所說的會議室，探頭往裏看了一眼，整個房間不算大，只有一張橢圓形的大桌子，面對着門而坐的那排座椅已經坐滿了人，從外貌和穿衣打扮上猜測，應該都是劇組的重要工作人員。

另一邊背對着門而坐的位置上只有兩個人，兩位都是男士，奈莉可以看到其中一人的側臉，正是本片的男主阿諾·施瓦辛格。

施瓦辛格在圈內屬於非常敬業的那一類影星，不遲到不早退，也沒有某些明星那麼多糟心事兒——當然只是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也沒有——他的面龐硬朗，全身肌肉如雕塑般分明，在《終結者》之後迅速以硬漢形象火遍全美，實打實的好萊塢巨星。

而坐在他右手邊那位，是在影片中飾演男主的特工夥伴的湯姆·阿諾德，兩人顯然認識，正湊在一起小聲地說着話。

奈莉進門的動靜吸引了房間內部分人的注意，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於在場的大部分人來說都是一張絕對陌生的面孔，這時候最該做的，不是靦腆地陷入沉默，而是讓大家能把演職員表上的名字和自己對上號。

“下午好，先生們。”奈莉撇了一眼，有點意外的發現，這屋子裏的工作人員居然全都是男性，“我是飾演達娜的奈莉·克拉克，很高興見到你們。”

一段很簡單且簡短地問候，再配上燦爛的笑容，幾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散發出的友好與真誠。

“你好，小姑娘，我是飾演你父親的阿諾·施瓦辛格。”

大部分人都不會去爲難一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女孩兒，儘管這個女孩兒真的很高，但年齡擺在這裏，一直以來都有着良好口碑的施瓦辛格還是順着奈莉的話、開玩笑般地做了自我介紹。

“那我就是給你準備生日禮物的湯姆·阿諾德。”

坐在施瓦辛格右邊的高胖男子用相似的玩笑語氣跟了一句，在劇本設定中，湯姆飾演的角色是男主的工作夥伴，很多時候需要給男主善後，有時候男主忘記給女兒買生日禮物，一般都由他代勞準備，這就可以解釋，爲什麼每次男主給女兒準備的禮物都那麼幼稚了。

施瓦辛格拉開了自己左手邊的椅子，奈莉也就順道坐下，兩人交流了一些表面上的個人信息，施瓦辛格似乎對她正在就讀的那所女校很有興趣，甚至還詢問了校園氣氛是否友好。

要知道在很多氣氛糟糕且管理寬鬆的中學校園內，一些孩子可是早早地吸上了毒，成爲毒/源發散體，正常父母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那樣的環境中度過青少年時期。

“我想還不錯，教授們都比較嚴肅，你知道的，他們通常被學生稱作老古董。”奈莉聳聳肩，臉上恰如其分地顯露出對學校嚴格管理的不滿。

她本人其實還挺喜歡那些教授的，也不是哪個中學都能請一堆博士來教書，有條件卻不珍惜在她看來有些浪費資源，只是作爲14歲的孩子，奈莉覺得大多數同齡人應該都不喜歡這樣嚴苛的教育，也就隨大流地裝出一副不滿的模樣。

“不過我們學校對體育成績有一些要求，馬爾伯勒在藝術和體育方面比較有名，選修課業的時候可能需要兼顧到這一方面。”

作爲一所女校，馬爾伯勒卻擁有34支不同的運動隊，很難不說它是一所體育強校。

聽奈莉這麼一說，施瓦辛格就更感興趣了，從他的體格上也能看出來他很喜歡運動和健身，讓自家閨女也去一所以體育見長的學校沒什麼不好，何況馬爾伯勒的升學率同樣優秀，每年超過百分之二十的常青藤錄取率呢。

奈莉和兩位男演員聊了十多分鐘，但很顯然，第一次見面的他們並沒有太多話題聊下去，於是在短暫的活躍之後，房間裏重新陷入沉靜。

這種狀況在飾演大反派的阿特·馬里克，以及飾演女反派的蒂亞·卡雷爾進來之後轉好了幾分鐘，但很快又跌回原樣，大家都沒那麼多話要說，除了保持沉默還是保持沉默。

奈莉看了一眼手錶，分針已經走過了11這個數字，時針則接近數字2，已經快要到劇組約好的下午兩點開會時間了。

除了在前面的攝影棚指揮道具組完善佈景、順便等着幾個主要演員到齊後再來開會的卡梅隆之外，六個主要演員只差飾演女主的傑米·李·柯蒂斯還沒到場。

她好像要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