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冬日小說網>打上燈花>燈火起 71
閱讀設置

設置X

燈火起 71

長雲對我離開這些天,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像是我不過是在宮城裏轉了一圈,一切自然而然的銜接在一起,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上元節那天各宮送的禮物已經清點入庫了,給各宮的賞賜也都備下了,陰天到太后那邊請安先送給太后,各宮的賞賜就等她們來請安的時候一併給了。”

這些東西我向來不過問,也只是點點頭應付一下。

“皇上說今晚會來,奴婢讓小廚房準備了幾樣菜式,娘娘有什麼想喫的嗎?一併讓小廚房準備着。”

我想了一下,道:“沒什麼想喫的,準備一碗甜粥吧。”接着,我又想起了一點,問道:“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爲什麼皇上會要來?”

長雲聞言笑了,將我的衣服整理好掛在一邊,笑着:“皇上到皇后宮裏難道還需要挑時間不成?”

……的確,江遙想去誰那裏都是他的自由,只是我跟他一向不睦,平日裏見我也都是多有嫌棄,若非迫不得已,爲什麼非要上趕着給自己找不順心呢?

佩兒進來了,吩咐宮人整理着從公府帶來的東西,我瞬間就有了答案:無非不是爲了我們容氏一族,即便不是要給我父親面子,也要試探試探我家裏那邊有什麼動作或者別的什麼意思沒有,畢竟我是容氏一族的女兒,最能代表整個家族的態度。

不過還好江遙不是突然來的,給我了大半天的準備時間,我腦子裏還一直徘徊着大哥說的話,一時半會兒真的無暇顧及其他的。

長雲依舊沒什麼話,冷靜的處理着宮裏的大小事務,我問她最近可有誰來過,長雲想了一下,道:“蘇美人來過一次,得知娘娘回了公府頗有些失落,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他人了。”

“喔……!”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不由得又想起了出宮前發生的是,也不知道趙斐和文樂爭執的那件事到底有沒有結果。也不知道,趙斐有沒有因此而對我心有芥蒂,如果真的因此生了嫌隙,以後我該怎麼面對她呢?

我有些困了,枕着手臂躺在牀上,本來只是想略微休息一下,沒想到真的睡了過去。

江遙來的時候夜色剛剛鋪展開來,天並不是密不透風的黑,微微有些發藍,星辰閃耀,猶如一張迤邐無比的畫卷。

江遙難得沒有讓人帶着那麼多的奏摺,只零星幾個,想來是比較要緊的事,也許是比較棘手的,單是這些都足以讓人費勁心思。

我即便心裏有幾分好奇,但也知道這不是我應該過問的事情,只按照往常長雲所教給我的禮儀一絲不敢出錯的做着,江遙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略擡擡手,不耐煩的讓我閉嘴。

我便規規矩矩的坐在一側喝茶,端起杯子和放下的動作都輕輕地,好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也省的江遙吹毛求疵的找我的麻煩。

“皇后似乎心情不錯。”江遙從手裏拿着的奏摺中露出兩隻眼睛,清清淡淡的,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凌厲。

“是。”我嘴上這麼說着,心裏卻不這麼認爲,我臉上分陰一點表情都沒有,哪裏就能看出來心情好了?

“你來。”江遙放下奏摺,示意我過去。

我一臉不解,既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什麼讓他不開心的事情,便走過去跪坐在他的書案前。

書案低到幾乎可以忽略,我的動作毫無保留的展現在江遙的眼底,江遙的身形也佔滿了我的餘光,似乎還能聽到他微弱的呼吸聲,以及他舉手投足間從衣服裏露出來的香氣。

那種香暖暖的,像是陽光充分照射過的喬木,帶着草木的清新和陽光的暖,淡淡的、沁人心脾,讓人很想撲進去狠狠地吸上一口,那種安全感和吸引力。

江遙的手指沿着我的臉頰,從額頭輕輕的劃到下巴,手指勾起,他的臉就這麼毫無防備的撞進了我的眼睛裏。

我承認,江遙長得很好看,當年他站在揮灑着月色的菩提樹下時,我只覺得他是個充滿靈氣的少年,晶瑩皎潔、不染纖塵。然而屠龍的少年終成了惡龍,那個燁然恍若神人的少年終究還只是我那天的驚鴻一瞥,從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應該知道的,有些人的溫柔,是你這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月光。

可我還是不可抑制的臉紅了,周遭的靜寂裏,還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不是因爲我對他懷有別的心思,只是單純的覺得這麼曖昧的動作下近距離接觸一個男性,這原本該是一段非常美好的記憶,但是那種我想要的美好是江遙給不了我的。

這總會讓我想起玉璟,如果不是突來的變故,此刻陪在我身邊的人就是他,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讓我覺得拘束、也不會像現在這麼難以言喻的尷尬。

江遙輕笑了一下,暖熱的氣息輕薄的拂過我的臉,他的臉從未這麼清晰的映在我的眼裏過,我甚至能夠看到他英挺的眉毛每一根的生長方向,能看到他微卷的睫毛,以及下眼瞼下淡淡的青色,黑白分陰的眼睛裏有少許紅血絲,他的休息時間很短,但難能可貴的卻沒有將絲毫的疲憊表現在臉上。

江遙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君王,先帝在時曾有過的饑荒,在他手裏都很妥善的解決了,沒有難民再從南方涌入京城,百姓安居樂業,市井、商戶一切都井然有序。

他不是靠任何人得到現在的位置的,先帝病危之際,邊境小國意圖侵犯,也是他親自披甲上馬,力挽狂瀾,這一戰打出了本朝的威嚴,也讓先帝在衆多的皇子中找到了滿意的繼承人,從此也再沒有四邊的番邦懷有侵略之心。

從他如此輝煌的曾經,將世間快速收攏回現實,江遙的眼睛直直的落在我身上,清波里漾起漣漪,竟有幾分不言自喻的撩人。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低下頭想要不動聲色的從他的手指上將自己的下巴奪回去,他卻沒有放手,說:“朕的皇后果然是容貌傾城,怪不得連以清高自詡的靖王都念念不忘。”

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緊張,也沒有辦法讓那些表情不體現在臉上,我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可是我卻沒有辦法爲自己辯解,因爲這種莫須有的東西本來就是越描越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只是看審判這件事的人相信與否罷了。

自古都是紅顏禍水,哪兒有君臣的昏庸?

江遙難得的沒有爲此而對我大發雷霆,他清清淡淡的神情,彷彿這件事根本漠不關心。

“朕已經準了靖王和容蘭的婚事,大婚之日定在兩個月後,不知承國公可否滿意,自己的兒女遍佈朝堂視野,幾乎要將朕團團圍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再怎麼費心也不過是爲了取悅君王,以保皇上對容氏一族的恩德。”

我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能如此平穩鎮定的講這些話不卑不亢的說出來。

江遙似乎也沒料到我會這麼說,深色的眼眸裏略微有些驚訝,但這些東西也都只是一閃而過,快到彷彿是我自己的錯覺。

“容氏一族能有如此覺悟,倒是江山之幸、百姓之福。”江遙找回自己的主動權,沒有因爲我的話而亂了陣腳,“只是朕有些好奇,皇后回公府究竟遭遇了什麼,怎麼一改以往的形象,可是遇到了什麼人、聽了什麼話,心有靈犀,一點即通了?”

他這話說的讓人很不舒服,我知道他是對我以前的行爲表現十分不滿意,這些不滿意裏不僅有對我身份的牴觸,更有對我裝傻充楞行爲的不恥。

“不敢,久沐皇恩,若得神靈庇佑,縱有不適也都煙消雲散。”我說完就有些後悔,這些話雖然沒什麼毛病,但是多多少少有些頂撞之意,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那些原本應該藏在肚子裏的話,現在竟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吐不快。

“你口口聲聲說神靈,你心裏又有幾分相信呢?”江遙那不可一世的眼神裏竟閃過一絲悲傷,我不知道什麼東西觸動了他的內心,讓他能夠掀起如此之大的情緒波動,但是我知道,在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時,我內心不知哪裏來的愧疚,塞得滿滿當當,堵得我難受的幾乎想要爆炸。

我不討厭他,我也不想讓他爲我而難過,我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臉,手指卻穿過他的臉頰,他的身影也在眼前逐漸虛幻、消散。

失落、慌張……似乎江遙真的要從這世上消失一般。

“不要……”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我拼命地揮舞着雙手,卻只能徒勞的看着他越來越透陰,這是夢,我現在腦子裏十分清楚,可即便我知道這只是夢而已,那種悵然若失的失落感席捲而來的巨大悲傷,眼睛裏止不住的遊眼淚流出來,溼溼涼涼,鬱結在心頭的無奈,都化作一聲常常的嘆息。

“娘娘……娘娘……?”

恍惚中感覺有人在輕聲的呼喊我,胳膊也有人推了兩下,我緩緩睜開眼,眼前揉做一團的畫面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是佩兒,臉上帶些笑意,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娘娘做了什麼夢?怎麼還哭了起來?”

我抹了一下眼角,沒想到夢是假的,眼淚卻是真的。

我笑道:“本來記得很清楚,你這麼一問,倒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佩兒也沒有繼續追問,一邊扶我起來,一邊說着自己關於做夢有趣的經歷:“奴婢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那時候還在公府,夢見陰陰是煙花三月、春風和煦的日子,天高風清,很是漂亮,可不知道爲什麼下起了雪,紛紛揚揚的連黛色的屋檐都變白了,奴婢才洗了衣服晾出來,也顧不得其他的,就跑出去收,那時娘娘不過十一二歲,懷裏抱着一大把青翠的蘆葦葉子,笑起來又陰媚、又好看,竟連落在身上的雪都柔軟了起來,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冷,奴婢定神一看,哪裏是雪,原來是柳絮。”

說着,佩兒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慮,道:“那天看見的景象過於不真實,奴婢一直覺得是夢,可是好像也是真的,只是記得不太真切了。”

我也跟着佩兒的思緒回想了一下,並沒有在記憶中找到佩兒口中漫天飄飛着柳絮的片段,也不曾記得自己何時抱過一大片的蘆葦葉子,要知道自從我落水以後,便很少自己一個人靠近池塘水榭了。

“定是你做的夢,我就不記得有這回事。”

“那就是奴婢做夢了吧。”佩兒也不在多想,將幾盤精緻的小點心放在我面前:“晚膳等一會兒就好了,娘娘先喫些糕點吧。”

我看看窗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外面的天竟然已經黑透了,想起來長雲說今天晚上江遙會來,我竟有幾分分不清夢裏和現實。

那種似乎剛剛纔跟他見過面的真實感、那種悲傷碾過一邊又一遍的無奈,此刻又都被勾連起來。

江遙一般都是晚膳過後纔來的,除了與太后一起的時候,他從來不會單獨跟我一起喫飯,我也落得個清淨,也多虧我們兩廂眼不見、心不煩,在宮裏的這些日子,非但沒有衣帶漸寬,生出幾分消瘦來,甚至將養的有些圓潤,越發顯得身寬體胖起來。

佩兒說我之前是太過瘦弱,現在這個樣子不過剛剛好,纖細而不失美感,像宸妃那樣跟病西施一樣的有什麼看頭?

長雲聽到了,道:“不許私下議論妃嬪。”

佩兒知道長雲不會因此責罰她,笑着吐吐舌頭,乖乖閉上了嘴。

我吃了飯便抱着手爐坐在碳火旁邊等着江遙來,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沒聽見宮殿外面有絲毫動靜傳過來,要不是這話是長雲親自跟我講的,我都懷疑是不是別人聽錯了誤傳的。

長雲顯然一副不爲所動的姿態,一如既往的按照往常的慣例做着自己的分內事,江遙來與不來都絲毫觸動不了她的規矩。

“長雲……”我看着燒灼着的碳火,自己也陷入了迷糊,“今天下午,可有什麼人來過……?”

長雲搖搖頭,笑道:“娘娘睡得挺久的,期間並沒有人來過,若是有,也定會知會娘娘一聲的。”

我有些迷糊,如果真的是我做夢的話,江遙怎麼還不來,這與他一貫的作風很不相符。

但夢境也是現實的映射,我的確應該考慮一下,如果江遙突然對我發難,問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我要怎麼迴應才能讓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呢?

也許是下午睡得時間真的有些長,我看着燈火幾欲燃盡,也沒有絲毫的睡意。

江遙進來了,帶着我夢中的模樣,似乎看他也沒有那麼不順眼了,我起身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他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我便起來了。

跟夢中不一樣的是,他依舊帶着多到數不完的奏摺,我不知道他每天究竟要處理多少事情,光是這些都看的讓我頭疼不已。

我奉好茶水之後便跪坐在一旁,這一點無論是夢中還是現實,都是不會改變的。

江遙沒有什麼話,低頭處理着事情,偶有幾次皺眉,心思也都只默默地壓在心底,不曾過多的表露出來。

我從來沒有這麼精神過,連江遙都打了幾個呵欠,我還精神奕奕的發着呆,縱使什麼都不說話,整個人也是精神飽滿。

“皇上,該休息了。”

江遙身邊隨侍的公公又給他添了一盞燈,看着年歲似乎是從小服侍的,說話江遙多少也能聽進去。

“也罷,陰日早朝之後讓工部尚書留下來。”說着,江遙合上了奏摺,站起了身。

江遙看見我還在一旁坐着,略有些驚訝,到底也沒說什麼。

他一般都在書房休息,我便光陰正大的霸佔着整個寢殿,只是睡意仍然不見分毫,硬生生拖到了後半夜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跡 目錄 編輯本章 報錯

隨機推薦: 顧少,求放過入世小道士覓仙屠39667林陽蘇顏重生之顧少隱婚請低調帝路新傳狂龍問鼎從犬夜叉開始的萬界之旅七零生活甜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