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七十六章 借命，收心！

在此之前，李澤軒通過鐵蛋的電報以及李泰的求情中，已經大概猜測到玄夜、天鷹等人爲何要爲突厥人賣命，正如李泰所說，這幾個人其實也都是可憐人！

李澤軒今夜來百騎大牢的目的也很簡單，除了再審趙德言之外，就是勸降玄夜、天鷹、暮蛟、天蠍四人！讓他們死心塌地地爲朝廷辦事、爲金衣衛辦事!

沒錯，李澤軒就是打算將這四個人吸納進金衣衛裏面去！

而要想讓這四個人死心塌地地爲金衣衛辦事，首先就是徹底斬斷他們身上的枷鎖，讓他們徹底死心，並且樹立起對頡利的仇恨！

“不要再天真了！”

李澤軒大聲喝道：“你們在頡利眼裏不過是一把殺人的刀，頡利之前不殺你們的親人，不過是看在你們還有些用途罷了，如今你們計劃失敗，頡利豈會留着他們？留着他們浪費糧食嗎？

再過幾個月就要入冬，草原如今糧食有多麼短缺，本侯不說你們也能猜到，你們覺得頡利會仁慈地養一幫對他毫無用處的廢物？

如今朝廷已經徹底平定太原之亂，頡利必定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新上任的狼衛首領定會優先拿你們的親人來祭旗！就算他們其中有人運氣好不會被殺，也會被突厥人當做奴隸驅使，受盡蹂躪、生不如死！”

李澤軒的話猶如一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玄夜等人的心臟，令他們個個雙目赤紅。

“放開我！我要去草原救我爹孃和二弟！”

“我要去草原救我妻兒老小！”

“俺們要救俺爹孃！”

四人目光猙獰地看向李澤軒，要不是心中最後僅存的一點理智告訴他們、他們打不過李澤軒，估計這會兒已經動手了！

“放了你們？憑什麼？”

李澤軒面上露出一絲譏諷，道：“且不說你們之前幫突厥刺探了多少關於大唐的情報，就說這次太原那邊，你們先是刺殺禁軍統領，後又衝擊驛館、挾持當今魏王，最後更是衝撞刺史府，意圖劫獄，過程中還重傷了多名百騎！

這當中任何一條罪名摘出來，都夠砍你們腦袋的，現如今你們卻想讓本侯放了你們？憑什麼？要不是青雀專門寫信爲你們求情，你們覺得你們現在還能活着嗎？”

聞言，激憤的四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他們也知道李澤軒說的在理，就他們犯下的罪孽，死十次恐怕都不足以抵罪。只是一想到被挾持的親人，四人均是咬了咬牙，心有不甘。

給突厥人當牛做馬這麼多年，最終還是沒能救出自己的家人！

“嘩啦啦~！撲通~！”

就在這時，戴着手鍊腳鐐的玄夜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李澤軒的面前，嘶聲道：

“玄夜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救出爹孃和二弟是玄夜這數年來唯一的心願，請求侯爺網開一面、先放某出長安。

在下對天起誓，就算我爹孃和二弟真被突厥人給殺了，我替他們收完屍後，也定會回長安赴死！有違此誓、天誅地滅！玄夜的命是侯爺的，懇請侯爺能將之暫借給玄夜幾日，這條胳膊，就當做是利息了！”

話音落罷，宗師境的氣勢轟然爆發，只聽一聲沉悶的巨響，玄夜整個左臂鮮血迸射，整條胳膊有氣無力地垂了下來。

他竟是直接用真氣震碎了左臂的筋脈！如今他這一條胳膊算是徹底廢了，神仙難救！

李澤軒和李君羨均是微微動容，要知道真氣震斷經脈是一件極其痛苦的過程，更別說玄夜直接震碎了整條胳膊的筋脈，而且整個過程，玄夜都沒有痛哼一聲！

可見對方內心之堅決！

“也請侯爺將我的命暫借我幾日，我只求看我的妻兒最後一眼，就算他們被突厥人殺了，我也要爲他們收屍！之後天鷹也一定會回長安赴死！這條胳膊便是利息！”

“俺們也願意！”

“砰、砰、砰~！”

李澤軒和李君羨還未回過神來，就見天鷹、暮蛟、天蠍三人也有樣學樣，直接震斷左臂，並面向李澤軒雙膝跪地，滿臉懇求道。

“求侯爺成全，玄夜來世定銜草相報！”

“求侯爺成全！”

“求侯爺成全！”

見李澤軒不說話，這時玄夜直接“砰砰砰”地磕起了頭，天鷹、暮蛟、天蠍也是有樣學樣。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想當初這幾人也是一方豪傑，如今卻屈膝祈求，只是因爲他們心裏在乎的那些人！

一時間，後堂內全是“砰砰砰”的磕頭聲。

看着眼前這一幕，李澤軒心底也有些壓抑，對於突厥的憎惡又高了幾分！

說到底眼前這幾人也是爲了救自己的家人，迫不得已才投靠突厥，易地而處，若是突厥抓了他李澤軒的家人，他又會怎麼做？

“好！本侯成全你們！”

沉默良久，見玄夜幾人個個磕頭磕的滿腦門子血，李澤軒深吸一口氣，開口道。

話音落罷，房間內先是一陣詭異寂靜，玄夜幾人均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以爲自己是聽錯了，李君羨離李澤軒近，自是不會懷疑自己聽錯了，他先是一愣，隨後回過神來，急忙道：

“侯爺！萬萬不可！這幾人都是朝廷要犯，怎能輕易放走？再說，沒有陛下的手令，誰也不能放走他們！”

玄夜幾人這才明白不是自己聽錯了，李澤軒剛剛真的說要放了他們。

不過李君羨的話，瞬間又給他們潑了一盆涼水。

是啊！

身爲狼衛核心人員，他們之前幫突厥刺探了多少次大唐的情報？這次更是挾持了當今魏王，豈是李澤軒說放就能放的？

就算李澤軒貴爲國侯，也難以辦到！

誰知李澤軒這時卻一臉嚴肅道：“李將軍可還記得先前在皇宮，陛下令本侯改革金衣衛？”

“……自是記得！”

李君羨被李澤軒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給弄得有些發懵，但還是點頭道。

“那李將軍應當記得，陛下曾說過，朝堂各部需全力配合本侯改革金衣衛，爲本侯提供所需人力、物力、財力，金衣衛內部官吏任命，由本侯一人決斷，只需事後上報陛下即可！”

李澤軒看向李君羨，沉聲說道。

李君羨回過神來，似是意識到什麼，但不待他開口，李澤軒已經轉身看向玄夜四人，一臉肅然道：

“玄夜、天鷹、暮蛟、天蠍，你們四人可願加入金衣衛外衛，前往草原爲大唐刺探敵情？”

玄夜和天鷹雖然不知道這金衣衛是個什麼玩意兒，但二人均是笨人，瞬間就反應了過來，李澤軒這是想通過這種辦法來救他們的命，於是連忙應道：

“玄夜願意！”

“天鷹願意！”

暮蛟和天蠍反應稍慢，但這時也明白了過來，連忙跟着道：

“暮蛟願意！”

“天蠍願意！”

李澤軒這時看向李君羨道：“好了！現在他們不再是死囚了，而是我金衣衛外衛的暗探，本侯派他們去草原刺探敵情，還望李將軍莫要阻攔！”

李君羨張了張嘴，一臉氣憤道：“侯爺您這是強詞奪理！這幾人犯了如此重罪，豈能因爲您三兩句話就免除罪責？

莫說末將不會答應，先前被他們重傷致殘的四名百騎也不會答應，陛下和滿朝諸公更不會答應了！

事後聖上若是怪罪下來，侯爺您的大好前程可就沒了！末將決不放人！”

李君羨跟李澤軒其實私交不錯，正因爲如此，此時他纔會苦口婆心的勸誡。若是跟李澤軒關係不好的，此刻恐怕巴不得李澤軒趕緊將玄夜這幾個朝廷重犯給放走，那樣一來，事後李二必會重重懲戒李澤軒！

“李將軍的好意，本侯心領了！”

李澤軒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李君羨的肩膀，然後解釋道：

“犯了錯便要受到懲罰，本侯從未想過替他們脫罪，先前你也聽到了，本侯只是放他們去了結夙願，待他們心願了結，再回來領死！”

“侯爺您糊塗！放了他們，他們肯定就遠走高飛了，又怎麼可能會再回來？”

李君羨不由急道。

李澤軒扭頭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四人一眼，沉聲道：“君子重諾！本侯相信他們不會言而無信！陛下若是怪罪，本侯願一力承擔！”

“多謝侯爺信任！侯爺放心，待某心願已了，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某也會爬回長安來領死！定不食言！”

見李澤軒甘願賭上自身前程也要幫他們了結夙願，玄夜胸中熱流涌動，他強忍着不讓眼淚流下來，朝李澤軒重重地叩首，並字字鏗鏘地說道。

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概莫如是！

“謝侯爺信任！我也一樣！”

“俺也一樣！”

“俺也一樣！”

天鷹、暮蛟、天蠍三人也重重的叩首道。

“好！記住你們今日說的話！都先起來吧！”

李澤軒點了點頭，說道：“等你們進入草原、打探到你們親人的消息後，若是你們的親人已經遇害，想辦法將他們收屍後，便立刻回長安；

若是他們還沒有遇害，那他們八成是成了突厥人的奴隸，突厥人想要榨乾他們最後的價值，見他們最後一眼後，你們也得立刻返回長安！

彼時，你們千萬不要妄想依靠你們幾個能夠救出你們的親人，別說你們如今廢了一條胳膊，就算是全盛時期，你們也不可能將他們救出來，若是能救出來，想必你們之前早就付諸行動了！

你們要時刻記住，你們的命是本侯的，是朝廷的，你們之所以能夠再回草原，是因爲本侯將你們的命借給了你們幾天！這條命不是你們自己的，在草原上行事一切小心！”

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李澤軒想先給這幾人打一個預防針。

如今趙德言的計劃失敗，潛入太原的狼衛全軍覆沒，對於突厥人來說，玄夜他們的親人已經沒了利用價值，等待他們的無非就是兩個結果，要麼死，要麼成爲奴隸，被當做牲畜一樣對待！

第一種可能性更大，但第二種可行性也不是沒有！

爲了防止那時候玄夜等人失去理智、不知死活地出手救援，李澤軒便提前將醜話給說在前頭。

“侯爺放心！我等明白！”

玄夜等人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李澤軒說，他們心裏也明白，即便他們的親人還沒有被處死，僅僅憑藉他們四個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將之救出來？頡利手下的狼騎可不是喫乾飯的！

如果真那麼好救，他們先前早就救了！

“既如此，那你們處理一下傷勢，便準備動身吧！此時長安城已經宵禁，本侯一會兒親自帶你們出城！”

李澤軒點了點頭，然後看向李君羨，道：“還得勞煩李將軍給他們準備一些傷藥和馬匹、乾糧！”

李君羨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澤軒，再次問道：“侯爺真打算放他們離開？”

“沒錯！還望李將軍莫要阻攔！一應後果本侯會一力承擔，絕不後悔！”

李澤軒一臉堅定地點了點頭，然後接着道：

“至於他們當初在太原將四名百騎重傷這件事，確實是他們的不對，但立場不同、各爲其主，待他們從草原回來，那四名被重傷的百騎便可以過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要殺要剮，全憑他們！

另外，在太原重傷致殘的那幾名兄弟，後面若是無法繼續在百騎勝任，本侯可以將他們安排到書院任教，暫且擔任武學教習，也可令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唉~！罷了，既然侯爺心意已決，末將便不再勸了！末將替手下兄弟感謝侯爺！”

見李澤軒心意已決，李君羨有些無可奈何，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直接轉身離開了。

自是幫玄夜等人準備傷藥和馬匹了。

大約兩刻鐘後，李澤軒帶着四名“獨臂大俠”，騎着五匹戰馬，朝着長安城東的延慶門而去。

有着李二御賜的令牌，城門守將自是不敢阻攔，李澤軒很順利地帶着玄夜四人出了城門，此刻玄夜四人反倒感覺有些不真實了，明明前一刻還是死囚，現在卻離開大牢、出了長安城了。

“好了！接下來的路，就靠你們自己走了！此去草原，一路小心，但願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李澤軒勒住戰馬，看向玄夜幾人說了一句，然後便又催動戰馬，頭也不回地朝着藍田縣奔去。

“侯爺大恩，沒齒難忘！只能下輩子償還了！”

玄夜等人注視着李澤軒離去的背影，深深地抱拳一禮，一字一句地說道。

“駕~！”

直到李澤軒消失在夜色當中，幾人才重新啓程，騎馬朝着北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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