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相思陣（3）

敖順巡島歸來，已過了正午。

觀中幾個小仙童用罷了午膳，各自尋了個涼快的所在，打盹兒的打盹兒，玩耍的玩耍去了。

只餘下一向不善於躲懶的騰雲一人在膳房看顧，只見他一邊查看着烤肉的火候，一邊給煨湯的爐火煽風，忙得滿頭大汗，手忙腳亂，恨不能再生出一雙手腳來湊數。

這仙外島說大不大，可說小卻也不小，敖順駕着雲頭繞着仙外島飛了這半日，此刻已是汗流浹背，飢腸轆轆。

回觀之後，他先回到房中，將汗溼的衣衫脫下，換了件清爽的藍色長袍。因覺得有些餓了，換完衣服便循着烤肉的香味兒，一路向膳房行來。

敖順來到膳房，看到那裏只有騰雲一人在那裏忙亂，便擰着眉道：“其他人都跑到哪裏去了，今日師父纔剛出島，他們便反了不成？”

騰雲擦了擦飽滿的額頭上滾落下來的汗珠子，解釋道：“今日本是鸝兒在伙房當值，她此刻去給紫柒師叔送午膳了。臨行前，她因怕這烤肉的火候大了失了滋味兒，才囑咐騰雲在這裏替她看顧一二。”

敖順點了點頭，未在多言，只在伙房旁邊的桌案旁坐定，淡淡道：“肉可烤好了？若是烤好了，便端上來吧！”

騰雲因最近這些日子常在伙房幫黃鸝兒的忙，遂將這些活計也掌握了個七七八八。

只見他輕車熟路地將烤架下的火熄滅，先將兩隻嫩生生的烤豬腿裝盤，端到了敖順面前。之後，又熄了煨湯的爐火，墊着乾淨的膜布將湯鍋中的熱燙倒入白瓷大碗中。最後，將那白瓷大碗放置在一旁的深井水中拔涼，上桌。

騰雲這番縝密而老練的操作倒是有些出乎敖順的意料，畢竟在他的印象之中，這個騰雲有些憨頭憨腦的，經常被沐風他們幾個機伶鬼兒欺負。因幾個小仙童還算是盡職盡責，開的玩笑也都無傷大雅，所以鎮元大仙從未認真追究過，敖順自然也不好多加過問。

敖順先喝了幾口甜湯解渴，看騰雲還留在原地等他差遣，便問：“我記得，今日是你跟着紫柒伺候筆墨，不知她今日表現得如何，經書抄了幾卷？”

全觀上下皆知，紫柒雖然是敖順名義上的師姐。可是私下裏，無論是在課業上，還是在生活中，皆是敖順在照拂紫柒這位年少的師姐。若碰上鎮元大仙不在觀中的日子，比如今日，敖順更是事無鉅細，爲紫柒操碎了心。

騰雲自然也知道敖順對紫柒的不同，以往遇到敖順師叔此種問話，他只要照實回答便好。可是今日，因着紫柒師叔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這玩笑雖然多半也只能是一個玩笑，他不可能真的代替紫柒師叔抄經，因爲他模仿不來她的字跡。紫柒師叔也不可能真的替他去同鸝兒姑娘說項，因爲鸝兒姑娘喜歡的是敖順師叔，而不是他。

可即便如此，一向老實巴交的騰雲，在回答敖順這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時，還是頗爲躊躇了一番。他狠狠抹了兩把汗，將今日上午的事兒細細思量了一遍，方纔憋出兩句話來，“紫柒師叔今日上午只抄了兩行經書，想是師尊離島，她甚爲不捨，沒有心思溫書吧！午後我定會多多督促師叔用功，好將上午未完的課業給補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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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順聞言，差點兒笑出聲來，卻還是淡定地將口中的豬腿肉細細嚼碎了，嚥下，方道：“你倒是慣會替她找藉口。”

騰雲憨憨笑了兩聲，沒有答話。

敖順憋住笑，方緩緩道：“罷了，瞧在你今日辛苦爲我熬湯的份兒上，下半晌便放你半日假。午後你不必到紫柒房中伺候筆墨了，左右觀中無甚要緊事，我會親自去看着她抄經。”

騰雲聞言，頓覺如釋重負，午後終於不必再面對紫柒了，他長出了一口氣，朝着敖順施了一禮道：“多謝敖順師叔。”

敖順瞧他眉開眼笑，一臉純正狀，便對他擺了擺手道：“好了，你下去歇着吧，我待會兒自己收拾。”

騰雲點頭答應着，方緩緩去了。

湯足飯飽，敖順這一餐喫得暢快，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

因爲昨夜紫柒的一句話，敖順一大清早兒便到了山上去獵豬。送走師父之後，他又出觀去巡島。算來已有大半日未見到紫柒，他覺得想念得緊。此刻他只想去瞧瞧她，親自問問她這山豬的滋味兒如何，可還合她的胃口。

敖順將傢伙什收了，便離開膳房，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紫柒的房門外。他輕釦了扣門，竟無人來應。

因擔心吵醒紫柒的午睡，敖順便沒再敲門，而是直接推了推門。沒想到只輕輕一推，門竟然開了。

敖順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只有堆疊成山的書卷，還有用了一半的殘羹冷炙。

敖順皺了皺眉，方纔縈繞在心間的欣喜之情蕩然無存。紫柒竟然不在房中，她是去了哪裏，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越想越憂心，敖順急忙忙從紫柒房中出來，卻見不遠處的幽林之處似有一人影兒，便走了過去，卻見是騰雲正呆呆站在那裏傻笑。

敖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裏，可瞧見你紫柒師叔了？”

騰雲搖了搖頭道：“方纔只遇到了鸝兒姑娘，瞧她面色不好，便勸了她幾句。倒是未曾見到紫柒師叔。”

敖順眉目簇的更深，厲聲道：“鸝兒，她方纔不是去了柒柒的房間？她現下在何處？我有話要問她。”

騰雲瞧着他似乎有着深深的不悅，因事關鸝兒，便開口勸道：“其實師叔不必着急，紫柒師叔想必是抄經抄累了，出觀溜達去了也說不定。鸝兒剛剛回了房，師叔便讓她歇歇，一會兒子再問話不遲。”

紫柒以往是有這樣的前科，所以騰雲的猜測還是有些道理的。

敖順略想了想，便道：“我出去找找紫柒，你在觀門口守着，若她回來，便讓她乖乖在觀中等着我回來。”

騰雲打了個哈欠，再點點頭。心中卻在嘆息，紫柒師叔啊紫柒師叔，就因爲你隨便出去遛個彎兒，騰雲我的午睡又要跟着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