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彼岸花開 第五十五章 生是將軍人，死亦將軍魂

陸星辰聞言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傢伙不是瘋了，若是他看見白芸被這樣對待而置之不理，那他纔是瘋了。

畢竟，吞天獸這傢伙心裏那點想法陸星辰一清二楚，平日只不過爲其保留點顏面不願戳穿而已。

畢竟無論是靈獸，魔獸又或者是妖獸都有着喜歡一個人的權利，陸星辰無權阻止，但那是以不破壞他的計劃爲前提！

想到這裏，天妖火噴涌而出，陸星辰單手握拳直接與暴怒的吞天獸對轟而上。

嘭的一聲，陸星辰在強大的衝擊下倒退數十步才穩住身形，比力氣十個他加起來也鬥不過一個吞天獸。

“你瘋了！”

吞天獸眼神遲疑，剛纔的一拳雖是打在陸星辰的身上，卻是痛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你冷靜一下。”陸星辰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腕，對着吞天獸緩緩的解釋道：“我正在讓白芸體驗一下幻術的威力，這對她的將來有些不少的好處。”

吞天獸聞言狐疑的看了一眼一直躲在陸星辰身後的看着，隨即罵罵咧咧的道：“我說老頭子，你最好適當的放放水，否則爺爺我這拳頭可不是鬧着玩的！”

聽着吞天獸的威脅，幻尊者自然是一萬個不服氣，剛想要反駁幾句，張了張嘴卻看到對方再次晃起黢黑的拳頭，當即便閉上了嘴。

“好漢不喫眼前虧。”

輕聲的嘟囔了一句，幻尊者再次把目光投向了白芸。

而此時的白芸卻沒有幻術外的人那麼愜意，當她眼前畫面逐漸清晰之際，便再次來到了拜爾娜落敗的那場戰役中。

經過這幾天的消化，她已經知道了拜爾娜將軍的事蹟，大大小小的戰爭參加了近千場，卻未嘗敗績，但除了最後一次！

而這一次則成爲她一生中的唯一污點，白芸握着手中的玫瑰長劍，雖已事先經歷過一次，但再次見到這血腥的畫面，內心還是忍不住顫抖着。

與先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她直接拔出了手中的玫瑰長劍，直接向着敵方廝殺而去。

伴隨着每一次揮動，血光便悄然乍現，血染的地面與日暮的斜陽相互輝映，編織成一副獨屬於戰爭的畫面。

耳邊乒乒乓乓的刀劍碰撞聲不絕於耳，慘叫聲此起彼伏，讓這副殘破的畫卷增添了幾抹悲慼。

終於，收兵的號角在她耳邊奏響，狹長的青絲早已被污垢粘作一團，分不清是敵人還是自己的血液順着劍尖流淌，腳下卻已是猩紅一片。

“啓稟將軍，我方傷員共計3762人，亡兵216854人，不戰而逃者已殺無赦。”

聽着副手低沉且顫抖的聲音，白芸輕微的點了點頭，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但這死的人是不是太過多了一些。

她終究還是沒有傳承到拜爾娜將軍的統兵作戰之力，只憑着她的一腔孤勇，無法做到對軍隊的死亡率回攏。

出征前，點將臺之上她率三十萬將士對君主承諾，定將不負國土養育之恩，凱旋歸來。

此刻她望着升入天邊的一輪皓月，就連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故鄉都難以知曉。

張了張嘴，半天才對着身邊的副手說道：“我們...還能回去麼！”

身邊的副手聞言怔了一下，自戰爭打響之際，他便已然知道自己這次必定身死他鄉，然而爲了整個軍隊的士氣，他將這份心痛壓制在心底。

此刻聽到將軍將事實脫口而出，一股悲慼感瞬間涌上心頭。

他自己想的和在她嘴中說出來的完全不同，她是整個軍隊的軍魂，連她都說出這樣的話，那這次遠征的結局已然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將軍...“

副手想說些什麼，然而卻被白芸擡手製止了。

沉默了片刻，白芸緩緩地說道：“其實，我不是你們的將軍！”

白芸說完，忽然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山似乎沒有那麼沉重了，這就是甩掉包袱的感覺麼。

然而下一秒，副手卻忽然說出一句令她心驚的話。

“我知道，你不是我們的拜爾娜將軍。”

“你知道？”

白芸有些詫異的看着她，自己與拜爾娜將軍只不過是靈魂上發生了變化，但身軀還是對方的，這點毋庸置疑。

“其實，自出徵前，軍隊中資歷比較老的將士就已經察覺出了您的反常，但您終究是將軍選中的人啊，我們一開始就沒有抱着活着回去的想法。”

白芸怔怔的望着他，忽然對自己先前甩掉包袱的行爲深深地嫌惡起來。

這些將士都是拜爾娜將軍的親信，是拜爾娜將軍一生所爲之奮鬥的根，她剛纔竟然想將這條根埋葬於此，想到這裏，她恨不得一劍結果了自己。

然而就在此時，副手卻忽然擡起頭，一把拉住白芸的手腕道：“將軍，你走吧，趁着敵軍還未發現，趕快離開這裏，您不該陪我留在這裏，在外面還有更重要的人在等着您。”

“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說真的，白芸是想離開這裏的，畢經她最愛的人不在這裏，然而肩上的重擔和內心的責任感不允許她這麼做。

“你走了，我便對外宣稱將軍深夜遭敵軍暗算身亡，全軍出擊誓與將軍共生死。”

白芸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副手，沉默片刻後，忽然笑了起來。

“雖然我不是將軍，但你們終究是我的兵，是我的家人，我怎可離你們而去，既然你們誓與我共生死，那我便賭上不朽意志的名義，與衆將士同存亡！”

白芸話音剛落，營帳外忽然響起了一道驚天之音。

“願與將軍共生死！”

這聲音氣勢恢宏，如出海之龍直衝蒼穹，欲將這天幕撕裂。

白芸瞪大了眼睛，快步掀開門簾走出營帳，卻見一衆將士早已衣冠整齊的站在營帳前。

身後的副手見狀，緩步走到白芸的身邊，從前他站立的地方永遠是拜爾娜將軍的右後方，而此時卻是與白芸站在一齊，其含義不言而喻。

白芸看着將士們的此番陣仗，早已眼圈泛紅，萬千言語此刻竟化成一滴淚水悄然滑落，她能清楚地感受到面前的這八萬將士的心已存死志，不等她開口，便聽得身旁的副手朗聲說道：“將士們，我們的將軍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們再拖延時間了，今夜便讓我們握緊手中的武器，爲近日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以敵人的鮮血，爲我們的將軍踐行！”

聽着副手的慷慨陳詞，一衆將士齊聲迴應道：“用敵人的鮮血，爲將軍踐行！”

仗根本就不是這麼打的，此刻遠遠還沒到發起總攻的時候，但是白芸怎麼不知道副手此舉的意義，全然是爲了她而已。

而就在衆將士喊出“以敵人之血，爲將軍踐行”這十個字之際，白芸忽然感受到自己的靈魂深處似乎多了某樣東西，當她想要駕馭靈識前去查看之際，卻忽然聽得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

“傻姑娘，去做你需要做的事情吧，他們是我一手帶起來的，即便是沒了我們，對方也奈何不得他們，去吧，有你這份心，我已經知足了，從此世上再無拜爾娜，有的只是緋紅女將軍——白芸。”

聲音越到最後，變的越加渺小，而白芸知道，此次一別，拜爾娜將軍便徹底的身化希夷，與天地同歸了。

而就在此時，一旁的副手忽然抽出手中的長劍，對着血月下的黑山，冷冷的喊道：“殺！”

下一秒，只聽得鏗鏘一聲，所有的將士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出手中的佩劍，對着副手劍指所向，齊齊發出一聲嘶吼。

“殺~”

霎時間，全部將士傾巢而出，戰靴所及地面皆發出轟鳴之音，聽着便讓人熱血沸騰。

而遠在山巔的敵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縱使天地爲之一顫，才遲緩的反應過來，然而此時，白芸已率衆將士君臨城下。

“敵襲！”

不只是誰發出一聲嘶吼，卻見數顆燃燒着火焰的巨石從天而降，宛如流星劃破夜空，璀璨明亮。

而敵軍即便是人多勢衆，但有着極大優勢之下放鬆了戒備之心，斷然沒有想到這羣昔日的虎狼之師會趁夜色兵臨城下，發起絕地反擊。

然而下一刻，第一梯隊全體將士靈力幾乎同一時間釋放，強大的威壓瞬間逼迫城門，木屑紛飛。

整齊的血紅色靈力將整座城映照的燈火通明，當夜空的繁星閃爍的第一刻，第一梯隊的將士儼然降落於敵軍城中。

下一秒，廝殺聲震天而起，慘叫聲，罵娘聲久久不能平息。

待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原本巍峨浩瀚的城早已拔地而起，四下充斥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殘肢斷臂鋪滿了整條林蔭小路，而白芸在玫瑰長劍的支撐下，一瘸一拐的走向朝陽。

是的，這場戰爭她們贏了，但卻是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僅剩的八萬虎狼之師還剩白芸一人，卻是將敵軍七十萬將士全殲，沒錯，就是全殲！一個俘虜都沒有，因爲他們的將軍將要去更加遙遠的地方，他們這羣虎狼之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就如同副手臨死之前對她說的一般。

“生是將軍人，死亦將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