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反派也要有反派的亞子

“我肯定不是妖皇轉世。”

謝天生淡淡地說着，將手上的昭明佩還給了聞清溪。

“師叔當然不會是妖皇轉世。”

聞清溪接過玉佩，點了點頭道，“畢竟妖皇當初形神俱滅，根本就沒有轉世的機會。”

葛辭也說道：“修行者雖然擁有元神，但像轉世這種事情從來都是無稽之談，師弟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嗯。”

謝天生面色如常地應了一句，心中卻忍不住腹誹道：“我當初可是親眼看到妖皇在自己面前證道的，所以當然不會是他的轉世。”

不過葛辭說的話也是想讓謝天生安心，所以他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藏在了心底。

“師父。”

就在這時，展飛鵬去而復返，對着葛辭彎腰道，“弟子已經安排好師叔的住處了。”

葛辭面色平靜地朝展飛鵬點了下頭，然後轉向謝天生道：“師弟先去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想太多，交給師兄我來處理就行了。”

“好。”

謝天生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表現出點感動的情緒才合適，但又想到面對的是葛辭，因此只是神色淡然地應了一聲。

跟着展飛鵬離開平臺，謝天生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了靈墟宗的景色上。

不知道是靈墟宗內禁止飛行，還是展飛鵬有意帶着謝天生這個師叔熟悉一下環境，所以二人只是沿着山路往下走，而且速度也不快。

靈墟宗並不如何大，或者說如今只有大小貓數十隻，又只是七品門派的靈墟宗並不算大。

因爲居高臨下的緣故，謝天生很輕易地就看到了山腳下那片稀稀拉拉的建築羣，還有幾座位於正中心的大殿。

說是大殿，其實也沒有比旁邊的建築高上多少，只是從單獨的佔地面積，以及外表的裝飾來看，比其他建築顯得更爲高級一些罷了。

既沒有云霧繚繞的縹緲景象，也看不到什麼仙禽異獸的蹤跡，總之就是普普通通，沒有任何讓人能跟修真聯繫到一起的東西。

要不是那幾座大殿還像那麼回事，謝天生都快以爲自己不是來到了七品修真門派，而是進入了某個地主老財的莊園了。

謝天生看了一會兒，實在無法將面前的建築跟自己想象中的仙門聯繫在一起，於是只好主動向帶路的展飛鵬開口詢問。

“這裏就是靈墟宗麼？”

展飛鵬好像在想什麼心事，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才反應過來，語氣恭敬地回道：“沒錯，山下就是衆弟子包括掌門師尊日常生活的地方，也是靈墟宗目前的所有產業。”

謝天生問道：“靈墟宗之前不是三品仙府麼？怎麼就只有這點地方？”

展飛鵬沉默了片刻，才語氣複雜地回道：“師叔有所不知，靈墟宗從前是三品仙府不假，但如今既然降成了七品門派，仙道盟就將多餘的山頭跟土地收回去了。”

“哦。”

謝天生隨意地應了一句，接着問道，“那靈墟宗的傳承呢？”

“這點還請師叔放心，仙道盟只是收走了靈墟宗的資產，卻沒有動宗內的那些功法傳承，而且也留下了一條七品靈脈供靈墟宗使用，所以師叔還是可以安心修煉的。”

“......”

謝天生本想說自己並不是在說功法方面的傳承，但考慮了一下，還是保持了沉默。

劍意內蘊含着劍客一生的經歷與劍道感悟，當謝天生還是試劍石的時候，就已經通過觀摩這些劍意得到很多功法了。

這些功法，或許不一定能比得上曾經身爲三品仙府的靈墟宗，但對於他而言也已經夠用了。

所以謝天生缺的不是功法，而是情報。

關於他沉睡期間，萬靈大陸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情報！

葛辭的劍意當然不能放過，靈墟宗這個臨時的棲身之所也不錯。

然而真正讓謝天生打定主意的，其實還是靈墟宗曾經身爲三品仙府所能接觸到的歷史。

他雖然暫時擺脫了“妖孽”這個身份的影響，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承認自己妖族的身份，但他還是想知道在自己沉睡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會導致妖皇隕落，甚至連妖族都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這些消息讓謝天生自己去打聽，或許也能得到一些東西，但顯然沒有一個三品仙府記載的那麼詳細。

而且，謝天生還有一件事情很在意。

“對了，你有法寶麼？”

沒錯，就是法寶。

根據謝天生當試劍石的閱歷，萬靈大陸上是沒有......或者說在妖皇出現之前都沒有法寶這種東西的，所以法寶應該是在他沉睡期間才現世的。

因此關於法寶是怎麼來的，又各有什麼能力，也是謝天生關心的問題。

不過考慮到展飛鵬目前只是靈墟宗的弟子，縱使是大師兄，也未必知道太多的事情，謝天生才選擇先問對方有沒有法寶。

誰知展飛鵬卻是搖了搖頭：“弟子現在用的都是法器，並沒有法寶。”

“法器？”

謝天生下意識地看了眼身上的避寒衣，“法器跟法寶有什麼不同麼？”

可能是師叔的名頭擺在那裏，也可能是展飛鵬本人也想跟謝天生多聊兩句，所以他並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

“法器只不過是簡單地將法術銘刻固化在了某件具體的事物上，並讓法器具有了某些特別的功能而已。

但法寶不僅是固化了法術的效果，其中還蘊含了該種法術的一部分天地規則，所以法寶的威力不僅遠遠超過了法器，煉製的手法等也更爲複雜。”

展飛鵬頓了頓，繼續解釋道，“因此，也只有達到洞天境的修士才具備凝練法寶的資格。”

說話間，展飛鵬已經帶着謝天生來到了一座小院的門口。

“師叔，我們到了。”

展飛鵬側身讓到大門旁邊，對着謝天生拱手道，“師叔可以先看看，要是還缺什麼東西的話，可以直接跟弟子說，當然也可以跟其他師弟反應，弟子一定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安排妥當。”

謝天生只是朝院內掃了一眼，發現還算整潔，佈置的也很樸素幽靜，於是點了點頭。

“不錯，我很喜歡這裏，你有心了。”

“師叔滿意就好。”

展飛鵬謙虛地回了一句，卻沒有提出告辭，依舊站在門外。

謝天生早就看出來展飛鵬有話想跟自己說，而且在定影梭上就有這個意思了。

只是謝天生一直處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方沒有找到機會。

現在難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想來展飛鵬肯定是忍不住了。

不過，謝天生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出聲問道：“怎麼？還有其他事情麼？”

展飛鵬搖了搖頭，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謝天生暗自撇了撇嘴：“比耐心，你還能比得過石頭不成？”

於是，謝天生幹脆也不進院子，就這樣陪展飛鵬在院子外站在，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不出所料，展飛鵬最後還是輸了一陣。

“師叔，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說吧。”

“你......”

展飛鵬眼中先是閃過一道猶豫之色，然後又被堅定所取代，“你到底是不是妖族？”

謝天生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仔細打量着面前的這位靈墟宗第三十一代大弟子。

展飛鵬的身高不低，大概有一米八左右，更是有着一張英俊卻不失英氣的臉龐，而且氣度不凡，一看就很有身爲大師兄的樣子。

但是，展飛鵬的眉間卻總是若有若無的皺在一起，給人一種鬱郁不解的壓抑感，好像揹負了很多東西，整體沒有那種年輕人應該有的朝氣。

謝天生大概能猜到展飛鵬揹負的是什麼，對於對方提出的問題也絲毫不意外。

只是他也知道，展飛鵬要的並不是一個答案。

“這個問題重要麼？”

就在展飛鵬忍不住想要催問的時候，謝天生突然走上前一步，伸手拍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如果我說是，你會爲找到一個同類而開心，還是會將自己對師兄、對靈墟宗、乃至對仙道盟的怨氣都遷怒到我身上，至此全心全意地當這個靈墟宗大弟子呢？”

展飛鵬瞳孔驟然一震，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我是不是妖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師兄、靈墟宗、仙道盟，尤其是我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妖孽來看待。”

謝天生收回手掌，轉身朝門內走去，然後又在邁進門檻的剎那停了一下。

“還有，反派也要有反派的樣子，小嘍囉雖然也是反派，但在旁人看來，其實更像是笑話。”

話音剛落，謝天生反手帶上了身後的院門，只留下展飛鵬一個人還站在外面。

“......”

展飛鵬沉默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眼中才流露出一絲複雜的神色，朝着面前緊閉的大門緩緩彎下了腰。

禮畢，展飛鵬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向靈墟宗內的另一處走去。

從他前進的方向來看，他應該是去找自己的師父去了。

“不愧是能當掌門的人，果然不能小看了啊。”

謝天生心有所感地望了眼展飛鵬離去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既然有這樣的心機，那在仙道盟的結果下來之前，我似乎也真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