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先考趙廣仁之墓

值班房中，鴉雀無聲。

站在門口猶如一尊門神的李合芳，渾身上下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氛。

簡單的幾句話，已經把趙公明逼迫到了懸崖邊上，必須要做出一個明確選擇。

腦海中種種想法，正在不斷的出現，相互間開始碰撞在一起。

目光環視四方，其他同僚神態隱隱生出一股厭惡，那是本能的反感。

人心思魏，這在王捕頭這一個班捕快中尤爲嚴重。

而其中突然出現了一位親秦者，這簡直就像是叛徒一樣，直接被其他同僚反感。

關係不熟者厭惡，關係近親如李四，也希望趙公明拒絕，至於逞英雄後的後果，那就和他們無關了。

“大人。”

“我們向來歸王大人掌管，人員之中的調遣，這必須有着王大人首肯，有着文書纔行。”

當李合芳話語落下後，王捕頭按耐不住，直接站起身來仗義執言。

“文書一事，不用擔心，事後補上就行。”

一直站在李合芳身旁的韓捕頭，八字小鬍子翹起，語氣不輕不重的繼續講道：

“我家大人前去找王副百戶，難道王副百戶還會不放人？”

王捕頭臉色鐵青難看，卻是不敢直接反駁，語氣堅定講道：“放人與否那是王大人的事情。”

“但沒有文書，趙公明就還是我手下的捕快。”

韓捕頭要繼續開口呵斥，卻是被李合芳擡手打斷了，李合芳高大魁梧的體魄，微微低頭注視着王捕頭，冷然開口講道：“人間司的規矩，誰都要遵守。”

“那就等文書到了，你親自送人。”

李合芳說完後，轉身大步離去了，韓捕頭深深凝視了王捕頭一眼，然後跟隨着李合芳一起離去。

王捕頭看着二者離去，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手指捏動着椅子扶手，龜裂的裂痕自扶手上面出現，最後鬆開時，已經徹底被掰斷。

“昨天有人報案，桃園中有惡虎傷人，總捕頭把案子分配給了我們。”

“孫刀，李四，劉吳，還有趙公明，你們和我一起去桃園調查。”

王捕頭招呼了一聲：

“都去準備一下，一刻鐘後門口集合。”

趙公明看着匆匆離開的王捕頭，這位竟然會爲自己出頭，趙公明多少有着一些意外。

目光朝着其他同僚看去，如今事態還沒結束，但平時親近的李四和孫刀，都已經下意識遠離趙公明。

這就宛如趙公明是炸彈，是禍患，根本不想接觸。

作爲一名後世人，對於秦人和魏人的區分，趙公明向來是不敏感，畢竟後世早就已經消除了隔閡，而穿越後這兩天，接觸的也都是魏人。

此時突然發現，這其中的隔閡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深。

現如今趙公明還未曾被調走，還沒有坐實親秦，就已經開始遭受排擠了。

這一種態度，讓趙公明權衡一二就發現，老李狡詐，小李也是不遑多讓。

這一鬧，根本就不是爲了把自己帶走，純粹就是告訴魏人，自己乃是叛徒。

叛徒，遭受擠兌，排擠。

那麼被強自調走的不甘，就會在冷言冷語當中消失，只能夠去親近大秦，爲大秦做事，反過來去壓制這一些抱團的魏人勢力。

趙公明伸手抓起長刀，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剛剛走出屋子，耳聰目明的趙公明，就能夠聽到微弱的嘲諷聲。

“怪不得昨天能夠去武庫。”

“原來是攀上高枝了，找了主子。”

一句句難聽的話，當面沒有提及，當趙公明離開後，卻是毫無顧忌。

趙公明心中沉重，自己纔來了兩天，怎麼就這麼多事。

老老實實在人間司中苟着，那詭異也是不甘寂寞，主動跳出來給自己找事。

天下風雲激盪，這對升斗小民乃是災難，寧爲太平犬，不爲亂世人。

可對英雄豪傑，正是最爲美好的年代，這是他們用武之時。

遇明主，襄大事，蔭妻子。

光輝之下，掩藏的是殘酷血腥。

滅九國以統天下。

功過三皇，德高五帝。

和這位比起來其他一切，都不過是跳樑小醜。

哪怕是大魏有着反覆，那位大魏公子掀起叛亂，但最終也是被剿滅。

人間司中思念大魏的風氣，這肯定是有人故意傳播，不然大魏都滅了八年了，風氣怎麼會沒有消散，反而越演越烈。

離開也是一件好事，哪怕是陷入到爭鬥中，未來也不會招惹大秦清洗。

是的，相比較那位魏公子清洗，趙公明更加懼怕大秦。

所以只要自己升的夠快，就能夠離開大魏這個旋渦，不能升職外調也可以。

去其他偏遠山區一躲，只要不在大梁附近，大魏叛亂一事就和自己沒關係。

趙公明懷抱着長刀，來至到門口時候，已經把一切都想的明白。

自己和這一些魏人，哪裏有什麼感情，對大魏更是沒有歸屬感，復國與自己何干，當然是站在勝利者一方。

反過來掉頭打壓人間司抱團魏人勢力，只要好處給的足，自己對大秦就忠心耿耿。

說砍誰，就砍誰。

什麼故土，宗族，鄉黨亂七八糟的關係，對自己這一位外來者，又有什麼關係。

人間司大門口，一衆人很快已經集合，王捕頭帶着衆人乘坐一輛馬車。

桃園距離長武縣不遠，不然案子也不會歸長武縣管理，不久衆人就已經來到了桃園。

王捕頭走至趙公明身旁，低聲開口講道：

“先去調查案子，你要是有心，這一些不用在意，王大人是不會放人的。”

“不過，就算是去了也沒關係，都是爲了大秦效命，去哪不是幹活。”

“鄉里鄉親的，難道就不認我這個大哥了。”

王捕頭如同老大哥一樣，親切的伸手拍了拍趙公明肩膀，給趙公明一個定心丸。

“下車了，都趕緊幹活。”

“孫刀你去東方，趙公明你去西方，李四你去北方。”

“劉吳去南方，都不要走遠，簡單檢查一下就行，先確定一下，是否有惡虎蹤跡，不要是報假案？”

趙公明手持着長刀，緩緩的朝着西方走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座墳地。

看着一處不太起眼墓碑。

先考趙廣仁之墓。

看向落款位置，其他都忽略了，只看見趙公明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