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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回 一樣的死法

想到這裏,韓長暮眉心一跳,問道:“喬坊正是土生土長的修平坊人嗎?”

喬言達稱了一聲是:“小人自幼就在修平坊住着,一晃都三十年了。”

韓長暮心下一沉,連一個在修平坊住了三十年的人都不清楚的荒宅,兇手是怎麼知道的?

姚杳悄無聲息的走到韓長暮的身旁,低聲道:“大人,看起來這兇手對長安城的裏坊都很熟悉,至少對這些偏僻的裏坊很熟悉,上次犯案是在晉昌坊,這次是在修平坊,還都選的是無主的荒宅,怎麼會這麼巧?”

“哪有什麼簡單的巧合二字。”韓長暮思忖道:“晉昌坊的那件案子,就現場的痕跡看,犯案的人不止一個人,容郡主失蹤之後,馥香也一起沒了下落,雖然不能就此確定她一定是兇手之一,但犯案之人中一定有一個是精通醫術的,馥香自然是精通醫術的,但她並不是長安人。”

“在長安城裏想找一個對宅院熟悉之人太容易了。”姚杳沉凝道:“別的不說,牙行裏的牙人對長安城裏的宅子就是了如指掌的,但是這種荒宅不好買賣,只怕牙人還不如乞丐來的熟悉。”

韓長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擡頭問在前頭帶路的喬言達:“修平坊裏的乞丐多嗎?”

聽到這話,喬言達着實愣了一下,這話讓他怎麼接,像修平坊這樣又窮困又偏僻的裏坊,乞丐能少的了嗎?

不止是有乞丐,逃荒出來的流民,遊手好閒的小混子,都是這幾個南邊的裏坊中多。

只不過白日裏,這些乞丐們都在富貴雲集的幾個坊裏扎堆兒謀生,修平坊裏只是他們晚間回來睡覺的地方。

不過乞丐也是拉幫結派的,人多勢衆的乞丐們佔據了寬敞完整的荒宅,而落了單的乞丐就只能撿人家挑剩下的了。

乞丐多,流民盛,尋常百姓過的也只比乞丐好上一點而已,這原本是長安城裏最南側的幾個裏坊中最尋常的事情了,可是韓長暮這樣一問,喬言達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常有官員在坊裏走一圈兒,問些個沒頭沒腦的話,最後哐噹一聲,一個天大的罪名砸在了腦袋上,坊正幹不下去了事小,丟了命纔是冤枉!

他面露難色,支支吾吾的語焉不詳:“乞丐,也,是有的。”

韓長暮對喬言達的心有忌諱格外的清楚,他神情不變,淡淡問道:“他們平時都聚集在何處,喬坊正是知道的吧?”

喬言達有點哆嗦:“小人,小人知,知道的。”

韓長暮擡頭擡頭看了看夜色,這大半夜的,若是將乞丐都叫過來恐動靜太大,容易造成恐慌,但坊門一開,這些乞丐們肯定就一窩蜂跑的沒影兒了,找都找不回來了。

兩害相較取其輕,他很快便有了主意。

深幽的曲巷越走越狹窄,走到盡頭右側沒有路了,而朝左一拐,是兩堵牆夾起來一道窄巷,僅容一個人通過。

這道窄巷許是經常有人走過,牆壁下方大片潮溼的青苔都被蹭的凌亂不堪,新長出來的青苔掩蓋住了被蹭的斑駁的痕跡,破敗的牆上暗青色和深灰色混雜着,看起來很是雜亂。

姚杳提着燈走過窄巷,前路黑濛濛的一片,只有兩盞昏黃微弱的燈火在前頭一搖一晃。

昏昏暗暗的燈火在牆上搖曳着,一道迤邐到黑暗深處的拖痕被照的格外顯眼。

姚杳腳步一頓,舉着燈籠湊到近前,沿着拖痕擡眼望過去,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兩側的是土夯牆,十幾年前的戰火幾乎燒遍了整個長安城,修平坊也沒有幸免,戰火在這牆上留下了燒焦的和破損的痕跡,兩堵牆變得坑坑窪窪的,泥濘飛濺到了牆上。

此地背陰,常年不見半點陽光,到處都潮溼的厲害,土夯牆上甚至能滴下水來,深色的青苔從牆根一直長到半牆高,從這窄巷裏走一趟,衣襬髒的都沒法看了。

姚杳拎着被蹭滿了青苔,髒的根本洗不出來的衣襬,嫌棄的直撇嘴,早知道是這樣一個地方,她就該穿窄身夜行衣出來。

她放下衣襬,再度擡頭。

就像她髒到沒法見人的衣襬一樣,這牆上被蹭掉青苔的地方多半都位於牆根之處,正是人行走的時候,衣襬和鞋履蹭到的後留下的痕跡,再高一點的地方,就是屁股蹭到的,可眼前這道拖痕的位置卻十分高,姚杳比了比,這拖痕正好和她的肩頭差不多高。

她擡手在肩頭比劃了一下,像是人的肩上扛了什麼重物,從這窄巷裏走過,繼而重物蹭過牆面,留下的痕跡。

韓長暮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轉身看到姚杳的模樣,疑惑問道:“怎麼了?”

姚杳指着拖痕道:“大人,這道痕跡是剛留下不久的,是扛着什麼東西走過去的。”

韓長暮仔細看了看,也發現了不對勁,點頭道:“的確是,看看這痕跡是通向什麼地方的。”他打量了姚杳一眼:“留下這道痕跡的人身量應該不高,至少比你要矮上一些。”

姚杳的神思一動,壓低了聲音道:“卑職記得,馥香正是比卑職矮了半個頭。”

一切都沒有證據,只是二人的猜測而已,二人言盡於此,提着燈籠繼續往前走。

這道窄巷十分的深幽,而牆上留下的那道痕跡一直蜿蜒道窄巷的盡頭。

走到窄巷的盡頭,幾間低矮的房舍映入眼簾,黑洞洞的窗戶像是可以吞噬人心的深邃漩渦,破爛的窗紙隨着風起起落落,發出嘩啦啦的輕響。

地上掉下來幾片破碎的屋瓦,依稀可見是青瓦,由此看來,這幾間房舍在數十年前算是很不錯的房子了,只是荒的久了,無人居住無人打理,慢慢的就變成了這幅樣子。

估摸着再過個十幾年,這幾間房舍就該塌成一片廢墟了。

所以說,再富麗堂皇的宅院也得有人氣兒。

韓長暮轉頭一看,牆上那道詭異的拖痕就在這裏消失不見了。

泥濘裏的足印一層疊着一層,根本無法辨別都有誰從這裏走過。

破破爛爛的窗戶裏傳出嚴肅的問話聲,正是冷臨江在問着什麼,但他問完之後,卻沒有聽到有人答話。

韓長暮和姚杳對視了一眼,趕忙走了過去,還未走到門口,那濃重的血腥氣,薰得人呼吸一滯。

韓長暮心裏咯噔一下,頓生不祥之感。

這房舍實在是破敗的沒法住人了,半邊門扇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而另外半邊門扇倒在地上,上頭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許是方纔進進出出的人都是從這上頭踩過去的,門扇上足印凌亂,根本辨不出什麼來。

夜風在無遮無擋的屋子裏穿行,吹起薄薄的灰塵,懸在半空中起起伏伏。

幸而此時已經是夏日了,若是天冷些,這屋舍怕是要凍死人了。

韓長暮有些焦急的走進去,一眼便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女子。

那女子和容郡主死時的模樣十分的相像,一身鮮紅裙衫泡在血水裏,臉龐被刀劃爛了,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而兩側的嘴角一直豁到了耳根,像是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他的心倏然跌倒了谷底,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心中難以抑制的憤怒不已。

是那夥人,又是那夥人!

死狀與容郡主的死狀一般無二,毫無意外的,破敗的牆上也用獻血畫了和容郡主身死之地同樣的圖樣,看起來正是符文。

只是這些符文太過詭異了,包騁絞盡了腦汁也沒能解開,奇門的門主偏又在這個時候閉關了,別說是外人了,就算是門人也見不到。

此次省試,包騁得了個不上不下的名次,殿試上,不知道永安帝是有意放水提拔,還是包騁把畢生的運氣都用上了,點了二甲四十三名,名次雖然不算高,但卻已經是名正言順的進士之身了。

這剩下的日子,便是等着授官了,點了進士,去處不外乎去翰林院熬資歷,一步一步的往六部中升遷,終極目標便是擠進內閣,或是外放縣令做些實事功績出來,之後調回京城做京官,在各道做封疆大吏都可。

但包騁既不會去翰林院,更不會被外放,他進內衛司已經是板上釘釘,絕無更改的事情了,而解開這些符文則是他入內衛司做的頭一件正經差事,若是辦砸了,只怕會被人嘲笑是個燒焦了的草包。

他卯足了勁兒,即便不求助門主,也要把這件差事辦的漂漂亮亮的,這幾日已經開始閉門不出了。

冷臨江聽到腳步聲,轉過頭看到韓長暮和姚杳二人,臉上嚴肅的神情轉瞬消散了,長鬆了口氣,像是見到救命稻草一樣撲了過去:“哎喲,你們可來了,都急死我了。”

他撲到一半,看到韓長暮和姚杳不動聲色的齊齊退了一步,又看到二人身後跟着的喬言達,喬言達正微張着嘴,錯愕的看着他撲過來,他不禁臉一僵,乾乾的找補了一句:“路上不大好走吧。”

韓長暮比冷臨江還要尷尬,抿了抿脣,“嗯”了一聲。

姚杳拎着衣襬,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不依不饒的挑着眉:“少尹大人,你得賠卑職的裙子!”

一句話,就化解了眼前尷尬的局面,冷臨江連連點頭:“賠,賠,回頭賠你兩條裙子。”

發現這屍身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夜風一陣一陣的吹進房舍中,屋子裏的血腥氣不但沒有半點消散之意,反倒比之前更加的濃重了。

韓長暮看了那屍身一眼,臉色不知不覺的沉了下來:“雲歸,怎麼樣?”

冷臨江是見過容郡主身死時的慘狀的,唏噓不已:“和晉昌坊的一樣,死者的死狀也和容郡主一樣。”他微微一頓:“應當說,是死法也和容郡主一樣。”

“那,是她嗎?”韓長暮猶豫了一句。

冷臨江知道韓長暮問的是誰,搖了搖頭,滿臉苦澀:“臉花了,實在看不出,且這女子的腹中,”他說的委婉艱難:“腹中都空了,京兆府的仵作也沒驗出這女子究竟懷胎幾月了。”

韓長暮淺淺的透了口氣,對冷臨江道:“讓你的人跟喬坊正走一趟,去把這坊裏的乞丐叫過來,我看旁邊還有空屋,先問一問他們,最近有沒有人打聽長安城裏荒廢宅院的。”

冷臨江趕忙叫過何登樓,交代了一番,讓他帶齊了人手,跟着喬言達一起出去了。

韓長暮和冷臨江說話的功夫,姚杳已經大概勘驗了一遍屍身,站在一旁,拿了帕子擦乾淨滿手的血跡。

冷臨江看了看那條滿是鮮血的帕子,嘖了嘖舌:“回去好好用艾葉水洗洗,看着怪噁心的。”

姚杳瞥了冷臨江一眼,嘁了一聲:“說得好像你摸得少似的。”

冷臨江撇嘴一笑:“比你少點。”

京兆府的仵作站在屍身邊上,一手捧着驗狀冊子,一手提筆瘋狂的寫着,嘴裏還嘟嘟囔囔的唸叨着什麼。

聽起來像是被嚇得魔怔了說胡話。

姚杳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啪”的一聲拍了仵作的肩頭一下。

那仵作嚇得跳了起來,轉頭看到姚杳,頓時鬆了口氣,蒼白着臉,哆嗦着嘴,都快哭出聲了:“姚,姚參軍,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姚杳狹促笑道:“張仵作,怎麼是你來了,你師父呢?”

張友利寫着驗狀冊子,頭也不擡道:“師父說我也學了好幾年了,讓我自個兒出來歷練歷練。”

姚杳看了看張友利尚且青澀的臉龐,又看了看那具屍身,三十來歲不靠譜的師父犯懶,逼着十五六歲還沒出師的少年來面對這樣驚悚的場面,真是,想想都覺得值得幸災樂禍的笑三聲。

她抿了抿嘴,忍笑搖了搖頭:“可憐喲,頭一回自己驗屍,就碰上這麼嚇人的,張仵作,你最好去趟薦福寺。”

張友利愣了一下:“去薦福寺幹嘛?”

姚杳朝屍身努了努嘴:“你,不怕做噩夢?”

張友利哆嗦了一下,怕,怎麼不怕,他都快嚇哭了好嗎,自打入了仵作這個行當之後,他就沒見過這麼慘不忍睹的屍身。

可是他怎麼能當着姑娘的面承認自己怕呢,面子這種東西,一旦掉到地上,就碎的撿不起來了!

張友利的心突突突的都快跳出腔子了,臉繃的麻木了,笑容也僵硬了,還是昂首挺胸的一搖頭:“怕什麼,我這是替死者申冤,是天大的功德。”

姚杳讚賞的拍了拍張友利的肩頭:“好孩子,我那有上好的安神藥,記得去找我拿。”

“誒,好!”張友利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突然覺得不對,瞪着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誰是孩子,你就比我大幾歲而已!”

“大一個時辰你也是個孩子!”姚杳擺了擺手,走到韓長暮身邊,換了張臉,不復方纔打趣張友利時那般狡黠,而是一臉的嚴肅:“大人,死者身上穿的是蜀錦,繡的是石榴花開。”

韓長暮看着姚杳打趣張友利,臉上不知不覺的便帶出一絲笑來,可這會兒見姚杳板着臉,又頓覺無趣,神情淡薄道:“蜀錦價貴,等閒人是買不起的,石榴花開的紋樣又寓意着多子多福,穿在她的身上倒是應景。”

姚杳聽出了韓長暮冷淡的言語中夾雜着一絲生氣,心中不解,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到了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她索性就不想了,撇過頭去看張友利的驗狀冊子。

冷臨江一聽“蜀錦”這兩個字,心裏便已是沉甸甸的了,蜀錦素有貴如金之稱,已經不是簡單的尋常人買不起了,蜀錦這衣料,儼然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徵了,富貴人家紛紛趨之若鶩。

作爲安寧侯府的世子妃,蜀錦所制的衣裳自然極多。

韓長暮看到冷臨江的臉色不好,微嘆了口氣,屍身雖然容貌已毀,不那麼容易辨認了,但,既然安寧侯府的世子夫人失蹤了三日了,即便這屍身不是她,她此時的處境恐怕也不妙。

他擡手拍了一下冷臨江的肩頭:“我對她不太熟悉,你詳細與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冷臨江思忖道:“安寧侯府的世子盛思淵是安寧侯府的嫡次子,他的哥哥盛思諫四年前病死了,他才被立爲了世子,今年二十三歲,世子夫人是安昌侯府的嫡幼女安錦羽,今年十七歲,她是一年前嫁進安寧侯府的。”

“安昌侯府?”韓長暮愣了一下:“是榮貞長公主嫁的那個安昌侯府嗎?”

“是。”冷臨江點頭道:“安錦羽是榮貞長公主和安昌侯的嫡幼女,榮貞長公主生安錦羽的時候難產死了,安錦羽還有兩個兄長四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其中長女安錦月和安錦羽是榮貞長公主所出,而其他的子女都是安昌侯的妾室所出。”

安昌侯府的事情在京城中不算隱祕,姚杳也是聽過的,每聽一次就唏噓一次。

但韓長暮也是知道安昌侯府的情形的,他在劍南道時,往京城安插了衆多耳目,將打聽來的各家各府的隱祕都彙集成冊,每三月便會回稟一次。

但他不能表現出對這些事情瞭如指掌的樣子,他畢竟一直遠離京城,是這一年才進京的,短短一年時間,便能知道各府的隱祕,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會惹人懷疑的。

他一臉的錯愕茫然:“這,榮貞長公主,竟,能容得下?”

聽到這句話,姚杳錯愕的看了韓長暮一眼,據她所知,韓王納了無數的美妾,生了一堆庶子庶女,多的連他自己都認不全了,她一直以爲,耳濡目染之下,韓長暮也是認可納妾這種事情的。

畢竟是古人嘛,古人都是講究開枝散葉的。

但是聽韓長暮這話音,他似乎並不認同這種做法。

冷臨江倒是沒想這麼多,無奈的嘆了口氣:“榮貞長公主嫁過去四年未能有孕。”

他言盡於此,看了看韓長暮和姚杳。

爲妻者四年未能有孕,只要安昌侯願意,納妾這種事情,即便榮貞長公主是永安帝的妹妹,她也是沒有任何理由阻攔的。

不過安錦羽的失蹤,應當跟安昌侯府這衆多複雜的妻妾關係,庶子庶女沒有太多關係。

韓長暮看了那屍身一眼,暫且將安昌侯府的事情放到了一旁,繼續問道:“安錦羽和盛思淵的夫妻感情如何?”

冷臨江爲難道:“我與他們往來不多,還是這次她失蹤,才聽世子說她已經有孕八個多月了。”

韓長暮點了點頭,雖然這種事情不好妄加猜測,但安錦羽嫁過去不過才一年,便已經有孕八個多月了,想來夫妻感情應該不差,他擡頭看了一眼張友利。

冷臨江趕忙叫了張友利一聲:“張仵作,驗狀冊子可記完了?”

張友利“啊”了一聲,慌張道:“記,記完了。”

冷臨江無奈道:“那你說說,都勘驗出什麼了?”

張友利莫名的冒了一腦門子的冷汗,心慌的手足無措,半晌才憋出個“是”字,面對韓長暮,別說回話了,就連喘氣都不敢了。

姚杳慢慢走過去,低頭看了看張友利手上一勁兒顫抖的驗狀冊子,像是頭一回看到他的字一樣,驚呼了一聲:“哎喲,張仵作,你這字兒寫的真好,驗狀記的真詳細,我都能照着念下來了。”

聽到這話,張友利緊張的心神一下子鬆懈了下來,低下頭看着驗狀冊子,磕磕絆絆道:“回少尹大人,司使大人的話,小人,小人驗出這死者是女子,年紀約莫,約莫十五到十八歲之間,死於,失血過多,死亡時間在亥初到子初,死者死是懷有身孕,但是胞衣胎兒都被人取走了,小人,小人判斷不出死者的身孕有多久了。”

他一開始說的磕磕巴巴的,說着說着,心神便完全放鬆了下來,越說越流利,走到死者的面前,指着死者被毀掉的臉龐道:“大人請看,死者的容貌雖然被毀掉了,但是臉上看不到痛苦的神情,”他拿起死者的手,指着指縫道:“死者也沒有掙扎的痕跡,指甲裏都是乾淨的,她的四肢也沒有被捆綁過的痕跡,小人覺得疑惑,這樣痛苦的死法,她竟然沒有掙扎,這不合常理,或許是用了什麼迷藥鎮痛,只是小人在這屋裏沒有發現這種東西。”他指着從屍身下頭漫出來的一灘血跡,沉聲道:“死者沒有被挪動過,這裏就是案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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